別看老頭子、老婆子「吵」得這麼厲害,院子裡卻靜悄悄的,硬是沒有一個兒子、兒媳婦跑出來「勸」,全部都窩在自己房裡。
沒辦法,誰讓老婆子才是家裡的「老大」,她沒喊兒子、兒媳婦,誰也不敢動。
「哎,你說爹娘吵啥?」因為挺著大肚子,李氏沒有那麼容易入睡,她拐了一下朱四。
朱四白天睡多了,現在也有些睡不著,他道:「誰知道。反正誰能吵贏我娘?你聽著吧,呆會兒我爹准認輸。」
聽了一會兒,沒動靜了。
「咋沒聲了?」林氏剛嫁進門沒兩個月,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公公、婆婆吵架,嚇了一跳。
趕緊把朱五弄醒,問他這事怎麼辦。
朱五翻了一個身,根本沒放在心上:「沒事,我爹吵不贏我娘。」
林氏:「……」
她問的是這個嗎?
人家自己的兒子都不擔心,她一個做媳婦的操啥心?
繼續躺在床上,提心弔膽地「聽」著。
等沒了聲息,又連忙把朱五推醒。
再一次被推醒的朱五無語:「……你到底幹嘛?」
「剛剛爹娘在吵架,現在沒聲了。」
「那就是娘吵贏了。好了,趕緊睡,明天還有事呢。」
其實朱老頭一出門就後悔了,因為出了門他才想起來——除非是老婆子「鬧」起來,否則沒有一個兒子、兒媳婦會跑出來勸架。
這大晚上的,天都黑了,他就算出去還能上哪兒?
可是沒有勸架的人,朱老頭找不到台階下,只能硬著腦殼繞著自家院子轉了一圈,算是「消了氣」,才估摸著時間進了院子。
只是待他回想回屋時,卻發現房門鎖得緊緊的,他怎麼推也推不開。
「然娘?」
「然娘?」
他小聲地響了兩聲。
屋子裡,葉瑜然早就睡著了。
她沒有聽見,睡在裡間一直沒睡的朱八妹聽見了,可是沒有娘吱聲,朱八妹也不敢給她爹開門。
「爹,要不,你跟七哥睡吧。」
「你娘睡著了?」
「睡著了。」
朱老頭鬱悶。早知道會這樣,他就不繞這個圈圈,早點回來了。
半夜,朱八妹被餓醒了。
她從床上爬起來,直接把桌上壺裡的水都給喝了,可是還是不行,水喝得多了就想上茅房,肚子照樣餓得慌。
摸黑從茅房出來,朱八妹還跑到廚房找吃的,想要看能不能找到一些漏網之魚。
然而可惜的是,不管是她娘,還是家裡的嫂嫂,都將廚房收拾得很乾淨,就算是老鼠來了,也找不到吃的。
再次回到房間裡,她盯上了掛在樑上的那個籃子——那麼香的味道,裡面肯定有吃的。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葉唯就醒了。
她自己肯定醒不了那麼早,就應該是身體原主的習慣。
躺了一會兒,她聽到院子裡傳來動靜,便爬了起來。
「老大家的,你怎麼這麼早?」
原來是柳氏,她拿了背簍和刀子,看樣子要出門。
「娘,你起來了。」
「打豬草?」葉瑜然想起來,雖然家裡的很多活都是輪著來的,但打豬草這事卻一直都是柳氏的活。
原因很簡單,因為柳氏生了兩個兒子,她作為娘,就得多干點活養兒子。
「嗯。娘,我走了。」
葉瑜然看著這個在原主記憶里,老實肯乾的大兒媳婦,總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老實是老實,但是是不是太老實了?
就跟沒有生命的木頭似的,你讓幹啥就幹啥,這還是人嗎?
「娘。」
一轉身,發現劉氏站在她身後。
好吧,這種悶聲悶氣,默不作聲的傢伙,有時候也挺嚇人的。
「是你啊,今天好像不是你做飯,你怎麼也起來了?」
劉氏說道:「昨天是娘幫忙做,而且三弟妹也不在。」
「老三家的不在,那就把老四家的叫起來,哪家孕婦這麼金貴,連點飯都不能煮?她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不能動了。」
葉瑜然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肯定是李氏仗著自己懷孕,老是支使劉氏幫她干唄。
以前原主只覺得,只要不是自己干,她才懶得管幾個兒媳婦之間的事情。
老二被老四支使著幹活,那也是老二自己蠢,與她無關。
但到了葉瑜然這裡,她卻覺得,朱家的風氣之所以那麼壞,恐怕就是這種事情鬧的。不患寡而患不均,要做就大家一起做,要不做大家就不做,一個做一個不做是幾個意思?
短時間沒有什麼,時間長了,肯定出問題。
二話不說,她就敲響了三兒子家的房門,朝裡面喊:「老四家的,你給我起來,今天輪到你做飯了。你敢給我躲懶,今天的早飯晚飯你就別吃了。」
李氏直接被朱四給推醒了:「趕緊起來,今天輪到你做飯了,娘叫你呢。」
「啥?怎麼又輪到我了?我不是懷孕了嗎?」
「娘親自叫你的。」朱四才不管那麼多,他昨天睡得很晚,現在正是犯困的時候,推醒了人便不管了。
李氏打了一個哈欠,怨念地瞪了朱四一眼。
「老四家的,聽到沒有?」
「來了來了。」套了件衣服,李氏就打開了房門,「娘,昨天晚上你寶貝孫女有點鬧,我一晚上沒睡好,我能睡一會兒嗎?二嫂不是沒什麼事情嗎?讓二嫂替我一下好了。」
「你二嫂呆會兒要掃豬圈,你掃嗎?」
李氏一噎:「那我還是做飯吧。」
跟臭哄哄的豬圈相比,當然還是做飯輕鬆一點。
「昨天你大嫂帶了很多野菜回來,你到菜地里再拔點蘿蔔,回頭煮點湯,把昨天晚上剩下的餅熱一下就行了。」
一聽那餅,李氏的眼睛就亮了:「娘,真的嗎,我們早上還吃餅?」
「多燒點湯,餅沒有昨天晚上多。」
「娘,你放心吧,雖然我燒的湯沒有你做的好吃,但絕對好喝。」
難怪李氏討原主喜歡,自誇的時候,還不忘記把婆婆夸上一遍。
接觸幾回,葉瑜然也發現了,想要讓這傢伙動很簡單,只要給她「吃的」就行。
「娘,那我去掃豬圈了。」劉氏低著頭,說道。
「嗯,你要拎不動水,讓老二幫你拎。」對這種包子,葉瑜然也覺得有些頭疼,不過還是交代了一句。
畢竟是自己的兒媳婦,總不能放著不管吧。
劉氏老老實實地應著,不過在真的打起來的時候,卻沒有喊朱二。
一桶水拎不動,她就拎半桶,慢慢地打掃。
葉瑜然也回了屋裡,將掛在樑上的籃子給拿了下來。只是等她看到裡面的餅時,頓時眯了眸子:數量不對。
雖然那個偷餅的人故意把餅撥得平了一點,可餅是她親手放的,有多少個,大概放到什麼位置,她心裡有數。
掃了一眼依舊安靜的裡間,她也沒有說什麼,拎著籃子便出了房間。
裡間,心裡掛記著那籃子餅的朱八妹醒得極早,一聽到她娘的動靜,她就在祈禱著:不要發現!千萬不要發現!
等她透過門板間的縫隙,看到她娘似乎什麼也沒有發現,拎著籃子就出去了,她微微鬆了口氣。
太好了,我娘沒有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