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一別，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見面，畢竟他要上戰場，而她要和夜璟瀾去千里之外的封地。
鳳凌雪坐起身抱著膝蓋，將下巴埋進去，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前方，沒有回答，選擇了沉默。
夜璟塵坐在了離她一米遠的地方，望著相同的方向，語氣淡淡地說道：「這或許是我們最後一次見面，有些話不說就再也沒機會告訴你了，其實我大婚那日……還以為是你嫁給了我，雖然是做夢，但那也是我做過最美好的夢了。」
鳳凌雪：「……」
「還記得第一次見面嗎？其實我一眼就認出你是個女孩子，但是我就想，怎麼會有這麼古靈精怪的人，還讓我扮女裝……」說到這裡，他忍不住笑起來，腦海中全是初次相遇時的美好畫面。
「第二次見面，你把還沒動筷子的菜倒出一部分給了那群孩子，我就在想，這丫頭怎麼這麼可愛，若是娶回來，肯定是個賢妻良母吧。」
「後來我每一次見你，就動一次心，可是我卑微、我懦弱，我不敢對你有任何想法，畢竟你曾經嫁給了夜璟瀾。可直到我在宮裡聽到你和他說你要嫁給我，當時我就再也忍不住了，一時衝動向你說出了心裡話。」
「其實我說完就後悔了，我怕你拒絕我，躲著我、逃避我，所以我就著急地向你示好，希望能和你在一起，那個時候，我是真的鬼迷心竅了，滿腦子都是你的影子，怎麼忘都忘不了。」
鳳凌雪眸光微閃，卻沒有絲毫反應，仿佛是沒聽到一樣，依舊呆呆地坐著，看著前方。
夜璟塵笑得釋然，鼓起勇氣將最後一句話說了出來：「雪兒，我是真心地愛著你，這份真心永遠都不會改變，如果未來有一天，你會回頭的話，記住，我會永遠在原地等你。」
夜色昏暗，晚風微涼，夜璟塵那一雙清眸如同水中的波浪，微光粼粼，他認真且小心翼翼地看著鳳凌雪，只當是最後一次見面，全是濃郁的不舍。
沉默……寂靜……空氣仿佛都凝結了。
河水還在流動，耳邊是風輕輕吹過。
鳳凌雪抬起頭看，緩緩看向他，薄唇微啟語氣輕柔。
「夜大哥，萬事想開點兒，別讓自己太累了。」
「嗯，我會的。」夜璟塵點點頭，努力撐起一抹微笑。
鳳凌雪問道：「秦麟之戰雖然並沒有正式開始，但秦國顯然是蓄謀已久的，你這次前去支援，只帶了幾千兵馬，皇帝可能是有意為之，你要好好保護自己。」
夜璟塵無所謂地笑了笑：「隨便吧，夜璟顏恨我，想名正言順要我的命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否則他也不會千方百計地把杜槿然賜婚給我，拆散我們。」
「不管怎麼樣，萬事小心為好。」
「嗯，多謝提醒。」
「若是有需要凌雪的地方，可以飛鴿傳書給我，我一定盡我所能、竭盡全力。」
「只要你幸福，其他的都不重要。」
「嗯，希望很快聽到你得勝歸來的好消息。」
「雪兒。」他突然嚴肅地看著她。
「怎麼了？」
「別離開軍營，讓我護送你最後一程吧，若是不能把你平安送達，我沒辦法說服自己放心。」
鳳凌雪態度堅決地拒絕道：「不用挽留我，你為我做的已經夠多了，夜璟顏正等著抓你的錯處，萬一他將來借題發揮懲罰你，我和璟瀾都會愧疚的。何況，女子不能入軍營，這本來就是軍規啊，總不能因為我們幾個而影響軍心，這關乎到大家的死活，不能兒戲。」
「可我只想讓你平平安安的，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死活！」他激動地說。
「你怎麼可以不在乎？」鳳凌雪眸底帶著失望看向他，認真地說道，「夜璟塵，你別忘了你最初的理想是什麼，你有抱負有才華有智慧，你還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你不是池中物，總有一天你會成功的。而且，你還要保護好晨太妃，若是你為了可笑的感情而放棄人生，那就別怪我看不起你了。」
夜璟塵眸色動容，他深深吸了一口氣，然後堅定地點點頭，迷茫的心也終於找到一絲溫暖的陽光。
「我明白了，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
「那就好。」
「你和五弟……也要好好的。」
「放心吧，我和他早就拴在一起了，以後不管是上窮碧落下黃泉，我都不會跟他分開的。」
聞言，夜璟塵臉色蒼白，胸口憋悶不已，只覺得心疼到無以復加，他強忍著所有的委屈和酸楚，揚起一抹笑容。
「恭喜你們。」
「夜大哥，多保重。」
「好。」
「再見了。」鳳凌雪沖他揮揮手，站起身準備離開，可是剛走了兩步就被一隻手抓住了手腕。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被扯入了一個溫暖而寬厚的懷抱中。
「再見。」沉沉說完，他放開了她，神情專注地承諾道，「若是有任何需要我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就算是死，我也會奮不顧身。」
鳳凌雪退了兩步拉開距離，笑著搖了搖頭：「你好好保重就行了，有璟瀾在，我什麼都不怕。」
見她刻意疏離，夜璟塵也沒有再強求，能夠跟她有一個圓滿的告別，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他終於親手為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畫上了句點，從此以後，他再也不會奢望了。
這一刻，他心如止水，平靜無瀾，那些不甘心也已經釋然。
夜璟塵深深地看了鳳凌雪一眼，將不舍化為動力，轉身便頭也不回地離開，哪怕淚流滿面，哪怕心痛如絞，哪怕依依不捨，他都沒有再回頭，毅然決然地選擇了離開。
他不想讓她先走，更不想再看著她消失在自己的視線里。
鳳凌雪看著他漸漸走遠，緊繃的神經才鬆弛了下來。
她嘆了口氣，也朝著自己的帳篷走去，卻沒有發覺，不遠處的樹上赫然有一道玄色的身影。
他渾身散發著冷冽之氣，暗夜之中那雙銳利的鷹眸散發幽冷的寒光，俊美的容顏因夜色而顯得更加陰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