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0章 卑微活著
熬戰見鬼衛緊追不捨,喚來附近十幾隻逃離出來的凶禽,接連向鬼衛撞去,鬼衛張開利爪,將撞來的飛禽當空撕裂,這樣一來,被熬戰甩開一段距離。
鬼衛心裡清楚,若是讓熬戰等人逃脫,破壞傳送台,他可是要等上個把月才能返回青丘城,到那時局勢就不一定向那邊發展了。
其實熬戰也明白這個道理,是以他必須趕回巨鹿城,帶著熬閼、英圭傳送回東勝之後,破壞傳送台,將鬼衛的獸軍阻擋在南瞻。
到達巨鹿獸軍大營時,熬閼馱著英圭還在高空觀望天邊的火光,胡亂猜測,見到熬戰周身是傷飛回,熬閼急問道:「叔父,發生什麼了,我們的大軍呢?」
熬戰哀嘆一聲,道:「被鬼衛陷害,全軍覆沒了,我們需儘快趕往傳送台,返回東勝!」
熬閼心頭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麼可能!」
熬戰喝道:「快走,鬼衛追上來了!」不做停留,直接飛過獸軍大營。
熬閼連忙跟了上去,他實在想不明白兩萬獸軍怎會突然就覆沒了,「究竟發生了什麼?」
熬戰道:「鬼衛與人類串通,設下火陣,將我們的獸軍困在裡面,活活燒死了!」
「可是……」
「邊走邊說,現在當務之急是阻止鬼衛帶領獸軍返回青丘城,否則,我們的整個計劃都將落空!」
熬戰等人剛飛走,鬼衛便來到營地,見自己的部下在營前待命,喊道:「集結大軍,火速趕往傳送台!」
那巨猿部下忙命人吹響號角,熬戰也不停留,載著無障趕往傳送台。
……
旭日東升,遠遠便能看到火紅山嶺下的黑色傳送台,熬戰、熬閼急速飛了過去,離近之時,大吃一驚,原本守衛在傳送台的獸軍不見了,一個妖獸都尋不到。
這結果任誰都可以想明白,熬戰悔恨道:「這是我的疏忽,竟沒提早發現鬼衛的異心,這個仇我一定會報!」
熬閼道:「還有另外五個,也許那裡的祭司還在。」
熬戰搖頭嘆息道:「一切都晚了,鬼衛蓄謀已久,既然將這裡的祭司都抓走了,是不會放過另外的傳送台的,是我大意了!」
熬閼狠狠道:「那我們只有跟他拼了,只要殺死了他,青丘城的兩萬獸軍仍是我們的!」
熬戰回頭望著飛來的三頭大鵬鳥,沉聲道:「唯有如此了!」
鬼衛在百丈之外停了下來,將無障送到地面,凝望著熬戰,呵呵笑道:「決定一決生死了?」
熬戰笑道:「真是沒想到你竟能計劃得如此周密,真是小看你了。」
「這不光是我的功勞,若不是我的軍師為我出謀劃策,也許我此刻正回去送死呢?」
熬戰看了看一身黑袍的無障,冷哼道:「你被這個卑鄙的人類欺騙了,他分明是利用那顆內丹在挑撥我們的關係,讓我們自相殘殺,你若悔改,還來得及。」
「一顆內丹也要與我爭,還有什麼可以讓我相信的呢?你們的詭計早已被我識破,就不要再說這毫無意義的話了,現在主動權在我手裡,想活交出內丹,我放你們走,否則,只好留下你們的性命了。」
熬戰道:「即便你帶著軍隊回去也改變不了什麼,青丘城被滅是遲早的事情,別辛是鬥不過我們三家聯手的,也許此刻她的頭顱已被掛在了城牆上。」
鬼衛道:「你們三家聯手又如何,青丘城固若金湯,若不然你們也不會利用我回去假意營救,裡應外合,這些廢話就不要說了,你我心裡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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熬閼道:「你認為憑你可以斗得過我們?」
鬼衛道:「若是怕了你們,我又怎會追來。」
