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珞拍賣行,一瓶美肌聖藥,七千兩價格。父親和二妹,準備好銀票了麼?」
想占她便宜。
道德綁架她。
絕不可能!
鳳嬌嬌一聽這話,臉扭曲了起來:「七千兩?大姐你也太黑心了吧,這是掉錢眼裡了,你怎麼不去搶錢莊?」
鳳唯也板起了臉:「七千兩過分了,幼安,休要讓人看了笑話。」
鳳幼安挑眉:「你們倆才是笑話吧,鬧到我靈藥閣里,就想不付錢白拿我的藥。星珞拍賣行七千兩的成交價,一分都不能少!」
鳳嬌嬌聲音尖銳,吼道:「你煉製的抗癆丸,之前在星珞拍賣行兩三千兩一瓶,現在賣給京都子民也就一兩銀子,可見你的藥成本價很低,是故意哄抬上去的;美肌聖藥肯定也一樣,值不了一二兩銀子的!」
鳳幼安辯駁道:「抗癆丸降價,是因為癆症患者很多是平民百姓,我為了多救百姓性命而降價;美肌聖藥是消耗奢侈品,是美容養顏的,並非救命必須。怎麼,到你這裡,就成了理所當然的勒索了?」
姐妹二人吵架。
靈藥閣內,許多病人、客人都圍觀了。
那些花一兩銀子,便宜買到了抗癆丸的病患們,此刻都義憤填膺,毫不猶豫地站在了鳳幼安這邊!
「一瓶抗癆丸,三千兩,安藥師就賣一兩銀子給我們,完全是不賺錢的。」
「她心腸真好。」
「安藥師的妹妹,真刻薄,就想占她便宜,白拿她的藥。」
也有站在鳳嬌嬌這邊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太斤斤計較了。」
「嘖,親兄弟還明算帳呢,你願意把價值七千兩的寶貝,免費送給你弟弟妹妹麼?如果你真能做到,當我沒說。」
之前幫鳳嬌嬌說話的,立刻成了鋸嘴葫蘆。
利字當頭。
誰有資格指責誰?
「僅憑一張嘴,就要求安藥師做聖人,大家都是平凡人的普通人罷了。」
君慕塵原本是在擼貓的,看到鳳幼安被人針對,還是被他討厭的人,當時就坐不住了,抱著雪團就走了過來,目光嘲諷地盯著鳳嬌嬌,直接開懟「鳳二小姐怕不是平日裡,占親姐姐便宜占多了,成了習慣吧。」
鳳嬌嬌萬分震驚:「殿下……」
他怎麼在這裡?
天!
剛才自己大吵大鬧的醜態,豈不是都被岑王殿下給看了去?
好丟臉!
鳳嬌嬌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她被喜歡的人,說了這樣難聽的話,心痛的滴血,眼睛裡迅速聚集起兩團水霧:「殿下您就是這麼看我的麼?不是這樣的,嬌嬌從沒有占大姐便宜的習慣,嬌嬌的臉受傷實在是需要這瓶藥,大姐她死活不給,嗚嗚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得罪了大姐。」
君慕塵好看的眉頭微蹙。
這個女人,說話的方式,還是一如既往的讓人感到不舒服。
明明強迫鳳姑娘交出美肌聖藥的是她,卻好像她才是天下第一委屈一樣。
「你該付的錢,要付。」
君慕塵是個清風明月的公子,並不擅長應付這種女人,只是抿著唇,有些木訥,「這樣貪便宜不好。」
鳳嬌嬌感覺很難堪:「我沒有……」
她是不想付這個錢,她想白嫖。
可這份心思,怎麼能由喜歡的男人給揭發出來呢?
鳳唯看到了君慕塵,立刻露出了討好巴結的笑容來:「哈哈,岑王殿下,這麼巧,你也在。」
風唯儼然已經把岑王當做自己未來的女婿了。
態度相當的熱絡。
君慕塵對鳳唯也沒什麼好臉色,正色道:「鎮國公對待自己的兩個女兒,理應一視同仁,而不是壓榨一個,去滿足另一個。長此以往,家風不正。」
鳳唯尷尬極了。
自己這是熱臉貼了冷屁股。
「讓岑王殿下看笑話了,都是家裡女兒之間的一點小矛盾。不是什麼大問題,家風不至於……」
「這可不是什么小矛盾。」
君慕塵義無反顧地站在了鳳幼安面前,維護到底,「本王的貓重病,安醫師幫忙診治,本王一樣支付了診金。而且,據我所知,安醫師和鳳二小姐,並非一母所出,關係沒有親密到那種程度。」
鳳唯內心震撼極了。
他第一次知道,大女兒和岑王,還有這樣一重關係!
