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自古黃沙埋忠骨
經此一戰,王翦也不率兵攻城,而李牧也不出戰,兩人似乎是很默契的對峙著,其實都清楚,誰出戰誰就會失敗。
另一邊邯鄲,郭開連續以趙王遷的名義,下詔書命李牧出戰,李牧堅持不出戰,後來趙王下詔書讓李牧回邯鄲領命,李牧也抗旨不回,他是鐵了心,不聽邯鄲的任何命令,就這樣雙方耗了將近一年。
李牧出兵一年,沒有給家中送來一封書信,那蘭雪日夜擔心丈夫,而兒子李障的病情又離不開她,除了陪兒子外,大部分時間都在默默地祈禱,請求神仙保佑,除此之外,還能做什麼。
有一天,郭開帶人來到府上,求見那蘭雪,那蘭雪隱隱的感覺到情況不妙,欲要不見,但為時已晚,郭開已經帶人進了府門,那蘭雪道:「將軍不在家,丞相來府,有所不便,請回!」
郭開笑道:「本丞來此是來找一位智退匈奴的夫人,不是來找武安君的,武安君在前沿陣地,哪裡能顧得過來。」
那蘭雪道:「這裡沒有什麼智退匈奴的夫人,只有武安君的夫人,丞相請回!」
郭開奸笑道:「夫人還是不承認嗎?」說著雙手一拍,王夫人和未出閣的女兒走出寢室,來到丞相面前,對那蘭雪道:「妹妹,你就承認了吧,也沒什麼損失的。」
那蘭雪看著王夫人,道:「姐姐何時也替外人說話了,竟然誣陷妹妹!」
王夫人冷言道:「那蘭雪,我忍你多年了,自從我夫娶了你之後,何曾把我看成自己人,放在心上,何曾看看他的女兒一眼!」
「那是他連年征戰,無暇照顧,障兒不也一樣嗎,這你都不理解嗎?」
「我當然理解,在他的心中可曾有我這位正室夫人,你為他生個廢物孽障,他不但不休了你,反而對你寵愛有加,你這隻狐狸精,奪走我的一切,今天總算要還清了,我勸你還是承認了吧,免得受苦,實情我都已經告訴丞相了。」
那蘭雪沒想到,一直很隨和謙讓的王夫人,竟然說出這樣的話,但心裡清楚,「雁門關的事情,除了李牧誰也不會知道,他們懷疑『那人』是我,也只是在試探我的口風。」對郭開冷言道:「不是丞相讓武安君去的雁門關嗎?說只要武安君一人足矣,借丞相吉言,武安君做到了,為何還來問我?」
郭開道:「武安君私自離開雁門關,輔助司馬尚退秦軍,士兵我都已經打聽清楚了,你就不要在這裡拿這話搪塞我了,你若不供出此人是誰,那今天你和你的障兒也只能跟我走了!」
那蘭雪道:「你敢,武安君府上你也敢放肆,來人啊,送客!」見門客、家丁無人上前。
王夫人嬌笑一聲,道:「那蘭雪,你以為你是誰啊?離開李牧,你什麼都不是!」
那蘭雪盯著王夫人道:「丞相給了你什麼好處,你竟然私通外人,害我母子,就連你的丈夫,你也直呼其名!」
郭開笑道:「好處就是你們這些寂寞女人想要得到的,你若如實說來,我也會給你想要的一切,呵呵,夫人有所不知,李牧違抗王命,私通敵國,你實相的,給我認真交代,我留你名節。」
那蘭雪冷冷瞪著郭開道:「你誣陷我夫英明,你可有證據?」
郭開哈哈笑道:「證據,哈哈,證據信手捏來!」
那蘭雪回頭凝望李障的寢室方向,希望李障能趁機逃跑,轉回頭,狠狠道:「郭開你這卑鄙小人,我夫會將你碎屍萬段!」說著從袖口突然抽出一把匕首,這匕首本是當初刺殺李牧的,一直留在身邊防身,心知今天必然活不成了,怎能受人侮辱,使李牧蒙羞,眼見就要刺入心臟,這時飛來一顆飛蝗石,『鐺』的一聲,將匕首打飛,出手的是郭開身旁的青袍道士,青袍道士箭步上前,迅速點中那蘭雪穴道,那蘭雪渾身動彈不得。
郭開道:「想死,沒那麼容易,不把李牧這個逆賊殺死之前,你休想死,帶她走!」
正在這時,只聽一個童聲傳來,「慢著,我說。」那蘭雪明知李障跑不掉了,仍哭喊道:「障兒,快跑!」
眾人尋聲看去,只見十歲出頭的李障慢慢走出房門,郭開疑道:「哦,你知道什麼,若是你說得對,我放過你的娘親!」
李障淡淡道:「你想要知道什麼?」
郭開道:「雁門關智退匈奴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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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障堅定道:「是我。」
「你是在同本丞說笑嗎,你可知到說謊的後果?」
「你看我的樣子是像說謊嗎,像是怕你嗎?」
