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衛逃出來的清軍十分狼狽,被戰艦大炮轟的沒了魂,成群結隊的敗兵沿著官道,抱著馬脖子箭一般的飛奔。
從哪裡來,回哪裡去。
一時間連回頭的勇氣都失去了。
那隆隆的炮聲,天雷滾滾,將半天天空映紅的密集炮火,到底是戰勝了心中的貪婪。
榮華富貴都顯得無力了。
大恐怖!
這些清軍一窩蜂的衝進天津衛,被艦炮轟的也太慘了,湧進去了四五千人馬,被轟沒了一多半,逃出來的也人人帶傷。
如同他們的子孫一般,這群關外山民,提前感受到了來自近代文明的深深惡意,寒了膽。
可一場小小的潰敗,並沒有影響八旗王公們的好心情。
攻下了大明京城,這天下唾手可得!
「嗚……嚕嚕嚕。」
積雪覆蓋的曠野間,麥田裡,怪叫聲四起,到處都是八旗主子帶著漢軍奴才,在這京畿的花花世界裡撒了歡。
京畿之地淪為關外騎兵的狩獵場。
這個時代的清軍,還沒有擺脫關外山民的凶性。
八旗主子們正在怪叫著跑馬圈地,一個個八旗佐領,參領,貴族騎著馬撒了歡的跑,直到戰馬跑不動了才會停下來。
這一大片土地連同裡面的村莊,大明子民,就都成了八旗兵的私有物。
是奴才!
「希律律。」
可馬蹄聲隆隆,傍晚時分,大批不開眼的明軍騎兵,從殘破的天津衛裡頭沖了出來,驚擾了清兵的好夢。
成群結隊的鳳威軍銃騎,身穿鮮紅的鴛鴦戰襖,帶著大量馬匹沖了出來,沿著官道不疾不徐的奔馳著。
裝備精良,殺氣騰騰!
村落旁,麥田裡。
劫掠了一整天,正在休息的清軍騎兵被驚動了,一雙雙凶蠻的眼珠看了過來,一條條醜陋的金錢鼠尾晃動著。
「圖其!」
關外清軍老底子的八旗兇悍無比,瞧著天津衛湧出來的明軍騎兵,一個個翻身上馬,吹響了口哨。
鳳威軍這一出來,好似捅了馬蜂窩!
清軍騎兵開始成群結隊的集結起來。
八旗兵的老底子打老了仗,一路從遼東打出來的,又幾次在鳳威軍手上吃過虧,很機敏的總結出一套針對戰術。
於是變得狡猾起來了。
「蕪湖!」
曠野間一聲聲怪叫,大量集結的清軍,在道路兩旁的麥田裡策馬揚鞭,和大明銃騎對上了。
彪悍的關外騎兵施展出精湛的騎術,怪叫著,呼喝著,在馬背上翻轉著,做出一些列精湛的戰術動作。
金錢鼠尾跳動著。
「嗚……嚕嚕嚕。」
八旗並非遊牧民族,是山民。
山民是天生的獵人,從小一生下來在惡劣的環境下,與狐狸,惡狼,猛虎為伍,個個都是狡猾的獵手。
「蕪湖!」
上千八旗兵將兵力分散,有的假裝逃走,卻在遠處溜達著,繞著圈子,兩翼偷偷繞了過來……
很快形成了一個半包圍的伏擊圈,這樣的戰鬥力可以堪稱是蠻族騎兵中的王者,素質比蒙古騎兵強了一大截。
又人人都不怕死,很難纏。
「圖其!」
伏擊圈一成,大股清軍便殺機畢露!
「駕!」
曠野間清兵開始加速。
「駕!」
「喝!」
呼喝聲四起,一個個兇悍的騎兵在馬背上翻轉,加速,或藏身於馬腹,或站在馬背上,取下了背後的騎弓。
「希律律!」
三千多八旗老底子的精銳,在疾馳中很有默契,組成了一個半月形的包圍圈,向著官道上奔馳的明軍騎兵兜了過去。
近了,越來越近……
一把把騎弓拉開,好似滿月。
騎射是一件很難事情,有多難,騎在高速奔馳的戰馬上,是很難發力的,這得從小開始練。
並且騎兵弓使用的是小梢角弓,威力弱。
一個力氣大的步兵受過嚴苛的訓練後,可以拉開一石強弓,可騎兵只能拉開一半硬度的騎弓。
再優秀的騎射高手,想在五十米外想射中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的,騎射靠的是戰馬速度快,射的准,衝到二三十米再發力。
這樣的戰術對大明的輕步兵,甚至蒙古人的輕騎兵,便形成了極大的克制,可不幸的是八旗兵遇上了鳳威軍的銃騎。
百米,八十米,五十米。
「砰!」
擁有射程優勢的明軍銃騎率先開火。
「砰,砰……噼啪!」
從明軍紅色銃騎高大的馬背上,升騰起一團團硝煙,在四五十米這個距離上,用火槍射中一批高大的戰馬。
真的不難!
「希律律。」
一個照面清軍騎兵栽倒一片。
人仰馬翻。
可清軍早有付出傷亡的準備,前頭的被射翻了,後頭又狂涌而來,當騎兵衝起來的時候,幾十米的射程優勢其實毫無意義。
幾十米對全速衝鋒的騎兵來說,只是一眨眼,騎兵對射除了比裝備,還比勇氣,比誰不怕死!
狹路相逢勇者勝!