更匪夷所思的是。
嬌嬌和幼安有矛盾,岑王竟然不幫未來岑王妃的嬌嬌,反而幫了幼安?
莫非……岑王不喜歡嬌嬌,反而對一個下堂棄婦有興趣?
「岑王殿下也付了診金?那我也要付。」鳳嬌嬌一聽這話,立刻改了態度,「錢我會儘快籌到的,大姐你放心,不會短了你的。」
笑話,她可是要做岑王妃的!
她和岑王才是未來的夫妻!
她要和「夫君」步調一致。
君慕塵有些意外地看了鳳嬌嬌一眼。
鳳嬌嬌臉一紅,解釋道:「殿下可能是對我有些誤解,嬌嬌做事,向來以殿下馬首是瞻。岑貴妃娘娘說了,日後我們是一家人。」
君慕塵立刻懂了。
這女人。
是把自己當他妻子了。
君慕塵很排斥,想說點什麼,可轉而一想,至少結果是好的——鳳嬌嬌承諾會付藥錢,不再占安醫師便宜。
「母妃的話,做不得真。」
君慕塵深吸了一口氣,捏緊了手中的灑金摺扇,「鳳二小姐不必太往心裡去。」
鳳嬌嬌猛然抬頭,臉色微白:「怎麼就做不得真了?貴妃娘娘明明很喜歡我!她承諾會讓我做岑王妃的!」
君慕塵的唇泯成了一條線。
沉默了。
鳳幼安看著這一幕,一時之間驚訝極了。
「岑王?」
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過,看鳳唯和鳳嬌嬌那個恭敬、奉承的態度,應該不會有錯。
「慕塵公子,你是岑王殿下?你不是姓慕,是慕太師家的庶子麼?」
「抱歉,鳳姑娘,之前騙了你。」君慕塵十分不好意思,看向心儀之人,「我本名君慕塵,沒有和你說我的姓氏。」
鳳幼安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這太玄幻了!
慕塵公子竟然是自己前夫的死對頭!
君千胤心心念念想要除掉的人!
是啊……庶子,庶子……他不是什麼慕太師家的庶子,而是君氏皇族的庶出皇子。
「岑王殿下何等尊貴,親王在外行走的時候,不用真名,不是很正常的麼。」
鳳嬌嬌的聲音有些陰陽怪氣的。
她就是看不慣岑王對鳳幼安這樣小心翼翼的在乎,對自己這樣冷冰冰。
嫉妒蠶食了心臟。
君慕塵:「我與鳳姑娘說話,你不要插嘴。」
鳳嬌嬌:「……」
她氣得跺腳。
差點掉眼淚。
君慕塵訓斥了她一句,轉而對鳳幼安極為誠懇道:「我並非有意欺騙,鳳姑娘,我是真的很感謝你,幫我照顧雪團。」
鳳幼安不是彆扭的人。
她很快就消化掉了慕塵公子是泰和帝最寵愛的兒子,這個事實。
「無妨,我只是有些驚訝罷了,並沒有怪你的意思。更何況,在和岑王殿下相處的過程中,我也沒有說出過真實身份。」
鳳幼安看得開。
彼此都隱瞞了一手。
他沒說他是岑王,她也沒說她是鳳家嫡長女。
扯平了。
「不,你不一樣。」
君慕塵並不覺得,鳳幼安對自己是有隱瞞,「你是治好雪團恐水症的安醫師,其他都不重要。」
什麼皇家下堂婦。
什麼前胤王妃。
他統統不在乎,他把她視為志同道合的好友。他們都喜歡狸奴。
鳳幼安聽到這話,心裡的最後一層顧慮,也散開了,唇角不由得微微上揚:「岑王殿下和傳聞中,似乎很不同。」
這樣光風霽月的溫柔公子,與世無爭。
和胤王口中那個,處處爭權的岑王,似乎完全不相干。
慕塵公子是個貓奴,很愛護小動物,心底柔軟,所以——那個,放瘋狗咬雪團的人,就是寵冠後宮的岑貴妃娘娘麼?
君慕塵定定地看著她:「如果可以的話,還是希望鳳姑娘稱呼我為慕塵公子。我們和之前,不會有什麼不同。」
他不希望這一重身份,會成為他們之間的阻礙!
