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
河堤上三個侍妾嬌笑起來,花枝亂顫,早已笑成了一團。
駙馬爺要霸占松江府,誰攔得住?
鳳威軍調防這事兒一提出來,崇禎皇帝反倒鬆了口氣,心中甚至竊喜起來,趕緊御筆硃批。
「准奏!」
皇上心裡終於踏實了,這下子睡覺都安穩了不少。
洛陽離京城太近了,如今李自成的大順都覆滅了,中原一片安樂祥和,這麼一隻強軍還留在中原幹嘛?
松江府……很遠。
眼不見,心不煩。
在崇禎皇帝眼中,他欽點的這個駙馬還是很識趣的,他慌忙不跌的答應了,一開心下了一道聖旨,還給了個官職。
「敕封皇明定南侯,駙馬周世顯為松江總兵,提督河南,南直隸軍務。」
這一腳把鳳威軍踹到了南直隸,松江府去了,崇禎皇帝終於睡了一個安穩覺,周世顯也趕忙上表謝恩。
於是乎,君臣二人在心中互罵一聲傻缺,關係又好了起來。
崇禎十九年,六月。
鳳威軍主力攜帶大量輜重,財物,人員撤離了洛陽,過淮安,進駐松江府,跟著鳳威軍南下東進的。
還有大明皇家商號的各位董事股東。
皇家商號旗下的十幾萬建築工人也動員了起來,從京畿,從山東,中原跟隨大軍,浩浩蕩蕩的向著大上海開拔。
這件事意義可太重大了。
隨著松江府的開發,代表著大明從一個陸權王朝在周世顯和鳳威軍,還有大明皇家商號的引導之下,漸漸向著海洋性帝國轉變。
這個過程很漫長,可路線是絕對正確的。
清晨,日出東方。
隨著大批工匠隨軍抵達松江府,江堤兩旁,密密麻麻的全是帳篷,物資糧食堆積如山。
一大早工地上便沸騰了起來。
這裡雖是一片未開發過的荒灘,可工匠們都早早起床,吃過白麵包子鹹菜條,便走向一個個工地。
「開工咯。」
隨著工頭的一聲號子,拉開了建設松江府的大幕。
同時間,盛京。
進入夏季,遼東陰雨連綿。
這天氣好似多爾袞的心情,如一團陰雲壓在心頭,縈繞不散,甚至昨天夜裡還做了一場噩夢。
夢中炮聲隆隆,彈如雨下,成片身穿大紅軍服的明軍朝著他湧來,然後便從噩夢中驚醒了,還受了點風寒。
「咳咳。」
多爾袞輕咳起來,他一番手起刀落,仗著兄弟多,可算是把正藍旗豪格那幫人給收拾了。
可……
關內的情形不樂觀呀。
如今關內鳳威軍,秦軍,京營紛紛崛起,多爾袞知道不能再冒險入關了,再進關就是送死!
戰局回到了天啟年間的情形,大明,大清隔著山海關對峙,一時間誰也奈何不了誰。
「唉。」
大清攝政王發出一聲輕嘆,此時,殿內大清太后大玉兒牽著福臨緩緩走來,擔憂道:「好些了麼?」
多爾袞輕道:「無妨。」
對大玉兒他是真心的寵愛,只是大清幼主福臨有些怕他,平日裡和他也不怎麼親近,畏懼的往大玉兒身邊蜷縮。
「唉。」
大玉兒一聲輕嘆,苦勸起來:「你若是有什麼煩心的事情,難以抉擇,還是要多依仗漢官。」
重用漢官漢臣,這是大清兩代君主堅持的國策,正是憑藉這國策,大清才占據了遼東之地,還招攬了一批對大清忠心耿耿的奴才。
「嗯。」
多爾袞點點頭,他性子雖然跋扈,可這個道理他也明白,這世上的漢人多,滿人少。
大清想要奪取天下,除了重用漢官帶路黨,其實也沒別的選擇。
「來人,叫洪承疇來見本王。」
多爾袞瞧著大玉兒明媚俏臉,笑了笑:「便宜這個狗奴才了。」
半個時辰後,宮中。
洪承疇,多爾袞,大玉兒母子面前擺著幾杆重火槍,還有幾本鳳威軍的操典,步兵,炮兵的都有。
這幾件東西是多爾袞叫細作們,花了大價錢從大明京營弄來的,他性子雖狂妄,可軍事上的天分不低。
翻看著這幾冊操典,多爾袞面色凝重,這樣的練兵操典讓他大開眼界,據說是大明駙馬周世顯親自編寫的。
「這個周世顯,真是大清的生死大敵。」
多爾袞翻的很細緻,一個字一個字的揣摩著。
「嘩,嘩。」
殿內只有翻開書頁的聲音,洪承疇在一旁撅屁股跪著,主子沒叫他說話,他也不敢多嘴。
過了一會兒,還是大玉兒看不下去了,她白了多爾袞一眼,輕道:「洪大人快起來吧,地上涼。」
「嗻。」
洪承疇趕忙爬了起來,在旁邊恭恭敬敬站著。
多爾袞似有些依依不捨,放下了那幾冊練兵操典,又起身拿起了一桿重火槍掂了掂分量。
大清攝政王忽道:「洪承疇,這火槍咱能造麼?」
「呃……」
洪承疇被問的一愣,忙道:「回主子的話,一模一樣的造不了,這槍管太粗太長了,打造不易,不過……」
「咱們可以造的短一些,細一些。」
多爾袞瞧著他,笑了:「算你老實。」