「咻,咻。」
疾馳中,悍不畏死的清軍鐵騎滾滾而來,一個個兇悍的旗兵藏身的馬腹下,馬背上,射出了一根根的勁箭,施展著從小苦練的騎射絕技。
一根根勁箭角度刁鑽,又快又准!
「咻,咻。」
「砰,砰,砰!」
雙方鐵騎不時有人被射翻,可傷亡完全不成比例!
清軍的棉甲完全擋不住銃子,一個個好似秋風中的落葉,被射翻,落馬,大口吐血。
「鐺,鐺。」
可馬背上的明軍銃騎只是一低頭,箭支或是在厚實的頭盔上擦出了一串火星,或是射進了明軍的棉甲。
可……
一個個明軍騎兵好像沒事的人,身上還插著箭呢,連拔都懶得拔,就又從褡褳里掏出一桿火槍。
「砰,砰。」
兩支騎兵擦身而過,更多的清軍騎兵好似下餃子一般被射翻,落馬,而明軍銃騎就那麼碾過去了。
紅衣銃騎好似一把利刃刺破白紙,輕輕鬆鬆把清軍半月形的包圍圈殺穿了,殺穿了……
「砰,砰。」
火銃爆鳴聲響徹曠野。
用銀子砸出來的鳳威軍銃騎,身上的棉甲用料很足,還大規模的裝備了鎖子內甲。
用近代水力拉絲機,輕輕鬆鬆拉出來的鎖子甲,又綿又密,不但製作成本很低還十分精良。
這是近代科技的傑作。
「希律律!」
戰馬嘶鳴中,明軍銃騎衝破了包圍圈,在不遠處的曠野間停了下來,一個個的調轉馬頭,高傲的在馬背上挺直身軀。
一雙雙冷漠的眼睛看著曠野間橫七豎八的清軍屍體。
「呼。」
一陣寒風吹過,捲起積雪,血腥味在曠野間瀰漫。
這傷亡完全不成比例!
並且戰場上出現了詭異的一幕,白雪覆蓋的曠野間,到處都是清軍八旗兵的屍體,可明軍銃騎只戰死了十幾個。
都是要害中箭,甲冑防護不到的部位。
而明軍銃騎大致完好,只是不少人身上都插著箭……
還若無其事!
有的明軍身上插了十幾根箭,被射成了個大刺蝟,可是還活蹦亂跳的,還不耐煩的往身上拍了拍,將鑲嵌在內甲上的箭拔了出來。
箭怎麼和火槍比殺傷力?
騎兵在曠野間對沖,勇氣固然很重要,但裝備更重要,裝備的碾壓讓明軍銃騎更加肆無忌憚。
「駕!」
戰馬再次加速,衝鋒。
「希律律。」
「砰,砰!」
又是一個照面,在這種不公平的戰鬥中,兇悍的關外騎兵退縮了,兇悍的眼中帶著不甘,畏懼,開始向著四面八方逃走。
火槍,死亡,這是野蠻人唯一能聽懂的語言。
「砰,砰!」
不多時,曠野間到處都是逃跑的八旗兵,還有後頭策馬揚鞭,狂追不舍的明軍……
「砰,砰。」
明軍銃騎好似趕鴨子一般,趕著八旗兵在曠野間亂跑,時不時的響起一聲火槍爆鳴,便帶走一條清軍的命。
一力降十會!
當野蠻遇到了近代文明,移動的銃騎軍火庫遇上了手持騎弓的清軍,結果是碾壓。
槍,火槍認得麼?
「別追了!」
明軍咬著旗兵的尾巴足足追殺了十里,才緩緩停住,向著一個個村落跑去,開始組織京畿附近的百姓向著天津衛轉移。
傍晚時分,天津衛東北方,二十里。
一處農莊緊挨著惠河,全是上好的水澆地,如今卻成了放養戰馬的牧場,一匹匹高大戰馬在農田裡漫步。
啃食著積雪下的麥苗。
多鐸一身戎裝,領著一群奴才在河堤上不緊不慢的走著,欣賞著這大好河山的無邊美景。
「主子,主子。」
唐通快步跑了過來,熟練的打了個千,陪笑道:「主子,這農莊占地足足三百畝呢!」
無疑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
而這座農莊原來的主人……腦袋就在不遠處躺著呢。
「嗯。」
多鐸很滿意。
清廷是漢化的山民,入關後第一件事就是搶奪土地田畝,從豫親王多鐸以下都在大口鯨吞。
一夜暴富!
瞧著唐通這個奴才還算乖順聽話,多鐸笑道:「這莊子,賞你了。」
「哎喲。」
唐通眼睛都笑的眯了起來,趕忙磕頭:「謝主子賞,謝主子。」
這位主子雖然性情殘暴了點,殺人殺的很兇,可出手還是挺大方的,他好好的大明總兵不做願意降清,除了怕死……
不就是想撈點好處?
多鐸眼睛眯了起來,微微一笑,如今這天下都是大清的了,他也開始收買人心,總要從手指頭縫裡漏出去一點,把自己家的奴才餵飽了。
唐通得了賞賜,得意洋洋。
其他幾個漢軍旗奴才眼巴巴的看著,眼中露出深深的艷羨,那醜陋的貪婪是無論如何也藏不住的。
可。
「砰,砰。」
不遠處響起了幾聲火槍爆鳴。
讓多鐸,唐通等人面色微變,抬頭看了過去,大批八旗敗兵抱著馬脖子逃了回來,丟盔卸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