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晟一臉憔悴站在那裡，不過短短一天，好似滄桑了幾歲。
百里緋月只瞧了一眼，就毫無感情地移開目光，笑道，「爹，您有什麼想不開呢？我回來聽說您一天都在書房，飯也不吃。」
自顧自地進去，開始把食盒裡的飯菜一樣樣往外擺。
「女兒這幾天學醫呢，更深刻地知道一點。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不光是餓得慌。這樣下去，對身體可沒好處，會垮掉的呀。」
擺好飯菜，看向凌晟，「剛好我回來，也沒吃晚飯。這不，來和爹一起吃，爹賞個臉唄？」
凌晟看了她一眼，想從她臉上看出怨恨或者別的什麼情緒，可惜，在她臉上什麼都看不到，只有完全沒放在心上的雲淡風輕。
這樣的事，只要是個人，怎麼做得到雲淡風輕！
凌晟突然很後怕，不是怕蠱那種後怕。
而是那種，即將要失去……
不，或者已經真正失去眼前女兒的後怕。
「爹？怎麼？」百里緋月好似不解的看著凌晟。
「沒事。吃吧。」凌晟拿起筷子，夾到口中的飯菜形同嚼蠟，食之無味。
某個程度也算嘗到了百里緋月早上在醫館吃飯時的感覺。
不是飯菜不好，是有些東西，註定微妙地溜走了。
吃飯期間，兩人都沒說話。
吃完飯，百里緋月一邊收拾碗筷盤子一邊道，「爹，其實，您完全不必如此。這次的事情，並沒有您想像的那麼嚴重。您壓在心底那塊石頭也可以完全放下。這事我大約聽椿善給我說了，椿善原來是五妹妹的人，五妹妹這次做這事，的確如她所說那樣，真的就是一個孝字。被關在自己院子，隔絕了外界消息的夫人並不知情。」
聽到這裡，凌晟才猛地看向她。
百里緋月聳聳肩繼續說道，「當然，夫人的反應很讓人誤會。那是因為五妹妹為了救出自己的娘，狠心下了血本。讓人在夫人不知情的情況下，給夫人餵了掉頭髮，和做噩夢的藥。」
撇撇嘴，「椿善說，夫人自從上次八妹妹的事後，本來就夜夜噩夢，說夢話，念叨我要去找她報仇，我要害她之類的。」
「你……你說的可是真的？」
「爹，」百里緋月奇怪地看著他，「夫人以前對我娘也就那樣，更是從來不喜歡我。這次我回府，簡直就成了夫人的眼中釘，肉中刺。我為什麼要替她說好話呀？」
這話怎麼都挑不出毛病。
凌晟深深地看著她，確認她說的都是真的。
或者，他很希望她說的都是真的。
百里緋月又說道，「我是沒親眼見夫人現在什麼樣子。不過五妹妹還在祠堂跪著，她做錯了事，也是該跪的。現在是來對付我，我到底是一家人。沒出事能不計較，可五妹妹這份心思和算計能力要是用到別人身上，到時候出了大事。所謂一筆寫不出兩個凌字，我可不想自己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回來，到時候被連累什麼的，就太不划算了。」
「所以，」她看著凌晟，特別坦誠認真的說，「我大約可以先去替夫人扎扎針。也免得夫人繼續受苦。夫人這症狀我也看到醫書說過，扎扎針把毒氣散出來，自然就好了。」
轉了轉語氣，有些溫怒的樣子，「至於五妹妹，就讓她在祠堂再跪跪，好好反省反省自己的錯誤吧！讓她一邊恐懼一邊擔心夫人的狀況。」
笑了笑，「我也不是一點沒生氣的，五妹妹還是要讓她心裡受點折磨，受點教訓的！」
「婧兒……」凌晟沒想到她如此……
他本以為她對這個家裡的家人漠然了，不料還願意管教嫣然在個五妹妹。
眼裡隱隱動容，高興道，「是該讓她受點折磨！」
百里緋月也又笑了笑，「那爹，事不宜遲，現在我們就去看看夫人。」
看看，不過換種方式，她光明正大折磨他寶貝女兒，這個爹還覺得自己做得對，恨不得她百里緋月再折磨狠點。
……
百里緋月和凌晟兩人到李氏的院子時，柳氏還在這裡。
不止給凌晟規規矩矩福身行禮，還恭恭敬敬地叫了百里緋月一聲，「三小姐。」
當真把一個老實姨娘做到了極致。
百里緋月瞟了她一眼，也不多看，有的是時間來慢慢收拾這些玩意兒！
目光落到床上李氏身上時，面上不動聲色的，心底無聲地笑了。
裝睡？
上前摸上李氏的脈搏，心底嗤笑了一聲，凌若藍真是讓她又刮目相看了。每一次都讓她對這個二姐有了新的認知。
對自己的娘，也能用這般陰毒的藥，真正是下得去手。
果然，李氏三母女，不愧是親生的。
不論外表怎樣，都是個頂個的狠毒。
凌晟過來，皺眉，「婧兒，如何？」
不知不覺中，他完全忘了眼前的女兒才學了三幾天醫術，根本沒注意到自己下意識就完全相信對方，覺得對方在，好像任何病都沒問題了。
不過，不得不說，凌晟不愧是戰場上多年浸淫的大將軍。
骨子裡天生的敏銳不是假的。
百里緋月還真是，普天之下，絕大多數病症在她手裡，都不是問題！
或許真是她無形中骨子裡透出來的那種對醫術的自信，才讓凌晟想都沒想就覺得這個才學了三兩天醫的女兒很可靠。
「爹，施針逼毒可能很有些痛苦，我需要您在這裡幫忙按住夫人！」
柳氏在旁邊幫腔，「三小姐，我也一起吧。」
百里緋月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果然是只老狐狸啊。
呵呵呵……
「可以。不要讓夫人亂動，以免施針時穴位若是扎歪了，就很麻煩。」
「放心，三小姐。」
柳氏心底閃過一抹報復的快感，她是忠於二小姐不假，李氏也的確是二小姐的親娘。
可她柳氏也只忠於二小姐！
就算是二小姐的親娘，又算什麼東西！
打死她！
現在，這凌婧果然如同二小姐猜想的那樣，帶著老爺來給李氏治病。想來是趁機要折磨李氏一番的。
這不稀奇，二小姐也早就猜到，這頓折磨少不了。
這麼好的機會，她當然要死死地摁住李氏！
讓你打我，讓你打我……
呵呵呵呵呵……
一切準備就緒，百里緋月拿出銀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