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著新娘的痛苦慘叫,
無視著當前所處的危險夢境,
無視著如活屍般正在靠近的四位新郎,
羅狄蹲了下去,輕輕捧起那滾落在自己鞋邊的頭顱,水平而視「班長」依舊與曾經一樣,滿是縫補的痕跡,充滿死寂的眼皮將眼球完全封住,但她的嘴巴卻在輕輕咀嚼著。
這或許只是最淺層的次級神經反應,但對於羅狄來說已經足矣。
撕下一塊衣袖破布平鋪於地面,再將「班長」輕緩地平放上去,確保頸部缺口處不會被弄髒。
這種感覺好像回到了單身公寓,回到了兩人獨處看電影時的前序工作。
今晚的「觀影活動」並沒有因為這場噩夢而被耽擱,似乎真正的電影就要開始了。
而且這場電影會非常特別,時間也不會太長,也並不是在電視或幕布上展示,而是由羅狄親自來演繹。
也就在羅狄為班長找好觀看位置的這段時間,
那四位套看新郎服裝,如活尺般的青年已然將羅狄團團圍住。
在光照下仔細觀察將會發現新郎們的後腦均連接著一根肉眼難以視見的細線,細線的另一頭則連接著新娘的手指。
他們如愧儡般被控制著行動,
這時的新娘勉強遏制住了手背傳來的啃咬疼痛,
同時也在心裡堆滿了疑問。
她不明百為什麼一顆死人頭會突然咬人。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起初發現不了這顆頭顱,這可是她創造出來的夢境,
一切情況都在她的掌控之下。
她更不知道區區一顆頭顱為什麼能在夢境間給她造成實質性的傷害,甚至疼得她全身止不住的抖動。
接二連三的挑畔,甚至是受傷。
這位新娘已經放棄了第五次新婚,她想要直接殺死眼前的男人,
「殺了他!」
手指活動,
相關的指令以及某種夢境能量沿著細線被傳輸過去,
活屍們就像被激活似的,發狂且力量翻倍,試圖扯斷羅狄的肢體,再一個個張開撕裂性的大嘴,打算進行今晚特有的加餐環節。
嗡~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熱浪撲面而來,同時還裹著幾粒灰煜落在女人的蓋頭之上,
當她掀開蓋頭,輕輕捏起一粒奇怪的灰時,一股從未嗅到過的刺激性惡臭隨著熱浪傳來,這是硫磺的氣味。
當她嗅到這股氣味的同時,瀰漫於天台外圍的濃霧也泛出隱隱的紅色,
整個夢境仿佛正在遭受著侵蝕。
「灰燼?地獄?」
隨著新娘捏碎這粒灰,她用於連接活屍的細線竟然全部斷裂,
這些藉由詛咒夢境一步步剝離肉體,創造出來的「夢境活屍」竟然全部倒在了地上,
一隻被撕斷腿足,
一隻被貫穿胸膛,
一隻被扔下天台,
還有一隻·—··
背脊隆起且外突的羅狄保持著筆直地站立姿態,他的右手正貫穿著最後一位活屍的嘴巴,提在空中。
咔味~脊柱轉動的聲音。
羅狄緩慢轉動著他的腦袋如同覆膜般的地獄眼眸也轉了過來死死盯著不遠處的新娘,或是在標記著目標,或是在直接說明她就是下個這一瞬間,
新娘感覺到了一種等同於調查員的威脅,但這種威脅類型卻截然不同。
被調查員盯上時,類似於【追捕】,而現在的感覺卻是【追獵】。
她不明白,對方明明身中詛咒,已經被汲取掉了不少的精氣,為什麼還能展現出這樣的姿態。
逃!
這是新娘腦袋裡第一個蹦出的想法,這場夢境是她藉由埋在羅狄體內的詛咒而形成的,輕鬆就能依靠蓋頭進行快速轉移。
可就在她準備轉移,離開當前的天台時,
手背被咬掉的位置再次傳來強烈的、不可忽視的劇痛,讓她的思維跟著遲緩了一下,也正是這一下的遲緩。
什麼東西撲了過來,
啪!
