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南,麗江府往藏區打,可以獲取大明最稀缺的戰馬,這是最最重要的戰略資源。
從麗江府往南邊打,可以獲得中南半島出海口,這個出海口,對將來大明艦隊遠征南洋,意義可太重大了。
「三年!」
周世顯一拳砸在桌子上,發出砰的一聲巨響,徐徐道:「三年後,本都督要看到十萬匹優質藏馬!」
守著藏南這麼好的戰馬來源地,不打下來留著過年麼?
諾大個大明,連幾萬匹戰馬都拿不出來,天天被蒙古人,女真人騎著小矮馬在脖子上撒野。
也不知弘治朝那些人怎麼想的。
「蛤?」
沐天波早已目瞪口呆,微胖的身形跟著哆嗦了一下,可又細細琢磨著大都督,勾勒下的這幅廣闊藍圖。
有什麼東西在青年心中萌生著,激盪著。
「啪!」
鄭森單膝跪地,昂然道:「標下願立軍令狀,三年內若不能盡取藏南之地,標下提頭來見!」
「好!」
周世顯讚賞的拍了拍他,輕道:「凡事不要自作主張,跟國公爺商量著辦,該殺的殺,該打的打……」
沐天波聽的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這位大都督張口閉口,喊打喊殺,聽聽,聽聽這是人話麼?
可如今他麾下有了八萬人馬的編制,糧餉軍械充足。
終究是個年輕人,沐天波神色漸漸凝重起來,覺得一股熱流從丹田中升騰著,直衝腦門。
「打!」
沐天波也被說動了。
但凡能打出去,誰願意在雲南這地方憋著呀?
接下來的半個月,發生的一切都讓沐天波大開眼界,簡直顛覆了他的世界觀,人生觀。
隨著大都督住進了他的沐王府。
短短半個月之內,大都督府的教導隊,關中土豪,山東富商,還有一些江南開明商人揮舞著銀票沖了進來。
鳳威軍所到之處,關中資本大舉湧入,這已經成為常態,形成了一個極好的良性循環。
大都督要經略西南,要戰馬,關中資本自然要給面子,一方面是周世顯的個人威望太高了。
另一方面也確實有利可圖。
似乎一夜之間,死氣沉沉兩百年的西南之地,便沸騰了起來,大量山民走入了新兵營,這可都是天生的山地步兵。
一個月後,周世顯在西南轉了一圈。
兩萬兵馬好似郊遊一般,又從四川登上了戰船,沿著長江順流而下,輕輕鬆鬆返回了中原。
這一系列令人眼花繚亂的操作……
讓人瞠目結舌,什麼蜀道難,難於上青天,在近代工程學的力量面前,都好似一個玩笑。
天大的玩笑。
大明中興元年,大清順治三年,六月。
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太陽從東方升起,照亮了天地,重鎮洛陽從靜謐中沸騰了起來,洛陽下了一場雨,十分涼爽。
也給水力機械提供了充足的動力。
清晨,洛陽府學。
「左,右,左右左!」
「威武,雄壯!」
震天的呼喝聲中,六萬府學生從各自的營房裡出來,一列列隊伍匯聚成了五個巨大的方陣。
每個方陣剛好一萬兩千人。
都是些半大的孩子,十來歲,可精氣神十分飽滿,一個個昂首挺胸,小臉都興奮的通紅,清澈的眼神中帶著期盼。
今天可是個大日子,大都督得勝歸來,檢閱府學。
隊列已成,肅穆森然。
周世顯騎著馬,領著一群少壯派參謀軍官,在六萬名府學生組成的方陣前奔馳著。
軍服獵獵作響,英姿勃發的軍官在馬背上昂首挺胸。
一雙雙仰慕的目光看了過來。
「山長好!」
周世顯在馬背上顛簸著,含笑點頭:「好,好。」
戰馬踩著優雅的小碎步,經過了一個個府學方陣,周世顯不動聲色的放眼望去,他在一個方陣的前排找到了大明皇帝朱慈烺。
扔掉了神的架子,大明皇帝好似洗去了一身的浮華,漸漸的成為了一個人,一個正常人。
人就是人,怎麼能是神呢?