能帶著大清入關的攝政王,豈是那麼容易糊弄的,今日此時,倘若洪承疇有半字虛言,恐怕就是個人頭落地的結局。
「來人,賜座。」
多爾袞又笑了笑,命宮女搬來一把椅子。
「嗻。」
洪承疇眼觀鼻,鼻觀心,規規矩矩的坐下了,當奴才,伺候主子他可是越來越熟練了。
好言安撫了一番。
多爾袞又將鳳威軍的練兵操典,塞進洪承疇手中,徐徐道:「洪承疇,本王將漢軍旗交給你,你放手去做,照著這法子練。」
「軍械,鐵料,工匠你隨意調派。」
「半年!」
大清攝政王臉色有些猙獰:「本王要看到成效!」
洪承疇心裡一激靈,忙打了個千:「嗻。」
「下去吧。」
多爾袞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將洪承疇打發走了,他自己走到殿外看著南方的天空,眼神變得銳利起來。
他要仿效皇阿瑪,皇兄一般苦練兵馬了。
此時一個巴牙喇護兵急匆匆跑來,低低道:「主子,關內急報。」
「嗯?」
多爾袞接過一封密信,翻看了起來,這位大清攝政王先是一呆,很快仰天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
密信上寫著一行小字:「鳳威軍離洛,移防松江。」
「哈哈哈。」
多爾袞笑的眼淚都出來了,背著手,七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徐徐從嘴角溢出了幾個字。
「天助我大清。」
偽明君臣又不和了,崇禎皇帝又猜忌功臣了,意料之中,情理之外,朱由檢要是不猜忌功臣,這天下還有大清什麼事兒?
「朱由檢,周世顯……」
殿中迴蕩著多爾袞幸災樂禍的狂笑聲。
大明君臣不合,喜聞樂見。
如今鳳威軍調到長江口去了,多爾袞和大清王公們長長的出了口氣,終於可以睡上個安穩覺了。
崇禎十九年,五月末。
大清攝政王多爾袞,以清帝福臨的名義連下幾道旨意,重用漢官洪承疇為弘文殿大學士,太子太師加兵部尚書。
又讓洪承疇帶著一幫漢官布防錦州關寧,在關錦一線擴編漢軍,鑄造火槍火炮,加固城防。
多爾袞打起了如意算盤。
他太了解崇禎了,以這位大明皇帝的尿性,早晚他要逼著鳳威軍,秦軍,關寧軍出山海關反攻遼東,到時候……
「嘿嘿。」
一旦明軍出山海關,他讓漢軍旗在關寧,錦州一線死死頂著,等到明軍和漢軍旗兩敗俱傷了,他再親率大清八旗衝上一波。
這事兒十拿九穩!
多爾袞好似看到了明軍一排排步兵,在他的鐵騎踐踏之下成排倒下,不由得笑出了聲。
同時間,松江縣。
江堤上,周世顯手中握著軍憲司密報,翻看起來……多爾袞正在編練漢軍,打造軍火,瘋狂加強錦州,關寧防線。
這架勢是要把關錦防線打造成銅牆鐵壁。
「呵呵,哈哈哈!」
周世顯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瞧著遙遠的北方,好似看見了一個大傻帽兒,誰要走山海關打錦州,關寧啊?
要反攻遼東,傻子才走山海關!
他可不想去遼東大平原和大清拼騎兵。
「大航海時代了呀!」
都什麼年月了,誰和你在大平原上拼騎兵呀?
咱在松江府建立一支強大的海軍艦隊,然後在戰艦巨炮掩護下,玩海軍陸戰隊不香麼。
蛙跳登陸戰術聽說過麼?
鳳威軍的主力是火槍步兵,拿火槍步兵去遼東大平原,和大清的幾十萬騎兵集團軍玩命。
這不是犯傻麼?
遼東那一塊大平原,從遼河一直到黑龍江,足足兩千多里的距離上,都是無遮無掩的開闊地。
要是把興安嶺也算上,這戰略縱深足足有三千里!
這麼大一塊地盤,就是集大明之力,把幾個步兵軍都扔進去,怕是連個浪花也翻不起來。
清軍有多少人?
平時清軍出兵打仗是抽丁制度,三丁抽一,上次入關清軍集結了十幾萬騎兵,將這個數字乘以三,能動用的最大兵力至少有三十萬。
再加上漢軍旗,蒙軍旗,野生女真部落……關外各家要是男女老少一起上,總兵力怎麼也有五六十萬!
還都是騎兵。
所以說從山海關出兵打遼東,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
攤開了地圖,看著大明漫長的海岸線,微微一笑,從松江府沿著海岸線一路向北,過黃海,進入渤海就是遼東。
「繞開山海關,走海路不香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