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自安好……」他愣了，看著她從容的模樣，像個沒得到生日禮物的孩子般手足無措。
他早做好了準備，等著她發脾氣，罵他打他甚至殺了他，可是他沒想過，她竟然如此淡泊。
好像是什麼東西，在心底悄然墜落，失望而痛苦。
「你不在意我娶杜槿然？」他問。
鳳凌雪收回手，淡淡地說：「我知道你一定有不得以的苦衷，你是我的恩人更是我全家的恩人，如果有什麼事需要我幫忙，我一定竭盡全力，真的。」
她的語氣誠懇，眼底是真誠無比的光澤。
如果不能和他結為夫妻，那至少要把欠他的全部還回去。
夜璟塵相信，鳳凌雪是個懂得報恩的人，即便是為他豁出性命，她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可是，他還是失望。
杜槿然喜歡他，知道他愛的是鳳凌雪後，哭鬧不止，私下找過他無數次，雖然都被拒絕，可她還是不肯罷休。
但是鳳凌雪呢？
知道自己要娶別人，她竟然毫無反應。
這讓他無法適從更不能接受。
夜璟塵一把捏住鳳凌雪的肩膀，情緒有些失控，他質問道：「你不在意嗎？你真的不在意？」
「我不是這個意思……」她第一次看到他這樣激動，有些懵了，忙解釋起來，「我不是不在意，而是沒辦法，聖旨已下……」
「可你還是不在意啊，你是不是從未喜歡過我？如果我不曾幫過你，從未救過你，你是不是根本不會答應嫁給我？在你眼裡，我對你來說，是恩情大於愛情，是嗎？」他痛苦地質問，渾身都在輕顫，眼角不自覺便落下淚滴來。
夜色很涼，寒風蕭瑟，捲起街角的灰塵，和他們彼此的長髮。
陰寒的月光下，兩個人影相對而站，明明近在咫尺，卻都透著無盡的孤獨。
鳳凌雪看著他，注意到他淚水滑落的痕跡，不由抬起手以微涼的指尖輕輕觸碰。
那一刻，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四肢百骸中流竄。
她眼眶也忍不住濕潤起來，搖搖頭解釋道：「我在意啊，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在意了？我答應嫁給你，的確是因為你對我好，這有錯嗎？難道我喜歡你，是喜歡你像夜璟瀾一樣冷落我、打我、罵我嗎？璟塵，謝謝你對我這麼好，可惜……我沒那個命，或許我這輩子就註定孤獨，或許我上輩子造孽太多，所以老天覺得我不配擁有這麼好的愛情吧。」
夜璟塵將她抱在懷裡，痛哭著收緊自己的手臂：「對不起，對不起，是我的不好，是我失信於你，辜負了你，卻還在這裡質問你責怪你，是我的錯，對不起小雪……我真的愛你，真的很愛你，我不想就這樣分開，你嫁給我行嗎？我們依然離開京都城，你不喜歡杜槿然，我們不管她，把王府給她，隨便她如何，我們過自己的日子，好不好？」
鳳凌雪一愣，推開他，直言拒絕道：「不可能，你了解我，牙刷和男人，我從不共享，即便你不碰她，我也不會和別的女人嫁給同一個人男人。何況，她也是真心喜歡你的，我們走了，豈不是毀了她一生？她只是喜歡你，又沒有做傷天害理的事情，我們憑什麼那樣對她？」
「我不管！」夜璟塵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他憤怒地道，「是她破壞了我們，如果沒有她，我們就在一起了，我不要這樣，我不要娶她，我只要你！」
「夜璟塵，我嫁給夜璟瀾的時候，他冷落了我三年，這其中的苦楚，我不想再讓別人受了，你能明白嗎？」
「那我們怎麼辦？你告訴我，我們怎麼辦？就這麼分開？你甘心嗎？」他冷聲問。
「不甘心，可你有辦法嗎？」
夜璟塵一愣，眼神恍惚間他慌亂地說道：「有，我有辦法，我一定有辦法的，凌雪你給我時間，我想到解決的辦法就來找你。」
「不必了。」她收起眼淚，神色變得冷漠，「我們就此了斷吧。」
「為什麼……你真的忍心？」
她目光沉著下來，渾身散發著寒意，如果不讓他死心，那麼後果不堪設想。
違抗聖旨……那是什麼下場？她不能連累了他。
似乎是下定了決心，她開始變得鎮定無比。
「對，實話告訴你吧，對於你，我更喜歡你能給予我的那個王妃之位，我是下堂婦，只有重新坐回王妃的位置，才能夠揚眉吐氣讓那些嘲笑我的人全部閉嘴，現在，杜槿然是你的王妃，我嫁給你也是低人一等，照樣要忍受別人的非議和恥笑，這種日子我受夠了，與其如此，我還不如自己一個人呢。」
夜璟塵難以置信地看著她，痛苦道：「不可能，這不是你的心裡話，你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若不是你一直糾纏，沒完沒了，我還想繼續裝下去，現在看來不跟你說清楚怕是不行了。」她冷冷解釋道。
看著她冷硬的眸光，看著她嘴角那抹得意的笑，他只覺得胸口發出一陣劇痛。
「你騙我……你一直都在利用我……」
「恩，我就是在利用你，現在你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價值了，所以，別再對我糾纏不休了，你知不知道這樣很煩人？」鳳凌雪冷笑，眸光散發著淡淡的微紅，嘴角的弧度嫵媚又駭人。
「我不信……我不信你是這樣的人！」他搖頭，依然固執，不肯相信。
鳳凌雪接著說道：「夜璟塵，你真沒用，連王妃之位都給不了我，還在這裡跟我廢什麼話呢？你的愛在我眼裡不值錢，與其在你身上繼續浪費時間，我還不如去找別人試試，告辭。」
說完，她轉身要走，卻聽到夜璟塵悶咳了幾聲，吐出一大口鮮血來。
他胸腔在翻騰，一股前所未有的痛意卡在他的喉嚨里，壓抑不住，最終憋到極限，吐出血來。
鳳凌雪差點兒沒忍住就衝過去扶他，可理智戰勝了衝動，她還是保持著冷漠的表情，站在那裡對他的痛苦和委屈選擇不聞不問。
夜璟塵踉蹌地退了幾步，捂著胸口扶住旁邊的架子，才緩住身體。
他薄唇染滿了鮮血，就這麼猙獰而癲狂地大笑起來。
「原來是這樣……竟然是這樣……這就是你的真面目……哈哈哈哈……本王真是開眼了！」
鳳凌雪撐著最後一股氣場，冷冷掃她一眼，用極其嫌棄的語氣說道：「三王爺還是自求多福吧，告辭。」
說完，她轉身就走，背影如風決絕冷然。
夜璟塵痛恨而又不舍地望著她一直消失在街角處，眼底才被淚光填滿，變得模糊不堪。
他真是英明一世……卻在陰溝裡翻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