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二樓的包間裡,有一位年輕美婦人,珠翠環繞,衣著富貴。
面前的桌子上,擺了十幾種點心零食,屋裡還有四個侍候的丫鬟,一個打扇,一個捶背,一個剝果殼,還一個得臉的大丫鬟,就揀著她喜歡的吃食,給她布到面前的小碟子裡。
丫鬟笑道:「少奶奶嘗嘗這個,祥福齋最新出的糕點,叫什麼酥油鮑螺,說是從京城那邊流傳過來的。」
婦人伸出鳳仙花染得鮮紅的指甲捏了一塊,吃進嘴裡就化了,不由挑了挑眉道:「吃起來還不錯。」
「入口而化,香甜細膩,便是沒有牙口的人也吃得。」
「回去的時候記得帶上兩包,給家裡的老太太,太太們嘗個鮮。」
丫鬟俏生生應了聲:「是。」又笑著奉承道:「可見我們少奶奶是多麼孝順的一個人,便是在外頭吃了一口好吃的,也記著家裡的老太太,太太們。」
剝果殼的亦是婦人跟前的大丫鬟,聞言便笑道:「玉珠姐姐說得是,我們少奶奶可是天下第一等孝順人,少爺能娶到我們少奶奶,那可真是天大的好福氣。」
美婦一眼看過去,責備道:「好了,都說了這種話讓你們少說,免得少爺聽到不高興。」
話雖如此,可語氣里卻是一點責備的意思都沒有,顯然是十分喜歡聽這些話的。
丫鬟一直侍候她,哪會不知道她的心思,不由吐了吐舌頭,道:「奴婢說的是實話呀。」
「再說少爺如今在大石鎮管理鋪子,奴婢這會兒在奶奶跟前說句實話,哪能傳到少爺面前去?」
給婦人布點心的丫鬟「噗嗤」一聲笑,說道:「玉香你是不是糊塗了?少爺昨個兒就回來了,要在家裡歇兩天,才會去鎮上呢。」
玉香「哎呀」一聲:「玉珠姐姐不說,我還真忘了。」
兩個大丫鬟在婦人跟前湊趣,卻沒聽到婦人說話,不由俱是一愣,還以為惹婦人生氣了。
兩人連忙看向婦人,就見婦人的注意力早已不在她們兩人身上,更沒注意到她們在說什麼,而是已經被樓下的一幕吸引了注意。
玉珠和玉香兩連忙順著婦人的目光看去,正好看見樓下大廳角落裡坐著的一位容貌明麗的小娘子。
小娘子容貌殊麗,已經夠引人注目了,而她手裡抱著的那隻渾身雪白的小狗崽,更是讓人想不注意都難。
小狗崽靈性十足,一開始沒得吃的時候,急得抓耳撓腮的樣子,簡直讓人想一把抱過來使勁揉個遍。
如今小娘子買了滷肉回來餵它,埋頭苦吃的同時還不忘討好賣乖,讓人看得移不開眼睛,只恨不得自己也能養這樣一隻漂亮、可愛、通人性的小狗崽才好。
難怪少奶奶看得這樣目不轉睛。
玉珠感嘆一句:「也不知道這通體雪白的小狗哪裡有,不然少奶奶也可以在家裡養一隻解解悶。」
玉香眼珠子轉了轉,說道:「我們出錢把小狗買下來不就行了?」
婦人看了她一眼,道:「這不太好吧。」
婦人沒有明確阻止,玉香就知道,她是贊同自己這個做法的。
只不過,當主子的總喜歡把自己塑造成正直、善良、美好的形象,哪怕要做再不好的事情,都需要底下的人給他們編造冠冕堂皇的理由,然後再做出一副勉為其難的樣子,顯示自己的高尚。
身為主子的貼身大丫鬟,玉香對於這套做法無比門清,當即笑道:「這有什麼不好的?」
「少奶奶你想啊,養這麼一隻小狗得費不少銀子,奴婢剛才看了一下,那小狗好像吃的都是肉。」
「這要是一頓兩頓的倒還好,要是天天吃,這花費可不小。」
「奴婢看那小娘子身上穿的衣裳也不是多好,要養這麼一隻小狗,肯定不輕鬆。」
「說不定少奶奶您把她的小狗買下來,等於幫了她的忙,她還得感謝少奶奶呢。」
婦人有些意動:「這樣嗎?」
玉香含笑說道:「肯定是這樣的。」
「說不定那小娘子如今正在為難,不知道怎麼處理這隻小狗呢。」
「繼續養著吧,養不起,隨便棄養,肯定又不捨得。」
「這個時候,少奶奶您這樣的貴人願意花銀子從她手裡把小狗買下來,可不就是解決了她的難題。」
「更別說她還能因此得到一筆銀子。」
婦人便點了點頭,矜持道:「你這麼說,倒也有一定的道理。」
玉香繼續奉承道:「也是少奶奶心善。」
玉珠一見玉香在婦人面前得了好,不由暗暗咬牙,心裡暗暗決定,以後要更加提防著玉香,面上卻不動聲色,反而沖婦人笑道:「少奶奶,那奴婢現在下去把人叫上來,讓她來給少奶奶請個安。」
婦人想了想,搖頭道:「我親自去吧。」
「你們要學會尊重人,雖然這位小娘子可能家境並不富裕,但她不是我們家下人,我們就不能輕慢她。」
玉珠和玉香齊聲道:「少奶奶仁慈。」
這位仁慈的少奶奶於是起身,帶著四個丫鬟出了樓上包間,往樓下顧元元處行去。
顧元元渾然不知白糰子已經被人惦記上了,一邊餵白糰子吃滷肉,一邊吐糟道:「白糰子哎,我說你怎麼這麼能吃啊?」
「就這麼一會兒,你就吃了兩斤滷肉下去,你再這麼吃下去,我都快要養不起了。」
白糰子:「嗷嗚。」
委屈,寶寶都沒吃飽。
為了怕嚇到你們,寶寶一直在克制自己的食量,然後趁你們不注意的時候,去大山裡面加餐。
就這樣,還說寶寶能吃……這日子沒法過了啊啊啊啊啊……
顧元元可聽不見狼崽子心裡的瘋狂吶喊,把手裡最後一塊滷肉塞到白糰子嘴裡,嫌棄說道:「哪,這是最後一塊了,沒有了,你要是還沒吃飽,那就餓著吧。」
「我反正現在是不會再買肉給你吃了。」
白糰子:「嗷嗚……」
好吧,雖然寶寶還沒吃飽……
一人一狼和諧相處,邊上忽然插進來一個聲音說道:「這位小娘子,養小狗就要好好愛護它。」
「你連吃都不讓它吃飽,這樣做就不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