他甚至有點嫉妒胤王。
曾經有機會娶她。
鳳幼安想了想,拒絕道:「於禮不合。」
慕塵公子。
慕塵,是他的名,不帶姓的。
這麼喊,其實多了幾分親密的味道。
之前不知道就算了,關鍵是現在知道了,而岑王和鳳嬌嬌又是那樣的關係,她這個做長姐的,若是再這麼親昵地叫他,就顯得有些不妥了。
君慕塵正色道:「不存在禮數上的不合適,鳳姑娘現在是自由身,是一名救死扶傷的醫師,行得正坐得端,無需被任何束縛住。」
鳳嬌嬌在一旁聽著,頭皮陣陣發麻。
自由身?
無需被束縛?
岑王殿下這是在暗示什麼?
暗示鳳幼安那個小賤人,不必在乎和離過,一樣可以和他發展感情?
他們曾經是叔嫂啊!
鳳嬌嬌覺得太荒謬了,不是她敏感,而是岑王對自己和對鳳幼安的態度,差別實在是太大了,讓她難免不多想。畢竟,她這個岑王妃的位子還沒穩呢。
鳳唯作為旁觀者,也嗅到了岑王對大女兒的不同,也附和了一句:「的確是不太合適的,幼安曾經是胤王妃。」
君慕塵聽到胤王妃三個字的時候,莫名不喜。
他下意識地懟了回去:「既是和離了,那男婚女嫁,便各不相干。無需耽於過去,她身邊還會有更好的人出現。」
他不希望,她永遠被打上胤王的標籤。
鳳唯和鳳嬌嬌父女的臉,都黑了。
岑王這話,翻譯過來就是——鳳幼安和離了,不要再提胤王,日後也可以是岑王妃。
聽聽。
這像話麼?
鳳幼安沒來及多想,因為這個時候,靈藥閣內,忽然有一名病人休克昏迷了,她趕忙去急救了,被吸引了注意力。
她顧不上岑王。
岑王也沒打擾她,只是靜靜地注視著她忙碌的樣子,診脈、施針、熱敷、心肺按壓。
鳳嬌嬌越發嫉妒了:「殿下,您總是盯著一個下堂棄婦,不合適的。更何況她以前還是你嫂子……」
「鳳姑娘不是什麼下堂棄婦,她不是被休的,她是經過了皇祖父允許,和離的。」
君慕塵不悅地打斷了她,警告地眼神掃了過去,「本王不希望再從你嘴裡,聽到任何污衊她名譽的話。」
鳳嬌嬌怒了,沒崩住:「都嫁過一次人了,還有什麼名譽!」
破鞋罷了!
一個破鞋,就那麼好?
君慕塵眼神陡然一冷,儒雅溫潤公子的氣息,蕩然無存,周身釋放出寒意:「鳳嬌嬌!注意你的言辭!」
鳳嬌嬌愣住。
這樣威嚴赫赫的岑王,讓她發憷,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隨之,是濃濃的委屈。
如果一開始還是懷疑,那麼此時此刻,她無比確定——岑王就是喜歡鳳幼安那賤人!
「貴妃娘娘不會同意的!」
鳳嬌嬌抹著眼淚,衝著岑王低吼了一聲,「我才是未來的岑王妃,貴妃娘娘喜歡的是我!」
君慕塵冷笑:「那你嫁給母妃好了。」
說完。
拂袖而去。
鳳嬌嬌看著君慕塵無情遠去的背影,難過地捂嘴大哭起來:「憑什麼啊,你到底喜歡她什麼啊?她年紀比我大,還是個破鞋!」
「嬌嬌啊,別哭了。」
鳳唯在一邊看著很是心疼,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肩膀,安慰道,「為父覺得,岑王只是一時糊塗罷了。親王的婚事,不是兒戲。他個人的意願,沒有任何作用,還得陛下和岑貴妃點頭才行。放心,就沖幼安曾經是胤王妃這一條,陛下都絕不會同意她二嫁給岑王!」
「父親說得有理。」
鳳嬌嬌抽泣著,心裡舒服了些,「不過,不能掉以輕心。反正我一定要嫁給岑王!」
*。*。*
黃昏時分。
御花園。
千秋亭。
泰和帝與岑王,父子相對而坐。
父子對弈。
「塵兒,你今日可是有什麼心事,落子這樣亂?」泰和帝向來最關心這個兒子,見他這般魂不守舍,便禁不住問了一句。
「抱歉父皇,掃了您下棋的興,兒臣知罪。」
君慕塵躬身行禮。
「哎,不必如此。」
泰和帝把岑王給扶了起來,「有什麼煩心事,跟父皇說說。」
君慕塵猶豫了良久,最終,深吸了一口氣:「兒臣可,想選擇自己喜歡的女子做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