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全福黑著臉對沈嬌嬌道：「姑娘家，哪來這麼大氣性？」
「這也就是在家裡，要是以後去了吳家，你這樣子，可有得苦頭吃。」
沈嬌嬌道：「為奴為婢還有不吃苦頭的？」
「爺爺既然這麼關心孫女，不如去吳少爺那裡把孫女的賣身契贖回來，也省得孫女去了吳家吃苦頭？」
沈全福臉色鐵青：「嬌嬌，我一向以為你是個識大體的孩子，你別鬧得不像話。」
沈嬌嬌嗤笑：「你們把我賣給人家做奴才，結果，還想要貪了主人給我的賞賜，還不許我有意見？」
「爺爺不覺得，你們這做法太霸道了嗎？」
沈全福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眼看沈嬌嬌一點不甘示弱，不由眯了眯眼睛，最後，不是很情願的說道：「誰要貪你的賞賜了？」
「老沈家雖然窮，倒還不至於貪你那點東西，只是暫時幫你保管而已。」
沈嬌嬌伸手：「既然不貪，那就現在把東西給我吧。」
「吃的用的，估計這會兒也沒剩什麼，我大方一點，那些東西就不要，把五兩銀子給我就好。」
她就算去給人當丫頭，也要早為自己打算，手裡有錢，才會心裡不慌。
要銀子就跟要沈老太的命似的，讓她差點跳起來：「你個賠錢貨，老沈家養你這麼多年不要錢？」
「現在還想伸手要銀子，做夢！」
沈嬌嬌看向沈全福：「這就是爺爺說的不貪？」
沈全福：「……」
他臉色鐵青，沒好氣地說道：「等吳家派人來接你，走的時候自然少不了你的銀子。」
沈嬌嬌：「行，我就相信爺爺這一次。」
沈老太高聲道：「不行，家裡都快揭不開鍋了，哪來的銀子給這個賠錢貨？」
她說得是實話，老沈家的銀子，早就被她私下偷偷補貼給沈長榮了，如今剩下不到二兩銀子。
但凡沈老太手裡有錢，也不至於沈長榮上次回家拿不到銀子。
沈全福眼皮直跳，喝道：「閉嘴！」
他低喝道：「你管了幾十年的家，家裡大大小小交回來的錢都是你在管。」
「吳少爺之前讓人送來的銀子和物件，也是你收走的。」
「現在你跟我說沒錢？」
「劉月娥，你告訴我，家裡的銀子，都弄哪兒去了？」
沈老太心裡虛得不行，嘴硬道：「死老頭子，你還敢問我銀子哪兒去了？我還想問你呢！」
「家裡老老小小几十口，哪張嘴不要吃飯？」
「你們父子幾個，現在都學會藏私房，交回來的錢越來越少，再這麼下去，以後大家都不要吃飯了！」
沈全福怒：「你說誰藏私房？」
沈老太當然不敢說沈全福，眼珠子一轉，拿沈長興開刀。
沈老太說道：「誰藏私房你們心裡沒點數？」
「打個比方，長興把沈嬌嬌賣了，家裡可沒到一個銅板。」
「要不是今天長榮回來說起這件事，我們大家都被蒙在鼓裡，你能知道？」
「現在要花銀子的事，就想到找我老太婆，說我老太婆管家，那你們在外頭賺錢偷偷往兜里裝的時候，怎麼不說是我老太婆管家，得把錢交給我？」
沈老太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
她道：「要我說，沈嬌嬌這事，本來就是大房的事。」
「大房把人賣了，卻沒把賣了人的銀子交回來，所以沈嬌嬌要銀子，合該大房出。」
沈老太話音剛落，趙水仙就直接跳起來：「憑什麼？」
「吳少爺送給嬌嬌的東西，聘禮也好，賞賜也好，不管是個什麼說法，那都是嬌嬌的，娘你連這個都要貪占，就不怕傳出去，讓人戳脊梁骨？」
沈老太刻薄道：「你們大房賣了親閨女，都不怕讓人戳脊梁骨，我老太婆怕什麼？」
沈長興忽然輕笑了一下，說道：「既然這樣，那就分家吧。」
「也省得娘認為我們大房賺了多大的便宜。」
沈長富一聽分家，立即來了精神，附和道：「既然大哥想要分家，那就分家吧，我是沒意見的。」
沈長興分家的話一說出來，不止是沈老太，就連沈全福都是一愣，瞬間反應過來沈長興說的什麼之後，沈全福的臉色黑得都能滴出水來。
他厲聲道：「長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沈長興點頭：「知道，我說，我們分家。」
這要是一分家，誰來供沈長榮讀書？
光靠沈全福一個人種地，還能供得起沈長榮讀書？
所以這個家，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分的。
沈老太跳起來：「我跟老頭子兩個還沒死呢，你們兩個要分什麼家？」
沈全福和沈老太能想到的事情，沈長榮當然也能想到。
他也知道自己不是讀書那塊料。
可他從小到大，借著讀書的名義，過慣了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沒銀子了只管回家找沈老太要。
除了上次沒拿到銀子，這麼多年從沒落空過。
這樣的日子把他養出一身懶骨頭，只想享樂，不想幹活。
這要是一分家，光靠沈全福一人供不起他讀書，他哪還有現在這樣的逍遙日子過？
沈長榮想到這裡，皺眉看向沈長興、沈長富等人，說教道：「父母在、不分家。」
「大哥，三哥，你們這麼做，實在是太不應該了！」
沈長富撇撇嘴道：「別跟我掉書袋。」
「我們應該做什麼，不應該做什麼，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沈長興道：「長榮剛才還說，讀書人比別人更明理，所以你就是這樣講道理的？」
「隨意指責我跟你三哥行事，這就是你讀書人的道理？」
沈長榮：「……」
沈老太最是看不得沈長榮吃虧，當即就喝道：「長榮又沒說錯。」
「你們兩個就是這麼當哥哥的，當著我老太婆的面，合起伙來欺負長榮？」
這麼多年下來，沈長興也是膩歪了沈老太把沈長榮當成眼珠子的行為。
此時既已撕破臉，便不再講情面。
沈長興道：「娘你這麼激動，一直攔著不叫我們分家，為的是什麼，誰心裡不清楚？」
「樹大分杈，兒大分家，這是人之常情，怎麼就不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