「山長好!」
山呼海嘯之中,周世顯向著大明皇帝點了點頭,朱慈烺小臉漲的通紅,跟著小夥伴使勁的高呼。
「山長好!」
參謀軍官們騎著高頭大馬,緊緊跟隨,與大都督一同享受著這份榮耀,一個個血脈噴張。
有什麼奇妙的東西在大明這片土地上滋生了。
「吁。」
翻身下馬走上了觀禮台。
放眼望去儘是忠勇的大明子弟。
從周世顯口中嘶吼出來:「諸位學子,他日王師北上,驅除韃虜,屍山血海,我輩有死無生!」
「屍山血海!」
「我輩有死無生!」
這嘶吼聲在重鎮洛陽上空迴蕩。
久久不散。
入夜,國賓館。
四層樓高的臥房裡,涼爽怡人,燭光搖曳,壓抑的呻吟聲盪人心魄,閨房之樂不足為外人道也。
雲收雨歇。
朱媺娖香汗淋漓,用力將夫婿抱住,輕道:「叫怡人嫁過來吧。」
「嗯?」
周世顯不覺有些意外,笑道:「吃不消了?」
朱媺娖一下子俏臉飛紅,在夫婿胸前劃著名圈,佯怒道:「不願意麼,那便……罷了。」
說的好似她是個妒婦。
「願意,願意。」
周世顯忙哄了幾句,這時代便是如此,因為缺醫少藥,嬰兒的夭折率很高,大明人的平均壽命還不到四十歲。
這是一個很恐怖的數字。
產婦難產,大出血這種事情就更不用說了,也是經常會發生的事情,想要將血脈傳承下去,就只有一個辦法。
娶妾,多生,更別提大都督這樣的身份地位了。
他和孫怡人又是兩情相悅,人家姑娘都不嫌棄做小,別人更說不出來什麼,這也在情理之中。
說嫁就嫁,孫怡人也不願意張揚,只是請了幾個軍中將領,關中三李,還有愛湊熱鬧的秦王來做證婚人。
婚禮辦的簡單,賀禮可不少。
從此大都督家中多了一位二夫人。
一年裡連娶了兩位夫人,新婚燕爾,這日子過的飛快,很快到了七月間,偏安江南的大明漸漸走上了正規。
七月,陝西,黃土高原。
延綏鎮,延安府。
貧瘠的黃土地之上,滔滔黃河在這裡拐了一個大彎,形成了河套地區特殊的地貌。
千百年來遊牧民族與中原百姓混居於此,紛爭不休。
河套失而復得,得而復失。
晌午,日正當空。
穿著羊皮襖的百姓,趕著羊,在水草豐美的黃河之畔逡巡著,天上的太陽火辣辣的照著。
「希律律。」
黃河對岸隱約傳來戰馬嘶鳴。
昏昏欲睡的羊倌抬起頭,睜大了眼珠,不敢相信的看著黃河東岸,漫山遍野的騎兵滾滾而來。
轟隆隆。
馬蹄聲轟鳴,大地隨之顫抖了起來。漫山遍野的騎兵在馬背上起伏著,很兇悍,很快將大片黃土地填滿。
「清軍來了!」
羊倌發出一聲尖叫,趕著羊群瘋狂的逃走,如千百年來在這片土地上,所發生的一般。
清軍繞開了中原明軍,重點防禦的鄭州,開封一線,從山西渡過黃河,大舉進入了河套地區。
一時間陝北之地烽煙四起。
洛陽,國賓館。
加急軍報雪片一般飛了進來,打破了周世顯想在洛陽發展,暴兵的美夢,清軍在這個要命的時候大舉進攻了。
還分成了兩路。
東路清軍由多爾袞統帥,在鄭州,開封,德州府一線大舉壓上,讓中原明軍動彈不得。
東線中原方向倒是還好,要命的是西路。
西路清軍集結了大量兵力,繞開了中原防線,從山西出發走河套,攻延綏,一路長驅直入了。
榆林,延安兩鎮相繼失守。
陝北淪陷。
滾滾而來的清軍,直奔著關中殺過來了。
廳中,周世顯習慣性的搬了把椅子,將下巴擱在椅背上,看著牆上的大幅地圖,好似睡著了一般。
可眼睛卻睜的溜圓。
「姥姥的。」
周世顯爆了粗,清軍這一招正好打在他的軟肋上,竟然從延綏,陝北這一路渡河繞過來了。
他的大量新兵還在中原,江南兩地訓練,兵工廠的產量也才剛剛跟上,他剛剛平了張獻忠。
甚至還沒來得及攻略陝北,清軍就殺過來了。
「兵力不足呀。」
這就是明軍步兵集團的尷尬。
步兵為主的明軍,和騎兵為主的清軍對峙起來,只能固守在一個個堅固的城池裡被動防禦。
可清軍是騎著馬,到處跑。
中原是能守的住,可陝北又丟了,而周世顯能調動的機動兵力,還是只有他的鳳威軍。
這一次清軍繞路陝西,又是洪承疇,范文程這兩個懷鬼書生,給多爾袞出的主意吧,范文程倒是還好,可洪承疇……
這個人對陝北可太了解了!
當年洪承疇還是大明督師的時候,就是從陝北出兵,率領十三萬明軍出征遼東,後來全軍覆滅了。
陝北的一草一木,洪承疇可太熟悉了,這貨帶著清軍長驅直入,陝北各府無力抵抗,紛紛投降。
這下子清軍直奔關中,他的大本營來了。
「大人。」
李遷從外頭快步走來,遞過來一份加急軍報。
弄清了。
西路清軍陣容可真夠豪華的,多爾袞的親兄弟,大清英親王阿濟格領兵,大清下五旗出動了四個。
再加上吳三桂,姜襄的兵馬……
總兵力怎麼也得有二十來萬。
從周世顯口中,溢出了幾個字:「來勢洶洶呀。」
清軍當然不會讓他發展起來再打。
「備戰吧。」
周世顯起身,伸了個懶腰,眼神中透著冷冽,關中可是他的大本營,這一仗可有的打了。
隨著一聲令下,急調麾下鳳威軍回援關中,扣除那些不能上陣的新兵,這一仗是六萬對二十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