熬閼不在說了,一聲龍吟,沖向鬼衛,與此同時,熬戰也動了,左右攻向鬼衛,一時間,空中一鵬兩龍展開兇猛的搏鬥,咆哮、激撞聲震天撼地,如同天地初開時洪荒凶獸之間的搏殺,野蠻殘暴。
英圭沒有出手,他甚至都沒有抬頭去關註上方激烈的搏鬥,他用那陰森的眼睛始終盯著無障,似乎要透視到骨髓里,只要無障一動,他便會揮起權杖砸過去般。
無障也沒有抬頭,他的面容很醜陋,目光卻很淡然,也在看著英圭。
兩人對視了許久,英圭終於開口沙啞道:「我一開始便知道你是誰?無論你如何偽裝,你的眼睛卻騙不了我。」
無障同樣沙啞道:「既然知道,為何不揭穿我,還是不忍人類被屠殺?」
「我只想看看你有何本事,有沒有資格。」
無障問道:「什麼資格?」
「可以改變這天地的資格。」
「那隻好讓你失望了。」
「謀略有餘,修為卻低得可憐,你要清楚,在絕對實力面前,謀略一無是處,即便是最好的玉石,不去雕琢,與頑石無異。」
無障道:「你為何要關心這些,你應該清楚,我並不是那個人,他的事情跟我也沒有絲毫關係。」
「你也應該清楚,你先前傷了我只是僥倖,即便你動用魂力,也未必能勝過我,而且,在這光天化日下,我相信你不敢動用它,否則,用不了多久,便會有神祗降臨除掉你,相信這定會有人提醒過你,是不是他轉世,你應該比我清楚。」
無障道:「看來你是想殺我的。」
「你說錯了,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們扣押的祭司若沒有斗轉星盤,也只是個普通的巫妖,傳送台也只是個擺設,是不可能將那獸軍傳送回去的。」
「斗轉星盤在你的手裡?」
「確切的說,是我負責將幾萬獸軍傳送來,能將它們傳送來,斗轉星盤當然在我的手中。」
「如你所說,為何熬戰不帶著你走,那樣青丘城的獸軍豈不是被阻擋在這裡了。」
「他們若是知道了,我豈會被帶到了這裡。」
「你為何要告訴我這些?」
「我想在臨死前能夠看到一個自由之城,一個足以抗衡所謂天道的本真教,雖然這幾乎不可能,但我希望你能走下去。」
「你想助我?」
「不是,我的身體都快腐爛掉了,再經不起折騰,何況我是一名守城的小卒,以前是,現在連小卒也不是,只能活在陰暗之下,見不得光,我這麼做只是盡我的可能來償還我的罪責,我本應是一個該戰死的人,苟活至今,只為了逃命。」
無障沉默片刻道:「任何人都有活下去的權利,這不是罪責。」
「只為自己活著,放棄了道義,便是罪責,卑微的人總是活的太久,備受煎熬。」英圭的聲音開始顫抖,仿佛那顆麻木已久的心開始痛了。
無障能夠體會到那種無助的遺憾,也曾備受煎熬,若他有選擇,他會選擇在一個平淡而溫暖的家庭里出生,沒有仇恨,沒有煩惱,過完一生。
可是他沒有選擇,他活著難道不是卑微,若不卑微豈能活著,活著是否只有一種方式,卑微活下去。
無障嘆了口氣道:「只有卑微活過的人才懂得什麼是責任。」
英圭的目光似乎有些濕潤了,失去了原有的陰森之氣,那枯瘦的身體也似乎垮架了,佝僂下來,「這是老朽這麼多年來聽到的最值得記住的話,責任,……,可是我丟掉了責任。」
「人若死了,便沒了責任,只要活著,責任只要時常想起,便不會丟。」無障只想安慰這個佝僂老人。
「也許你說的對,但我丟掉的責任已無法彌補,只能卑微活著,毫無意義。」
「你不是想要幫助我嗎,怎會沒有意義,至少將那支獸軍送回本該生活的地方,對於這裡的人類,便是一件好事。」
「它們也是我帶來的,我所做的不足以彌補我的罪過。」
「即便不是你,它們該來也會來,這不是你所能左右的。」
英圭突然咯咯笑了起來,「老朽竟然讓你一個不及二十歲的人來勸,真是連臉也爛掉了。」轉而道:「你身上的確有他當年的影子在,真希望你能如他一般,讓天地為之懼怕。」
