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個路都走不好。」他
一邊找了藥膏給她塗抹，一邊皺眉嫌棄。
她的小腳被他的大手握住揉捏，痒痒的，不由嘿嘿一笑。
見她笑得沒心沒肺，君凌雲的臉更黑了，揉捏她腳腕的手上，使壞地加重了點兒力道。
「嘶！」她果然止了笑意，淚眼汪汪地看著他。
君凌雲這才滿意地收了力道，又揉捏了一會兒，才放開她的小腳，小心地給她穿上鞋襪。自己淨了淨手。
楚雲溪早就看到他手上有傷，見他情緒終於平穩了些，才敢拉過他的手，也要給他上藥。
君凌雲卻用力甩開她。
「不勞你費心！」
「殿下今日為何事生氣？」
楚雲溪不知死活地追問。
「那你今日為何而來？你不是去找你的安王了嗎？還來本宮這做什麼？」
君凌雲的臉，冷得快要凝出冰碴來。
他果然是為了君宏炎的事生氣，知道了緣由，楚雲溪反而不著急了。
她到處吸吸鼻子，一副疑惑的模樣。君凌雲皺眉看她。
「你做什麼？」
楚雲溪一本正經地問道：
「殿下，你這宮中可是燒醋了？」
「楚雲溪，你又要耍什麼花招？」
君凌雲的眉頭擰得緊緊的，心裡也揪成一團。
他還在等她開口，跟他提退婚，想著自己能否忍受得了，這樣的話，從她的口中說出。又該作何反應。
「只是聞到了一股酸溜溜的味道。」
楚雲溪卻還用一副沒事人的模樣調侃。
君凌雲沉默了一瞬，突然平靜下來。
「本宮可以放你自由。」
「你說什麼？」
楚雲溪一時沒反應過來，以為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努力放緩呼吸。
君凌雲對她那樣執著，執著到不惜闖宮。這麼突然，就要對她放手了嗎？他真的不要她了嗎？
「本宮可以放你自由，但是有一個條件。只要你答應，以後，本宮，絕不再干涉你的婚嫁。」
君凌雲忍著疼得快要窒息的心，一字一句說出這句話。
「什麼條件？」
楚雲溪的小臉也有些白，幾乎是未經大腦就問了出來。
「你以後，不得再與君宏炎有任何關係，另找良緣。你若答應，我也可以放手。」
就算讓溪兒以為，他是為了跟君宏炎爭口氣，才會抓著她不放，他也沒關係。
君凌雲知道他提出這樣的條件，楚雲溪可能會恨他。可他要的，僅僅是他的溪兒安好，只要她安好，就足夠了。
楚雲溪的心，倏地疼了，重生一世，她怎麼可能還不懂他？
君凌雲本是那麼霸道，說一不二的一個人，可凡事都為她著想，自己承受一切，放不放手，都只為她。
楚雲溪忍下心中酸澀，歪頭問他：
「殿下只知我去見了安王，怎麼不知我去見他做什麼？」
她這話是什麼意思？她去見那個渾蛋還能做什麼？不就是去卿卿我我，重歸於好的嗎？
「見他做什麼？」
君凌雲依舊冷著臉，可內心深處，到底還是存了希冀。
「自然是將信扔到他臉上，讓他不要再有妄想。」
她看著君凌雲的反應，頓了頓，接著說道：
「順便告訴所有人，我楚雲溪，是太子殿下的女人，是有主的人了，誰也別想惦記。」
這麼直白的話，讓君凌雲措手不及，心臟撲通亂跳，他幾乎忘了呼吸。
君凌雲緊緊盯著楚雲溪，眼瞳微縮，似是盯著獵物的野獸。
「你說的，可有一句是實話？」
楚雲溪鎮定自若。
「殿下若是不信，大可以招您的人來問問。」
「進來！」
君凌雲喊了一聲，暗一暗二立馬出現，恭敬抱拳：
「殿下！」
他們已經從白梟那裡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幾欲吐血。