郭開、青陽道長等人,沒想到如此年幼的小孩竟然有如此膽量,如此沉著,郭開笑道:「勇氣可嘉,你就是李牧的那個孽子?」
「我是李牧的孽子,但不是你所能叫的,你還不配,你還想問什麼?」
郭開指著李障道:「你小小年紀,手無縛雞之力,怎麼可能!」
「退匈奴使用頭腦,不是蠻力,看人要看心,而不是年齡,我已經說出實情了,理解不了,是你自己的問題。」
郭開怒道:「大膽,竟敢侮辱本丞!」
「你覺得我的膽子是你嚇出來的嗎?你若不想問,就放了我娘親。」
郭開道:「不知天高地厚,來人啊,將這黃口小兒的舌頭,給本丞割掉!」
李障冷聲道:「你敢,你可知道你的命現在掌握在我娘親的手中?」
郭開哈哈大笑:「小子,你不僅膽大包天,而且口出狂言,呵呵,你說,我的命如何掌握在你娘親的手中?」
「你認為秦國若是做選擇,你與父親何重?」見郭開不答,繼續道:「你只不過是秦國買通害我父親的一條狗而已,若是我父親見我母子二人被你們害死,他還有何牽絆留在趙國,若是帶兵投奔秦國,你這狗也就沒有價值可言了,因為你是賣主求榮,我父親是走投無路,被奸佞所逼,孰輕孰重,況且你誣陷我父,我父若是將計就計,你該如何,若是我父倒戈,趙國頃刻便亡,留你何用,你的生死不是我父親的一念之間嗎,不是在娘親的手中嗎?」
郭開冒出一身冷汗,在他心中李牧一直是忠良之人,從未這樣思考過問題,沉吟許久,心道:「我豈能受你要挾,但若是被他言重,我可就走投無路了,不如把這母子二人軟禁,以觀其變,若是李牧倒戈,我保護這母子二人,李牧也說不出什麼,若是李牧不倒戈,也可以憑藉這母子二人,脅迫他。」想到此,郭開微微笑道:「武安君征戰在外,城內又風言風語,府中妻子沒人照顧,請夫人、賢侄到本府暫避數日!」說完,上前幾人,押著那蘭雪、李障上車,回了丞相府,將母子二人軟禁。
青陽道長基本確定『那人』是這孩子無疑,但見這孩子臉色,知身有絕症,命不久矣,也就不急著將他殺死,況且另有用處。
李牧倒戈那是絕對不可能的,李障之所以這樣說,一是恐嚇郭開,不得放肆,不敢欺辱他母子二人。二是,李牧當以國家為重,不會在乎兒女私情,更不會在乎他這個命不保夕的『孽障』,只要李牧不回來,他母子二人就安全的,但李障預料錯了。
……
井陘關,趙軍軍帳內,李牧收到郭開密函,上面寫道:「令郎和那蘭夫人在我府上,安全。」李牧看完密函,將密函重重拍在案上,怒目切齒,司馬尚走過去,拿起密函一看,大罵道:「郭開你這卑鄙無恥、禍國殃民的小人,我干你十八代祖宗!」對李牧喊道:「上將軍,我們帶兵殺回去,活剮了他!」
李牧微閉雙眼,滿臉愁雲,似乎瞬間失去了生機般,衰老了許多,低聲道:「你先出去,讓我靜靜。」
司馬尚瞪著眼睛看著李牧,喊道:「你還猶豫什麼,你還擔心這城破國亡嗎,我們在這已經死守一年了,這個國可曾對得起我們這些浴血將士,他們是以何對你的,你沒聽到整個邯鄲都在謠傳你已經倒戈了嗎,我看我們就開城投降算了,王翦敬仰你,一定會善待你的。」
李牧猛地站起身,抽出長劍指著司馬尚道:「無論如何謠傳,我畢竟沒有倒戈,我即使戰死,也決不會把槍調轉,刺向我趙國土地,王翦為何敬仰我,我若開城他還會敬仰我嗎?我還是李牧了嗎,司馬尚,此話以後休要再提,軍心不可動搖!」說完將劍奮力的插在桌案上,手執銀搶,邁步走出軍帳。
登上城樓,遙望遠方秦軍營帳,漸漸的呆了,曾幾何時壯志凌雲,現在居然都變成了舉步維艱,那熟悉的沙場,忽然變得陌生了,如此一生,得到是什麼,這世界似乎也陌生了,好似只有他一個人在堅持著。
月出又月落,一夜之間,獨坐城頭,似雕像般,當冉冉紅日升起時,李牧的頭髮化為白雪,李牧站起身,將銀搶奮力插在城樓之上,解下盔甲戰袍,掛在上面,頭也不回,走下城樓,騎上一匹戰馬。
司馬尚趕來問道:「你這是要做什麼?你的頭髮?」
李牧道:「我回去,你要留在這裡,趙國亡,不能亡在我們將士的手中。」
司馬尚喊道:「你回去九死一生,他們等著要殺你呢,我們一起帶兵回去,滅了他們!」
李牧道:「不可,我此次回去為私,我愧對我的妻子,我要救回我兒,盡我這個父親的責任,哪怕他只有一天的命,我也不會讓任何人剝奪。」對司馬尚抱拳道:「保重!」一抖韁繩,飛奔而去,李忠從後面飛身上馬,手持長槍,緊隨其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