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霜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帶著哭腔。
這可把離皇給整難受了。
其實離皇壓根就沒想過要讓傾家人受什麼苦,但是這都是他的計劃,他不能跟任何人說。
他不能說,雖然我讓你進了醉仙樓,但是我一直派人盯著。
你這邊要是有人欺負你我會第一時間知道,我會幫你教訓他。
他也不能說,你爹你娘我都讓人好好照顧。
他們表面上是被「流放」,實際上就是趁著這個機會把離國的大好河山都給看遍了,是變相旅遊。
這是我想做卻做不了的事情。
離皇的心裡也很苦,他身為一個帝王,卻連隨心所欲說話的權利都沒有。
但也正因為他是帝王,所以他才必須要做這些事。
身在皇家,這是他的無可奈何。
因此,離皇面對又怒又哀傷的白霜時,他也不知道該以什麼樣的狀態。
他更不知道該說什麼話。
白霜沒有聽到離皇再說話,便推開門出去。
離皇連忙給施沉恩使了一個眼色,意思是讓他跟出去看看情況。
雖然施沉恩不明白離皇為什麼要讓他去看,為什麼會這麼關心白霜。
但是他還是去了。
因為這也是他想做的事情。
晏清也想跟出去,但他卻被離皇給叫住。
「這位大夫,我看你的身姿氣度不像是個普通人,不知道我能不能有這個榮幸跟你聊聊?」
離皇這位真龍天子都這麼開口了,晏清沒有拒絕的合理理由。
他在施沉恩關門的時候瞥了一眼,他的心中隨之一緊。
他看見的,是施沉恩充滿擔憂的臉龐。
·
施沉恩向人詢問了白霜的房間後,來到門前。
他敲了敲門。
「誰。」裡面傳來鼻音很重的聲音,一聽就是哭過了。
施沉恩實在是難以想像像白霜這樣的人會哭。
他心中的那股酸澀感更加深重起來。
他說:「我是施沉恩。」
裡面沉默了一會兒,隨後白霜來開門。
白霜比施沉恩矮,加上她刻意低了頭,施沉恩就只能看見她的眼睫毛。
「有什麼事嗎?」白霜冷淡地問道。
「老爺讓我來看看你的情況。」施沉恩的目光掃過白霜的身體。
她受傷的地方血液已經凝固了——她還沒開始處理傷口。
所以她一回來就是埋頭痛哭?
「我都說了我沒事,還要我把同樣的話重複幾遍?」白霜的態度非常疏離,語氣也不耐。
但這卻讓施沉恩笑了。
白霜:「你有病?」
施沉恩並未在意她的話,他說:「這樣的你,倒是有幾分從前的樣子了。」
【啊啊啊啊啊啊,這人好煩啊!
【主人你別再跟他廢話了,你的眼淚不是裝給他看的,是給晏清的啊啊啊!
【也不知道這人過來摻和什麼,真是無語子。】小黑實在是忍不了了。
懶蛋皺眉道:【他是離皇身邊的御前侍衛,他這個時候代表的不是他本人,而是離皇的意志,你也不能直接拒見。】
小黑說:【所以離皇為什麼不能親自來看主人?他全程又沒受傷!俺不想看這個人,俺要看晏清!】
懶蛋倒是幸災樂禍道:【這個世界的狗男人看起來清心寡欲,說不定他不想和神女大人有什麼牽扯。】
小黑震驚臉,【不,俺不相信!】
小黑用頭去撞沙灘的地面,懶蛋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喂,蠢貨,你又在犯什麼蠢?】
【俺要試試用什麼方式,才能把俺的好感度提示功能給撞回來!】
懶蛋:【……】
白霜聽到施沉恩的話,終於抬起頭來。
她的眼尾泛著嫣紅的色澤,將那雙本就漂亮的眼睛襯托得嬌柔誘人。
但是她說出來的話卻惡劣無比。
「施侍衛,你是不是忘了從前的我是怎麼把你的衣服給剝了的?
「如果你忘了,我不介意再幫你回憶一次。
「在這裡可比在御花園刺激。
「這裡是京城著名的花樓,我會讓所有姑娘都看見你有多英、俊、瀟、灑。」
最後幾個字白霜故意說得緩慢,充滿了惡劣囂張的味道。
這要是放在以前,施沉恩肯定會對她厭惡不已。
但現在情況不同。
在她的父母被發配邊疆,自己淪落到醉仙樓的情況下。
她還是放下一切仇恨,剛舍己救了離皇受了嚴重的傷。
她還因為離皇的話大哭一場。
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不再是當年御花園裡被寵上天「無惡不作」的囂張跋扈郡主。
而是陷入人生低谷,悲痛欲絕的可憐小人兒。
她的處境變了。
他的心態也變了。
所以白霜的話不僅刺激不到他,反而激發了他的憐惜之心。
施沉恩控制不住地伸出手。
他想去摸摸她的發,他想安慰安慰她脆弱的心。
但就在這一刻,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按住了他的手腕。
施沉恩順著這手看過去,便看到一張清冷淡漠的俊美臉龐。
「我和傾姑娘是舊友,她的傷勢還是交給我這個大夫為好。
「你也有傷,我的師弟正在那邊房間等著為你療傷。」
晏清的一雙黑眸凝視著施沉恩,話里行間都透露著一個信息——
快滾,她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