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水仙話一出口，老沈家人全都懵了。
難怪之前，讓她買肉回來吃，她這麼爽快，合著不是花她自己的錢，而是賒帳的啊！
沈全福氣得臉色鐵青。
他也沒想到，趙水仙居然給他來了這麼一手，要不是現在，人家賣豬肉的找上門來要錢，他們老沈家還全都被蒙在鼓裡。
呵，以前就覺得沈長興這媳婦不老實，這回才發現，何止是不老實，簡直是特別不老實。
這回瞞著大家，賒了六百多文錢的豬肉，那下回，她要是看中什麼東西，不想出錢買，又以老沈家的名義去賒回來呢？
到時候人家找上門要錢，老沈家是給還是不給？
給肯定給不起，畢竟有了一次就有兩次，以後更會有無數次。
可如果不給，事情傳出去，可不是她趙水仙不要臉，買東西不給錢，而是老沈家人不要臉。
所以這會兒，沈全福看向趙水仙的眼神滿是陰鷙。
沈長興這個媳婦，不，不止沈長興媳婦，而是整個大房現如今都不聽話，不敲打是不行了。
而沈老太聽趙水仙說，這六百多文錢，確實是他們老沈家欠下的豬肉錢，整個人氣急敗壞。
她劈頭蓋臉的罵趙水仙道：「你有本事賒帳，你倒是有本事還錢啊，把人招家裡來算什麼？」
「吃起肉來厲害，還起錢來怎麼不見你這麼厲害？」
這話趙水仙可不愛聽了。
她大聲反駁道：「娘這話說得好沒道理。」
「到底是誰鬧著一定要吃肉的？」
「買回來那麼多肉，又都是被誰吃進肚子？」
「我們大房交給公中的錢，可從來沒少交，家裡大家吃飯的錢，難道不應該由公中出？」
「沒道理我們大房這邊往公中交了錢，那邊還得養一大家子。」
趙水仙說到這裡，冷笑了一下，道：「要是爹娘當年捨得像現在培養五弟一樣花錢，把當家的培養成一個有本事的，能賺到很多銀子，那我們大房養著一大家子，也沒什麼。」
「可惜，爹娘沒捨得下本錢，培養不出那麼有本事的兒子，我們當家的成不了有錢老爺，可養不起這麼一大家子人。」
趙水仙道：「之前娘說要吃肉，我就割了二兩回來，全用來炒蒜苗給娘一個人吃了。」
「如果只是娘一個人吃肉，當然花不了六百多文錢。」
「可誰知道，家裡有人眼皮子淺，看不得娘一個人吃肉，非得也要鬧著吃肉。」
「吃起肉來，還說小塊的肉吃著不得勁，都不夠塞牙縫的，要吃大塊的把子肉，紅燒肉。」
「現在肉吃完了，卻不想付錢，哪有這樣的道理？」
沈老太怒罵道：「不是我叫你去買肉的。」
「你自己好吃，為了口肉吃跑去賒帳，這個錢你自己還，老沈家可不認這個帳！」
趙水仙冷冷道：「娘那麼大年紀了，記性不好，自己說過的話記不住，這個我能理解。」
「不過娘非得讓我去買肉回來給你吃，聽見的人可不少。」
「娘若是忘了，不如找左鄰右舍來問一問，想必就能記起來。」
沈老太不出聲了，當時確實是她鬧著非要吃肉不可，可她哪能想到，會吃了六百多文錢的肉？
真是吃肉的時候爽快，付錢的時候，就知道心痛了。
趙水仙說道：「如今豬肉吃了，人家上門來要帳，娘現在再說不認帳可就晚了點。」
沈老太眼珠子一轉，說道：「就算是我老太婆讓你去買肉吃，我也沒讓你去賒帳。」
「你自己賒的帳自己還，可別想我幫你還。」
洪屠夫眼看她們吵個不停，不耐煩的說道：「我說，你們老沈家人要吵架，是你們自己內部的事情，先給我把帳結了，關起門來你們隨便吵。」
「除了你們這裡，我還要到別家去收帳，你們別耽誤我的時間。」
沈老太本來就氣不打一處來，衝著洪屠夫高聲道：「結什麼帳？」
「誰欠你的錢，你找誰給就是，找到我們老沈家來幹什麼？」
洪屠夫冷著臉說道：「你們老沈家人這是把肉吃完了，就不認帳？」
沈老太撒潑耍橫：「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們老沈家人吃肉了？」
「我老太婆到你那裡賒過一兩肉回來？」
「誰賒得帳你找誰去，總之我們老沈家不認。」
「不然，以後誰都可以隨隨便便借著老沈家的名義。在外面賒欠東西。」
「要是個個都跟你一樣找上門來要帳，老沈家還不要傾家蕩產。」
還別說，沈老太這話乍一聽，還真有幾分道理。
洪屠夫冷笑：「你們老沈家又沒分家，也從沒說過，沈長興媳婦買東西不能記老沈家的帳，怎麼如今還起帳來就不承認了？」
「你索性說，你們老沈家就是想吃白食好了。」
沈老太怒道：「什麼吃白食？」
「你這人說話怎麼這麼難聽？」
「老沈家又沒有欠你的錢，輪得到你在這裡大小聲？」
「要我看，你別不是想要錢想瘋了，訛人都訛到人家裡頭來了。」
洪屠夫被她氣得臉色鐵青，怒道：「原來在你這裡，不給錢還不算吃白食。」
「這都不算吃白食，那我倒要去鎮上，問問你們家的讀書人，怎麼樣才算是吃白食？」
洪屠夫說完就走。
呵呵，他既然敢把肉賒出去，當然就有辦法把帳要回來。
像老沈家這種一毛不拔的鐵公雞，找他們要錢就跟要命似的，如果不是有十足的把握，洪屠夫怎麼敢賒欠那麼多豬肉出來？
特別沈老太是出了名的不講道理，撒潑耍賴在整個村子都是有名的。
可沈老太可以不要臉，難道老沈家的讀書人也不要臉嗎？
洪屠夫就不相信了，老沈家的人會為了這幾百文錢，毀掉沈長榮的名聲。
如果他們真這麼豁得出去，洪屠夫就自認倒霉，這幾百文錢他就不要了。
果然，眼看他頭也不回，轉身就走，老沈家的人比他更慌張，沈老太還沒有反應過來，沈全福已經在身後喊道：「洪屠夫，洪屠夫，別急著走啊！」
「不過是一點小事情，哪裡用得著去鎮上這麼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