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嫿撲通一聲跪下去，「小姐，奴婢對您是發自肺腑地要追隨。奴婢……奴婢……」
百里緋月轉過身，輕笑了一聲，「你不用這麼著急地解釋，要知道，你不發自肺腑也不行啊。」
她半眯起眼睛，特別無邪地說，「姽嫿，你知道我這個人，其實不太容易相信一個人。也不容易把一個人真正納為自己人的範圍。特別是曾經有前科的人。所以，你若是有什麼異心，不用我出手，你離開我超過三月，你的臉就會慢慢腐爛。嗯，最後大約會整個人都爛掉，爛穿腸肝肚腹才死吧。」
姽嫿和素衣兩人在她心裡的地位肯定是不同的。
雖說姽嫿要是有什麼二心，就是一個死，根本沒有旁的機會。但她並不想看到那一幕，所以，難得提點敲打敲打。
百里緋月說得輕描淡寫，姽嫿卻汗毛直立。
她應該慶幸，自從跟了眼前的人，從沒有生過異心麼！
卻也更虔誠了，再抬眸，眼中一片堅定，「奴婢一直在找一個人。」
「哦？」百里緋月挑眉，「那個人和大景皇室有關？」
眼前這個人果然心思是絕對玲瓏的，姽嫿又咬了咬唇，在她選擇跟著她那一刻，選擇用這陌生的臉活下去時，她就知道，眼前的人絕對不簡單。
「是，奴婢之前進宮做了宮女，也是為了找人。不過奴婢進宮時年紀就不算小，年紀到了，沒能留宮，被放出來了……」
「所以，你找上凌若藍，覺得她能再度送你入宮？」
「二小姐的確聰明絕頂，奴婢一介女子，只能接近女子，這京都，二小姐是最好的人選。」
百里緋月贊成，「我那個二姐若真是有心助你，倒真有可能幫你找到人。」
姽嫿何嘗不知，不然當初她也不會選擇凌若藍。但是凌若藍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些上面，應該說，迄今為止，姽嫿也不知道自己那位前主人到底是什麼心思。
不過當初只是利用她做事，並沒有打算幫她這點，她卻看得透透了。
眼前自己新跟的主子，她並沒有義務一定要幫自己，姽嫿知道。她雖然希望能藉助她的幫助找到要找的人。
但，若是她不幫，她亦不會有別的二心。
跟了她這短短時間，這位主子，不太像主子，但是是真正把她和素衣當人看待的。
是以，此刻姽嫿只說了自己找人，並沒打算再說其他什麼。
百里緋月倒是更有點興趣了，畢竟要讓姽嫿這樣個性性情的人，不惜一切代價也要找到的人……
歪了歪頭，勾唇，「所以，你要找的人什麼樣子？」
她此刻臉上並沒有戴面紗，畢竟沒有人沐浴泡澡還戴面紗的。臉上的疤痕，因為熱水的熏蒸，更顯赤紅可怖，包括身上那些疤痕，姽嫿半點沒害怕或者厭惡噁心的情緒。
真的只是當她是個平常的樣子繼續給她擦背，心底只是稍微頓了一下，就出口，「是奴婢的救命恩人……奴婢六七歲的時候逃荒快要餓死時，她救過奴婢的命。」
「你這位救命恩人是宮裡的人？」
姽嫿卻搖了搖頭，「那個時候不是，但是恩人她生得十分美麗。那時候先帝還在，正巧先帝選秀，恩人被帶入宮了。」
「先帝時期？」百里緋月微微蹙眉，八年多前，長孫無極血洗皇宮，皇宮基本沒留活口。如果是先帝時期，那還在？
姽嫿自然知道她所想，「恩人一定還在，因為當初……」說到這裡，姽嫿眼中布滿恨意，「先帝是強行擼了她入宮，奴婢混入宮中多年，也只查到她被關在某個密室里。八年多前，攝政王殿下血洗皇宮，並沒聽到什麼找到密室的事。所以奴婢那恩人……」
百里緋月不想打擊她，但是理智上分析下。就算當初長孫無極沒找到密室，她那恩人沒死於那場宮變。但是既然是先帝秘密關押的，只怕是只有先帝才知道。
先帝死了都八年多了，那關在密室中的人，沒人知道，自然沒人送吃送喝。就算密室中留存一部分食物，也沒有食物能放八年。
那人只怕早就餓死渴死了……
不過有些事她沒必要明說出來捅人心窩，畢竟，姽嫿又不是傻子，該明白的她都明白。
「你這些年，想找到她，救她出來？」
「是。」
「唔……」百里緋月沒繼續說了，老實說，皇宮那樣的地方，若非必要，真是不想踏入。姽嫿這恩人明顯沒多大可能還活著，又不是妖怪。
她不可能費盡心力冒險去給她找一具白骨。
若是活人，她倒是願意給她想辦法，找一找。
姽嫿雖然說自己恩人還在，理智上其實也知道不大可能了。只是自己不願意相信。何況，對她來說，哪怕是恩人的屍骨，能找到的話，她也要找到給恩人收屍的。
百里緋月泡得差不多，感覺皮都皺了才起來。
自己聞了聞，也不知道是心理作用還是怎麼，「我怎麼覺得還有長孫無極的味道，你聞聞？」
姽嫿笑了一聲，「小姐，哪裡還有，這都大半個時辰了，什麼都泡乾淨了。」就是，沒泡掉小姐你身上易容的疤痕。
這點姽嫿一直是堅信的，這樣醫術手段的人，她不信，她對她臉上身上的疤痕真的沒辦法。
但是那些疤痕，比真的都真……
百里緋月坐在銅鏡前，姽嫿給她一邊擦濕頭髮，望著銅鏡中布滿疤痕的臉，還有些惋惜。
百里緋月卻手指沾了水壺中的水，在梳妝檯上畫出一個圖案，「你既然在宮中這麼多年，可見……」
話還沒說完，姽嫿手中給她擦頭髮的棉巾直接掉了下去。
就算冷靜如姽嫿，在看見百里緋月畫出來的圖案時，整個人也僵得幾乎不能動。
百里緋月在銅鏡中把她的反應看得清清楚楚，回頭微微皺眉看向她，「你認識？」
姽嫿還是僵硬的，又顫抖地在身上最貼身的口袋裡，緩緩摸出一枚血紅玉佩！
看到玉佩那刻，百里緋月眼眸眯了眯。
和她在長孫鈺書桌上看到的幾乎一模一樣！
質地，顏色，做工，圖案，中間的鳳字！
雖然天下沒有完全一樣的玉佩，因為找不到一樣的玉。但是，這兩塊玉佩就連質地都幾乎分辨不出差別。
絕對是出自一個琢玉大師之手！
姽嫿啞然艱難道，「這玉佩……是奴婢的恩人隨身攜帶的東西。和奴婢分開時，恩人送給奴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