無障道:「我不是他,也不想活在那樣的影子下,我只能盡我所能,去做該做的事。」
英圭沉默了,無障說的是事實,那樣的存在,豈是他所能做到,也許今後都不會再有。
無障抬頭看了看空中慘烈的戰鬥,鬼衛以一敵二很難取勝,周身受了很多傷,鮮血已染紅了羽翼,甚至都快要墜落在地,不過兩條龍也好不到哪去,鱗片也脫落了許多塊。
無障並沒有擔心什麼,看向英圭道:「事後,你會去哪裡?」
英圭道:「這次出來就沒打算回去,事成之後,老朽會在這裡尋一處安靜的地方,留著一口氣,看看將來會發生什麼。」
無障道:「希望能如你所願!」
英圭突然仰倒在地,如同一個被吹倒的稻草人,這本該是一場決鬥的,沒待熬戰等人看清楚無障是如何出的手,英圭便戰死了。
無障取出太乙元真爐,心念法咒,道道金光射向熬閼。
熬閼正欲從側翼功向鬼衛,聽到身下呼聲,又見英圭已死,大吼道:「沒用的老東西!」龍身翻轉,躲過金光,定睛一看,驚呼道:「是你!」他認得那圓爐,險些要了他的命,此刻他仍心有餘悸。
無障沒有說什麼,飛起太乙元真爐,驀然變大,發出金光,罩向熬閼。
熬閼慌亂躲開,對熬戰道:「叔父,就是這個可惡的人類斷了我一隻角!」他的話還沒說完,那圓爐如影隨形跟在身後。
熬戰震開鬼衛,看著無障道:「那你還等什麼,用金笛對付他啊!」
這時,熬閼才想到他來之前父王給了他一樣法寶,化為人形,手持迅速延長成金棍的金笛,劃出一道光,掃向那圓爐。
『鐺……』
一聲鳴響,火星激射,那圓爐被震開,俯衝下來,呵呵一笑,揮起長棍砸向無障,如同一道閃電劈了下來,來勢洶湧的氣壓將無障死死壓在原地。
『轟……』長棍落下,捲起塵土長龍穿行百丈,留下幾丈深的溝壑,什麼肉身都將碾成肉醬。
可棍下卻沒有肉醬,無障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身後,手持圓爐罩向熬閼,熬閼當真是嚇了一跳,欲要轉身掃開圓爐。
可就是那麼一剎那間,熬閼的身體突然頓住,如被一個磁石吸住了身體,他暴喝一聲,擺脫束縛,堪堪將長棍抵在了圓爐上。
「叔父,快來救我!」熬閼面容扭曲,他只能呼救。
熬戰聽到呼喊,轉頭看見熬閼被困在金光之下,岌岌可危,翻轉到無障上方,甩動龍尾,轟然拍下。
無障並沒有急於躲開,似乎動作也很緩慢,身體向前一躬,一腳踢在熬閼的腹部,熬閼劇痛鑽心,整個身子跟著飛了起來,正好迎向那轟然而下的龍尾。
熬戰發現之時已收勢不住,『砰……』的一聲,熬閼被重重拍在泥土中,而無障手執圓爐護住周身,出現在不遠處,恰巧避過了這一擊。
熬戰正悔恨之時,鬼衛已張開利爪向他抓來,『嘩啦』熬戰整個龍身被劃開兩道深深血痕,慘叫一聲,重重落地。
鬼衛看著踉蹌站起的熬閼,對無障喊道:「將內丹給我奪回來!」
熬閼看著無障向他緩步走來,像是看到惡魔般,渾身打顫,掏出內丹,喊道:「還給你,不要過來!」說完,奮力擲出,這個時候,命比什麼都重要。
鬼衛看到內丹被熬閼擲出後,瞪起眼睛,追向那顆內丹,這時,熬戰趁機,抓起熬閼,一聲龍吟,噴出一口水柱,攻向無障,轉身逃走。
無障擎住圓爐,再次護住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推到幾十長之外才穩住身形後,鬼衛尋到內丹回來後,熬戰帶著熬閼已逃遠。
無障拾起掉落在地的金笛,細緻看了看,淡淡道:「不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