新娘的身體被按倒在地如同野獸般的地獄青年正趴在她的身上,並將她的蓋頭完全摘掉並全部撕爛,不給予對方任何的逃脫機會。
逃無可逃。
雖然情況急轉直下,但新娘本身倒也不是特別畏懼。
這是她創造的夢境,她如果真的被殺死,大不了也是提前醒來,並不會有生命威脅。她今後便不再以羅狄為目標,繼續詛咒那些普通男人就好。
然而,預想中的殺戮並沒有降下。
而是—·
嗒~清脆的響舌聲迴蕩在天台區域。
不知為何,新娘在聽見這普通的響舌聲時會產生強烈的耳鳴,體內也越發燥熱。
緊接著,
一根炙熱、通紅、濕潤、粗長的物體猛然降下,直接觸碰在新娘的臉上。
是舌頭!
但這份觸感卻很奇怪,太奇怪了!
新娘品嘗過不少強壯男性的舌頭,或是有力,或是柔軟,或是扁平,或是橢球。
這種舌頭的觸感卻完全不一樣,她甚至能感覺到某種柔軟的倒刺在面部刮過,掃過她面龐的每一寸肌膚,甚至能插進毛孔而觸及更深層次的東西。
就好像在攝取著什麼。
她屬於詛咒類型的偽人,一旦被抓住本體很難以力量進行對抗,她現在只想儘快死去而結束夢境,只是這份舔遲遲沒有結束。
整個天台的畫面看上去很是詭異,
新娘被壓在地上,似乎「洞房」已經安排上了,而相隔不遠處的班長則默默欣賞著這個過程,周圍還散落著其他新郎的屍體。
舌頭的舔持續了整整兩分鐘才終於結束,
甚至於新娘本身還被舔出了些許奇怪的感覺,舒潤與溫熱使得潮紅上涌可下一秒她的表情就徹底僵住了,
如同審判性質的話語從上端降下,
乾燥而嘶啞的地獄之音像一根根鎖鏈般鑽進耳孔,纏繞在她的大腦。
「我的舌頭已經記住了你的味道,標記已經完成。待到你醒來之時,狩獵便將正式開始。
逃吧!逃得越快越好!」
隨著話音落下的還有一隻碩大無比的拳頭。
咔!一拳便將她的腦袋砸碎。
夢境中斷。
啪啦啪啦~
凌晨的冥王市下起了一場暴雨,
雨水撞擊在普通民房的玻璃窗戶上,一位女人於夢中驚醒,並第一時間觸摸上自己的臉龐。
臉上雖然沒有任何的唾液,卻殘留著高於體溫的炙熱與乾燥。
而且她用於觸摸面頰的手掌也傳來隱隱刺痛,手背雖然完好無缺,但邊緣處卻留有清晰的牙印。
根本來不及換衣服,
套著睡衣的女人赤腳便跑出了房屋,頂著暴雨奔跑在大街上,正好攔停下一輛計程車並快速掃碼支付了一筆豐厚的乘車費。
「出城!去別的城市!有多快就開多快----如果能順利抵達,我還會給你一大筆錢。」
圓臉鬍渣的中年司機看著到帳的巨款,再藉由後視鏡看向後排那衣冠不整,僅穿著睡衣的女人,不由得吞咽口水。
【青年公寓】
嘶~陣陣熱氣於羅狄體表向外逸散,
他的眼睛緩慢睜開,
喉嚨處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快速上涌噗!一隻被燒焦的蠕蟲精準吐在不遠處的垃圾桶內,詛咒已被解除。
不急不忙,
羅狄依舊最先檢查著背包,現實當中的「班長」並沒有咀嚼動作,但在門牙齒間似乎殘留著微量的皮膚物質。
在確認了這一點後,他便能放心開展接下來的追獵行動。
撐起身體,換上提前便準備好的漆黑雨衣,裹住全身,殭屍刀掛在腰間一切就緒,出門追獵。
「四中事件」結束後,
羅狄對於【角落】的憎恨被拔高至一個極限值,
接納了過往的一切後,他不再有任何的家庭負擔,也沒有學業上的任務。
獨身一人的他什麼都不需要考慮,可以用盡全力去追尋那最原始的夢想,去成為電影裡的角色,去成為一位合格的殺「人」魔。
只不過他的目標並非人類,而是與角落有關的一切,無論是偽人、異常還是更深處的東西,都將成為他的目標。
三個月的病院囚禁早就讓他全身發癢,躁動難安。
這次由調查局安排的事件,既是羅狄精神正常的自證,也是他渴望已久的出院大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