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越國,弘昌二年,帝都冷宮,廢后月千瀾生下一個四斤重的嬰孩。
燈光搖曳下,滿室的血腥氣瀰漫。
「陛下口諭,月氏誕下孽種,妖星降世,禍國害民,送神壇,賜死——」
房門吱呀一聲,月千瀾跌坐在地上,眼睜睜地看著新冊封的宸妃月櫻從嬤嬤手中接過襁褓里的孩子。
那哭聲,一下下,狠狠地攥著月千瀾的心。
月千瀾顧不得一身血腥爬起身,踉蹌著腳步,伸著枯瘦的雙手,想要去抱一抱她的孩子。
「這是本宮辛辛苦苦生下的孩子,你還給本宮,他不是什麼妖降世,你們不能殺死本宮的孩子……」
月櫻眉眼一挑,一抹冷光划過眼底,她微微彎唇,嗤笑一聲:「本宮?呵……大姐,恐怕您病得糊塗了吧,你怎麼能忘了八個月前,皇上已經廢了你這個皇后呢?」
「真是瘋了,口口聲聲地喊著本宮,聽著還真是刺耳得很。這一腳,是我替皇后娘娘教訓大姐你言語無狀,冒犯娘娘威儀的懲罰。」月櫻冷笑一聲,抬起腳狠狠地踹到了月千瀾的心窩。
月千瀾根本沒有防備,瘦弱的身體,猶如破布袋被踹飛起,然後又狠狠地跌落在地。
噗的一聲,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月千瀾趴在地上,一口鮮血吐出後,她的十指摳著泥土。
「皇后娘娘?月傾華嗎?對啊,我被廢了,所以他便扶持月傾華坐上了後位。」月千瀾絕望而笑,滿目瘡痍。
多年的心意相通,共同扶持,全都是她的一場幻夢。
十年如一夢,她竟然只是一個被人利用的笑話,一個替月傾華擋風遮雨的盾牌罷了。
弘昌一年,新帝君冷顏登基。
新帝登基當日,身為靖王妃的月千瀾,被冊封為皇后。
也是在那一日,冊立皇后之日,她的二妹月傾華,三妹月櫻也一一入宮成為妃嬪。
三姐妹,共侍一夫,一個皇后,兩位寵妃,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她的立後大典,竟然成為了一個笑話。
第二月,這位帝王便以通敵賣國的罪名,廢除新後月千瀾,扶持其二妹月傾華登上後位。
彼時,廢后月千瀾已懷皇嗣兩月有餘。
新帝顧念廢后腹中骨肉,一道聖旨,將月千瀾打入冷宮。
如今,那個高高在上的新帝,又要賜死她和他的孩子,滿心的恨意襲來,月千瀾的眸眼通紅一片。
「這麼多年,我為他做牛做馬,他憑什麼要這麼對我?廢除我的後位,賜死我的孩子,他怎麼那麼狠毒?我才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憑什麼由你們後來居上,奪走原本應該屬於我的東西?」
月櫻眉頭微挑,肆意而笑:「呵……就憑你蠢啊,蠢得猶如一頭豬,活生生地將自己撞死了。哈哈……多麼可笑,這麼多年,被我們玩弄於鼓掌之中,你從來都只是皇上的一顆有利用價值的棋子罷了。如今你失去了最後一絲價值,你的死期也該到了。」
月千瀾的心,疼得撕心裂肺,她是蠢啊,蠢到害了所有在乎她的人,蠢到丟掉了自己的命。
哈哈……她仰頭望著滿是蜘蛛網的房頂,眼角的淚水滑出眼角,跌落腳下的塵埃。
「大姐,你蠢真的不要緊,可憐了這個剛出生便要下黃泉的孩子啊。今生,他命不好,投胎成你的孩子……」
月櫻滿面嘲諷,望著陷入癲狂瘋魔的女子,眼底閃過一絲狠厲。
「哇哇……」襁褓里的孩子受到驚嚇,頓時哇哇大哭。
那哭聲,頓時牽繫住了月千瀾的心,她的一顆心被蹂躪,都快要碎了。
她動了身體,掙扎著,伸手便要去抱孩子:「孩子給我,你不要傷害他,他是無辜的……你放了他……」
「這個孽種,皇上已經做了處決,想要救他,你簡直痴人說夢?月千瀾,我的大姐,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今日?」月櫻緩緩地蹲下身,眸眼冷漠地凝著月千瀾,微眯冷眸,嗤然笑問。
月千瀾的身子顫慄不止,她臉色慘白,悽厲吼叫一聲:「不……這是皇上的孩子,他不可能殺死自己的親生骨血啊。虎毒還不食子呢,他怎麼能這麼做?我不信……」
月櫻嘲弄一笑,月千瀾越痛苦,她便覺得越痛快。
「呵,不相信啊……想要知道真相啊,去碧落黃泉去找吧。」
月櫻譏諷一笑,再不看她一眼,抱著襁褓里的嬰孩,轉身就走。
「不……你把孩子還給我,還給我,月櫻,你別走……」
月千瀾咬牙爬起來,想要朝月櫻的身影撲去。
豈知,門外竄進來一些帶刀侍衛。
月櫻站在侍衛的包圍圈裡,冷眼凝著月千瀾,冷著臉色,一字一頓地冷聲道:「給本宮廢了她……」
月千瀾還未反應過來,便看見一束冷冽的刀光在眼前一晃。
昏厥的那一刻,她猶如一個瀕臨絕境的獸,歇斯底里地怒吼:「不要殺了我的孩子,我要見君冷顏,我要見月傾華……」
……
新帝下了聖旨,處以月千瀾腰斬之刑。
酷刑之慘厲,聞所未聞。
百姓人人道,大越國新帝恨毒了這位廢后。
月千瀾蜷縮在潮濕的稻草中,身上的痛早已變得麻木,昔日的金枝玉葉,今日淪落卑賤如草的階下囚。
寒冬臘月,天氣嚴寒,她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滾燙如火燒。
吱呀一聲,突然牢門被人從外面打開。
月千瀾抬頭,看向來人,卻看見了一張模糊卻俊美不凡的臉,她立即便認出,來人是曾經待她溫柔呵護的夫君,如今的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