不過是晚匯報了一步，竟然差點兒生出天大的禍事，若是太子殿下有任何閃失，他們可是萬死難辭其咎！
暗一硬著頭皮稟報：
「太子妃所言，句句屬實。」
「太子妃今日威風八面，大殺四方，引來半城百姓圍觀。屬下怕有人趁機作亂，傷了太子妃，才一路緊隨，護送進宮。」
暗二急忙補充，他們不是不想提前來稟，只是，殿下說過，太子妃要是有事，讓他們提頭來見啊。
君凌雲沉默，半晌無語，也不知作何感想。暗一暗二低垂著頭，等待生死判決。
只有楚雲溪，悠閒地晃著小腳，君凌雲的手法真好，藥也管用。只一會兒功夫，她就不覺得疼了呢。
君凌雲終於發話：
「明早，宮中的夜香，都由你們兩個去倒。」
「是！」
兩人苦哈哈退下，暗衛心裡苦，可是暗衛不說。
楚雲溪仍晃著她的小腳丫兒，饒有興致地等著君凌雲開口。
「那你，你去買衣服首飾，是……」
錯怪了楚雲溪，君凌雲突然有些手足無措。
「為了取悅你！」
楚雲溪搶答，這樣青澀的君凌雲，她還是第一次見，似是發現了好玩的新大陸，新鮮得緊，不自覺就想調笑他一番。
「咳咳！」
君凌雲猝不及防，被灌了一口糖，猛嗆兩聲。
楚雲溪站起身，旋轉兩圈，桃紅色刺繡裙擺，似傘般展開，連秀髮都隨她舞動。那粉綠相間的步搖更是叮鈴搖晃。
「好看嗎？」她俏皮地問。
君凌雲此時再看她這一身裝扮，哪裡還有刺目的感覺，只覺得他的溪兒，是這世上最好看的女人。
女為悅己者容，他又想起這句話，她，難道是心悅自己了嗎？
「不好看嗎？」
見他不答，楚雲溪不死心地追問。
「你當真想好了？」
君凌雲沒回答，卻也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他不是優柔寡斷之人，只是，楚雲溪的變化太過突然，不由他不疑心。
「想好什麼？」
楚雲溪故作不知。
「想好，要與本宮一生一世，不後悔？」
君凌雲斷斷續續，終於問出最想問的一句話，緊張得手心冒汗。戰場上被圍困之時，他都沒有如現在這般緊張過。
「是啊，早就想好了！永不後悔！」
楚雲溪認真點頭，晶亮的瞳仁里，滿滿的都是他，讓君凌雲的心臟快要跳出胸腔。
「若是殿下還要放我自由，那我可真走了。」
楚雲溪也不知為何，她心裡好像不似從前那般怕他了，還能挑釁地挑挑眉，屁股卻沒有挪動半分。
君凌雲的眼眸深邃如古井。
「本宮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錯過這次，以後你若再想逃……」
「我放棄！」楚雲溪痛快地回道。
「什麼？」君凌雲一時不解，這放棄是何意？
「我放棄這最後一次機會。多少次機會我都放棄。我若再逃，就讓螞蟻吃了，小鳥啄了。死後下十八層……嗚~」
她沒心沒肺地笑著起誓，卻被他的大手堵住嘴，不准她再說。
雖然她的誓言都奇奇怪怪，可即便是螞蟻小鳥，他也不允許，不允許她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只是，他有多麼想相信楚雲溪，就有多麼害怕相信她。
君凌雲的理智，一直在與他的情感糾纏，理智告訴他，一個人不可能說變就變。
楚雲溪以前，那麼喜歡君宏炎，喜歡到可以放棄太子妃之位，可以承受世人的謾罵。那麼討厭自己，討厭到避他如蛇蠍，怎麼會一息間就全變了？
這不可能，最大的可能，就是楚雲溪和君宏炎在演一齣戲。
在這場感情里，他永遠是最卑微的那一個，卑微到，即便她願意騙一騙他，他都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