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正凌完全不知道他自己今天成親。
他從鎮上賣了獵物回來,發現村里幾個小年輕一直偷偷摸摸地看他,等他看過去,他們就立即慌亂地撇開頭,根本不敢跟他對視,等他轉過身,他們又偷偷摸摸看他。
沈正凌:「!!!」
他一向凶名在外,自然不會認為這些年輕人看他,是覺得他今天變得更和善。
這點自知之明,沈正凌還是有的。
那麼,能讓他們頂著自己的凶名,都非得偷偷摸摸關注自己,就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事,而且是肯定跟他有關的大事。
沈正凌行事,自來簡單粗暴,既然心存疑惑,那就找人問個明白。
他停下腳步,問道:「說,你們為什麼一直偷偷摸摸看我?」
幾個年輕人身形一僵,然後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一疊聲否認道:「沒,沒有,我們沒有看凌哥!」
「嗯?」
沈正凌連表情都沒怎麼變,只一個上揚的尾音,幾個年輕人就覺得一股巨大的壓力撲面而來,讓他們完全招架不住。
其中一個膽子最小的嚇得差點哭出來,閉著眼睛喊:「我說!凌哥,我說。」
沈正凌:「嗯,你說。」
那人哆哆嗦嗦道:「凌哥你今天成親,所以我們才多看了幾眼,凌哥,我們不是故意惹你的,真的。」
沈正凌:「!!!」
這特麼到底是誰造的謠?他今天成親,他怎麼不知道?!
沈正凌:「誰說我今天成親的?這種沒有根據的謠言你們也信?」
小年輕一激動,忘了沈正凌可怕的凶名,喊道:「凌哥,這不是謠言,新娘子已經到了!」
見沈正凌一臉懵,似乎完全沒反應過來,小年輕又喊了一聲:「凌哥,新娘子剛才就已經往你們家裡去了哇,凌哥,你趕緊回去,別耽誤吉時拜堂啊!」
沈正凌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激動的小年輕被這一眼看得心頭髮涼,自動消音,卻又暗搓搓地覺得,自己真是好狗膽,竟敢讓凌哥不要耽誤吉時拜堂,沒被凌哥撕了,也算是一大壯舉,在其他人面前能吹一波。
沈正凌算是明白了,這莫名其妙的婚事,不用說,又是沈老太的傑作。
她拿捏不住自己,就想方設法拿捏自己身邊的人,以為給他找個媳婦,就能拿捏住他了?
沈正凌冷笑,他倒要看看,哪個姑娘那麼大的膽子,敢嫁給他這個凶名在外的人!
想到這裡,沈正凌掉轉頭,大踏步往回走去。
徒留下幾個小年輕,搓著手上的雞皮疙瘩,哆哆嗦嗦地吐槽:「凌哥剛才的表情好可怕。」
也不知道誰要倒霉了!
……
沈全福家的房子分成三個部分,正屋是一排七間磚瓦房。
屋子後面,一左一右分別搭了豬圈、牛棚,茅廁跟豬圈連在一塊兒,落在豬圈後面,豬圈牛棚中間的位置,隔出來養了二十幾隻雞。
正屋前頭的空地上,東西兩邊各自搭建著兩間土磚房,上頭蓋的也不是瓦片,而是壓實的茅草。
沈家人建了一圈大圍牆,把屋前屋後全圈在裡面,大門一關,就把老沈家的事情全關在屋裡頭。
不過,基本上老沈家每天發生了啥事,村里人不用看,光聽沈老太從院子裡傳出來的叫罵聲,都能猜到個七七八八。
此時,青山村一行人聽著從沈家院子裡傳來的,沈老太中氣十足的叫罵聲,面面相覷。
沈家老舊的院門上,一張已經褪了色的福字在風中要掉不掉,院門頂端,還掛著一捧明顯的蛛絲。
現場,陷入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就連一路上能說會道的青年,和其他熱情洋溢的靈湖村村民,都像是被人扼住頸脖,說不出話來。
顧元元不動聲色地挑眉,打破這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一臉無辜地問帶路的青年:「這位大哥,我們這是走錯人家了嗎?」
青年尷尬道:「沒,沒走錯。」
這回答,讓一路跟在他們牛車後面看熱鬧的靈湖村村民都不好意思起來,實在是,沈家這樣子,它就沒有哪一點看得出來,今天是準備要辦喜事的!
青年忍不住道:「可能,可能沈家人記錯日子了,呵呵,可能他們記錯了……」
對上顧元元一雙美目,青年自己都覺得心虛,這蹩腳的理由說不下去了。
青年聲音越來越低,最後,索性不再給沈家找理由,對顧元元道:「我,我給你……們叫門。」
青年上前一步,抬起手,剛想敲門,「吱呀」一聲,沈家的院門從裡面打開了。
方麗娘挽著兩大桶衣物,看到門口忽然多出牛車和人,嚇了一大跳:「你們……」
青年忙道:「長貴嫂子,是我!」
方麗娘看向門口的顧元元等人,問道:「清明,他們……」是誰?
一句話沒問完,身後傳來沈老太的罵聲:「你個懶婆娘,讓你去洗個衣裳,你倒好,杵在門口半天不動,是準備杵在這裡當門神嗎?!」
院門只開了一邊,沈老太站在那個位置根本看不見外面的情況,加上方麗娘擋在門口,倒把門外的人擋了個嚴嚴實實。
「娘,我不是……」方麗娘剛想回頭解釋兩句,沈老太已經喝罵道:「你個小猖婦,賤皮子,真是反了天了,還敢跟我老太婆頂嘴?真是賤骨頭,一天不打就皮癢!」
她邊罵著,連擼著袖子衝過來,重重一巴掌甩到方麗娘臉上。
「啪」一聲脆響,方麗娘直挺挺倒了下去,一股鮮紅的血水,順著她的兩股間流了下來。
院裡院外的人都驚呆了!
沈老太打完方麗娘,才看到院外聚焦的好多人和好幾輛牛車,整個人也是一驚。
沈招兒驚呼一聲:「娘!娘!」瘦成麻杆一般的小姑娘瘋了似的撲過來,喊得撕心裂肺。
顧元元於心不忍,提醒沈招兒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請大夫!」
沈招兒跌跌撞撞從地上爬起來就往外跑,卻眼前一黑,直直撞在門框上,一屁股跌坐在地。
她用力甩了甩頭,想再次從地上爬起來,結果又重重跌坐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