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話,原是楚雪兒攀誣楚雲溪慣用的,現在被變本加厲返回到她自己身上,楚雪兒只能狠狠咬緊了下唇。
「來人,去將安王請來東宮站站。」
君凌雲樂得奉陪,他也想看看楚雲溪會怎麼做。
他又看了一眼楚雲溪現在這一身裝扮,薄唇輕啟。
「先去換身衣裳。」
「是,殿下。」
楚雲溪和煦笑著,看了楚雪兒一眼,這才回身。
「姐姐,姐姐不要,安王他溫潤如玉,一表人才。我,我只是仰慕安王,一時不能自持,才會犯下大錯。安王喜歡的,一直是姐姐你呀。」
楚雪兒哭著爬上前,她不能壞了安王的大事,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和楚雲溪,在楚家所有人心中的地位差距。
只有把楚雲溪也拉到安王這邊,楚家才會全力幫扶安王。等安王成事,自然會扶她上位。
不然,她要一個沒有實權的皇子又有什麼用?
楚雲溪冷笑了一聲,哭吧,這輩子,就讓你哭個夠!
楚雲溪徑直進了殿內,楚雪兒卻還在她身後上演姐妹情深。
「姐姐,我本只是個庶女,得姐姐和母親垂憐,才能過得好些,我不會忘了姐姐的恩情,更動搖不了姐姐的地位。
姐姐若容得下我,我願意一輩子伺候姐姐,姐姐若容不下我,我,我只有去死了姐姐!」
若是前世,楚雲溪聽到楚雪兒這樣自怨自艾的話,早就心疼地護著她了。
呵,可惜了,這場戲,她看厭了!
楚雪兒涕淚橫流,哭喊了半晌。
卻見楚雲溪一身明媚的紅衣,蓮步輕移走到她面前。
楚雪兒這一刻,當真感覺楚雲溪就是那天之嬌女,高高在上,囂張肆意。
而她一身凌亂,就像被楚雲溪踩在地里的泥。
楚雪兒終於沒能壓下心底里的嫉恨,眼中似有妒火燃燒。
「妹妹,你拿這種眼神看著我做什麼,像要吃了我,我好怕呢。」
楚雲溪故意朝君凌雲身後躲了躲,這一動作,取悅了男人,他聲音冰寒:
「看來眼睛不想要了!」
楚雪兒見真有侍衛上前,要挖她的眼睛,嚇得趕忙伏地求饒:
「太子殿下饒命,姐姐,我們是親姐妹啊,妹妹知道犯了大錯,可妹妹也是一時糊塗,求姐姐饒了我吧!
姐姐與安王情深義重,妹妹怎麼比得了。姐姐難道忘了?每次你和安王幽會,都是妹妹幫你把門的啊。」
楚雲溪心中揪痛,都到這個時候了,楚雪兒還不忘給她落井下石,自己前世真是瞎了眼!
「妹妹,你失了清白,受了刺激,我能理解,但也不能信口雌黃。
我是太子殿下的未婚妻,又怎會和安王糾纏不清?又說什麼饒不饒的,妹妹受了欺負,做姐姐的,當然要為你討回公道。」
楚雲溪眼神堅定,這輩子,她絕不會讓這對狗男女好過!
君凌雲聽了楚雪兒的話,本已在暴怒的邊緣徘徊,聽了楚雲溪的話,才恢復了清明。
以前是他太自負,以為楚雲溪會在原地等著他,等他平定四海,給她一個盛世安穩的天下作聘。
他出生入死,忙於戰場與朝堂,卻讓君宏炎鑽了空子。
楚雲溪年幼不經事,才被蠱惑了。現在,他只要楚雲溪,要她的往後餘生。
白梟和其他幾個太子近侍,奉命去請安王。遠遠地,就聽到君宏炎在宮宴外大喊:
「父皇,求您為太子與楚大小姐解除婚約,成全兒臣與楚大小姐吧。皇兄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兒臣與溪兒才是兩情相悅的,父皇。」
君宏炎沒有跪於殿門外,怕他父皇一個不高興,直接出來給他一腳。
而是跪於高高的石階之下,就算皇上震怒,也能有段距離緩衝。
皇帝才剛剛入座,宮宴還未開始,就聽到大殿之外,他的好兒子,在狠狠踩皇家的臉面。一張臉瞬間鐵青。
參加宮宴的都是朝中重臣和家眷,面對皇家醜事,個個噤若寒蟬。
天子之怒,可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只默默在心裡看笑話。
楚大將軍,楚夫人,楚家兄弟三個,更不知該作何反應。
楚雲溪和安王的事兒,他們近日已經知道了,多次規勸,非但沒有作用,還讓他們愈加不知輕重了。
楚家手握重兵,一個不小心,便可能會失了聖心,那後果不堪設想。
可現在跪在外面的,可是寵妃蕭貴妃的兒子,五皇子君宏炎!
若楚雲溪與五皇子真無瓜葛,他們自當冒死相諫。
可如今,讓他們如何插手?楚家人只得低頭喝茶,強裝鎮定。只祈禱楚雲溪自己不要做糊塗事兒。
殿外,白梟走到君宏炎身邊,抱拳道:
「安王爺,太子殿下有請。」
白梟的聲音不大,大殿內定是聽不真切的。
君宏炎心裡咯噔一下,君凌雲要找他去東宮?找他幹什麼?
君凌雲定是知道他在做什麼,來找他算帳的!
「你回去告訴皇兄,日後,我定當去向皇兄賠罪。只是今日,宮宴在即,我不便前去。」
這便是拒絕去東宮了,白梟又一抱拳。
「太子殿下的命令,只怕,由不得安王爺違抗。」
君宏炎心中一怒,君凌雲不可一世也就罷了,就連他的侍衛,也敢對他這個王爺如此說話!
而且,他跪著,他們站著,倒似是他矮了一頭。
「怎麼,父皇……」
君宏炎本是故意放開聲音,打算大聲呵斥,好讓大殿內的皇上聽聽,太子君凌雲,到底是怎麼張揚跋扈的!
豈料白梟竟直接對他出手,迅雷不及掩耳,便點了他的穴道。
君宏炎唯一還能動的眼中,都是疑惑和憤怒,他沒防備白梟一個侍衛,竟敢直接對他這個王爺動手!
連反抗一下都沒有,就著了他的道。
白梟對幾個近侍使了個眼色,他們馬上安靜地上前,「請」君宏炎動身。
住在皇宮中的太子殿下有侍衛,君宏炎這個進宮來的王爺,可是沒有的。
他只能任由君凌雲的侍衛,將他給架著往東宮而去。
大殿內,參宴眾人面面相覷,怎麼回事兒?怎麼突然沒動靜了?安王爺呢,怎麼不喊了?
一個小太監匆匆跑了進來,到皇帝身邊的福公公耳邊說了幾句。
福公公又到皇上耳邊說了幾句。
眾人心裡貓抓一般,看著皇帝面色不變,不知是喜是怒。
這殿外,到底發生了什麼?
皇帝什麼也沒說,倒是拍了拍手,叫上舞女助興。
這……,眾人云里霧裡。可樂聲已起,他們也不好在這個時候出聲說些什麼。
楚家人微微鬆了口氣,只希望此事,能當做一場鬧劇,就此揭過去才好。
而蕭家人,卻是在心裡盤算,安王的計劃為何突然中斷了?是發生了什麼意外?
東宮中,君宏炎已經被解開穴道,面色難看。
「皇兄,我好歹也是個王爺,你怎麼能讓侍衛動手,將我拖拽了來呢?」
「炎哥哥。」
君宏炎聞聲低頭,看到了跪在地上的女人,髮釵凌亂,狼狽不堪。
他再仔細一看,竟是,竟是他的心頭好楚雪兒!
「雪,楚二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君宏炎剛想叫雪兒,反應過來場合不對,又改了口,只是心裡有些不好的預感。暗怪楚雪兒不懂事兒,在東宮叫他炎哥哥做什麼?
「炎哥哥,我……」
楚雪兒現在,只能求助於君宏炎了。反正君凌雲和楚雲溪都已經知道了,她再裝腔作勢也沒用,不如讓君宏炎心疼她,救她一命。
「無媒苟合,果然是天生一對。」
楚雲溪鄙夷開口,她一身紅裙層層疊疊,繡紋繁複,襯得她更加靈動明艷。
而她身邊的君凌雲,一身玄衣,金龍加身,尊貴無比。
君宏炎和楚雪兒,都看向君凌雲和楚雲溪二人,見他們站在一起,般配無比,只覺刺眼。
「溪兒,是不是皇兄囚禁了你?溪兒快過來本王身邊,我定會救你出去。我們一起去求求父皇,成全我們。」
「你是想死不成?」
君凌雲一開口,嗜血殺意瀰漫開來。
君宏炎也是怕的,這個殺神誰不怕?可這是在皇宮中,耳目眾多。
父皇的眼皮子底下,還有朝中眾臣都知道他進宮來了。
他就不信,君凌雲再能耐,會在這東宮殺了他,自斷前程!
「太子皇兄,我知道這件事兒傷了你的顏面。可是,你與溪兒只有婚約,並無感情啊。而我與溪兒,是打小的情分。」
打小的情分?楚雲溪再見到君宏炎,只覺身上無處不疼。
如今聽君宏炎說著這樣噁心她的話,她整顆心都在顫抖,打小的情分?所以讓她楚家家破人亡!讓她悽慘無比地死去!
君宏炎卻還覺得自己此時,就是那情聖轉世:
「皇兄,你上戰場一去數年,從沒有關心過溪兒,我與溪兒日久生情,惺惺相惜,情不自禁。求皇兄成全我們吧,就當賞皇弟個物件兒。」
「啊~」
君凌雲嗖地抽出寒光劍,楚雪兒嚇得大叫,君宏炎一動也不敢動。
「你說誰是物件兒?」
楚雲溪一把抓住君凌雲的胳膊,這是在皇宮之中,他就在此拔劍,對著手足兄弟,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曲解了,那還得了?
「讓開。」
君凌雲見楚雲溪想要護著君宏炎,頓時怒不可遏。
自己今日就算冒天下之大不韙,也要殺了君宏炎,絕了君宏炎害她的根源。
君凌雲用力抽出胳膊,楚雲溪就被帶倒在地。
「啊。」
聽到楚雲溪的低呼聲,君凌雲終於恢復了些理智。
他剛要去扶起楚雲溪,就見君宏炎動作更快。
「溪兒,溪兒,你怎麼樣了?傷到哪裡了?」
君宏炎關心過楚雲溪,又轉頭怒對著君凌雲。
「皇兄,你有什麼都衝著我來,不要傷害溪兒。」
這番「深情」,真是見者動容!
楚雪兒明知道君宏炎是在演戲,可心裡仍是妒火旺盛。
若是沒有楚雲溪,若她楚雪兒是楚將軍府唯一的嫡女,君宏炎的這些關切與疼愛,就都是屬於她一個人了!
君凌雲看著君宏炎與楚雲溪湊到一起,臉上布滿令人膽寒的殺意,忍不住就要砍了君宏炎扶著楚雲溪的手。
「滾開。」
楚雲溪卻搶先一步,揚開了君宏炎的手。衝著君凌雲伸出纖纖素手,淚眼朦朧地等著他拉起自己。
見她如此,君凌雲下意識地伸出大手,握上她的小手,用巧勁將她拉入懷中。
四目相對之時,似有冰雪消融。
楚雲溪看著君凌雲,眼中星光點點,都是他的影子。
君宏炎不可置信地看著這一幕,楚雲溪剛才,對他說滾開?
他這才想起,方才楚雲溪見了他,竟沒有行禮。
「溪兒,你,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皇兄威脅你了?你不要怕,告訴我。你父親是護國大將軍,只要你不願意做太子妃,父皇也定會為你做主的。」
楚雲溪轉而怒視君宏炎,眼中的厭惡毫不掩飾。
「安王自重!你當著我未來夫君的面,叫我溪兒,是何居心?」
君凌雲心臟快速地跳動著,一種他從沒體會過的悸動襲來。
楚雲溪這是,承認自己是她的夫君了?
君宏炎不可置信道:
「溪兒,你,你不是與我說好,我們今日,一起去求父皇……」
「安王!」楚雲溪忽地提高了聲調,
「安王怎麼和我妹妹一樣,記性都那麼不好?」
「你說什麼?」
君宏炎這才想起狼狽的楚雪兒,還被晾在一旁,心中越發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