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蒙古馬耐力好,也耐風寒,好養活,作為馱馬使用還是很稱職的。
「駕!」
寒風獵獵,大軍東進。
幾乎是同一時間,山海關明軍突然離開駐地,向著錦州,關寧一線發起進攻,另一部分走海路,突然出現在渤海灣北部的金州衛。
明軍動用了總計二十二萬兵力,分三路伐清。
自然,東線大寧方向由周世顯,朱慈烺親自率領的鳳威軍是主攻路線,主力中的主力。
「喝!」
騎兵滾滾,步兵,馱馬,輜重大舉壓上。
大軍東進,勢如破竹,前鋒騎兵渡過冰封的遼河之後,一面派出偵騎監視著盛京方向的清軍。
步兵主力則掉頭向南,直取錦州,寧遠,海城一線。
十天後,二十餘萬明軍對錦州,寧遠形成了包圍,這一次是四面合圍,將錦州,寧遠圍了個水泄不通。
十一月,寧遠城下。
城門大開,一地狼藉,早已不見了清軍的蹤影,明軍蓄滿力量的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在瓜寧,錦州一線撲了個空。
清軍……不戰而逃。
十一月的遼西下起了冰雨。
雨夾雪,冰碴子刮在人的身上好似刀割,而清軍從錦州,寧遠撤走了,留給了周世顯幾座空城。
關寧,錦州,海城衛的清軍都撤走了。
「嘶。」
二十多萬明軍兵臨寧願,身上被冰雨澆透了,一個個直抽涼氣。
寧遠城下,周世顯面色十分凝重,清軍竟然如此果決,給他來了個棄守堅城,誘敵深入……
李岩,李錦眾將緊了緊身上的軍服,同樣凝重。
清軍主力去哪了呢?
鬼知道。
「呵呵,哈哈哈。」
寒風中,周世顯不由的放聲大笑,濟爾哈朗使出來的戰術是跟誰學的呀,說起來也不是外人,和努爾哈赤學的。
萬曆末年薩爾滸之戰,明軍十三萬大軍兵分三路,以遼東經略楊鎬為為主帥,進攻遼東。
努爾哈赤玩的就是這一招。
誘敵深入,各個擊破。
「哈哈哈。」
周世顯暢快大笑,能將清軍打的不戰而逃,這本身便是一種成就。
「哈哈。」
眾將暢快大笑。
「可惜了。」
周世顯揮了揮馬鞭,可惜濟爾哈朗不是努爾哈赤,老子也不是楊鎬,鳳威軍……也不是當年的明軍了。
「走。」
周世顯揚起馬鞭,徐徐道:「進城。」
不戰而收復遼西重地。
關寧,遼西重鎮。
「滴答,滴答。」
戰馬踩著泥濘的路面,進入城內,四周圍高大堅固的城牆,軍營,房舍,依稀可見當年的崢嶸。
好一座堅城。
這關寧城是誰修建的呢?
袁崇煥。
袁崇煥的戰略並沒有錯,崇禎要他反攻遼東,收復失地,可反攻遼東總要有據點吧?
於是袁崇煥便修建了這座關寧城,作為反攻遼東的一個重要據,同時也是明軍在遼東唯一的橋頭堡。
可他為了修建關錦防線,也拖垮了大明的財政,引發了關內大起義,這並非戰之罪。
這也不是袁崇煥的錯,他只是個領兵打仗的,又不是管錢糧的,弄不到銀子是崇禎無能,東林黨內閣太無能。
單純從軍事的角度來說,袁崇煥乾的挺好。
他的戰略,戰術都是極為出色的,也確實將清軍進攻的勢頭遏制住了,可站在他背後的皇帝,東林內閣連幾千萬兩的軍費都弄不到。
所以財政崩潰,和前線領兵打仗的督師有啥關係呢?
是非功過,都過去了。
清軍從關寧,錦州防線逃了,還給周世顯留下了一個大包袱,清軍帶走了全部的糧食,連一粒米也沒有留下。
連水井都投了毒。
除了一座空城,還留下了好幾萬嗷嗷待哺的百姓,都是老弱,青壯也全都被帶走了。
「滴答,滴答。」
大軍入城,快速占據了各個戰略要點,可關寧城內,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雙雙忐忑的眼睛透過門縫向外張望。
冰雨變成了雨夾雪。
「大都督。」
看了看天色,一個參謀軍官打馬上前,有些擔憂:「這樣的天氣,道路泥濘,軍糧補給隨時會中斷。」
軍官說的有些艱難,可這是他作為參謀軍官的職責所在。
沉默。
一個個明軍將官,士兵軍服都濕漉漉的,貼在身上十分難受,沉默中,一雙雙眼睛看了過來。
一張張年輕的臉,英氣而又堅定。
誰都知道雨雪過後,天氣轉冷,道路會更加濕滑難走,二十多萬大軍的補給會十分困難。
「知道了。」
周世顯並未有絲毫猶豫,輕道:「放糧,賑災。」
「這都是大明的子民。」
他冷峻的臉上,透著堅決,輕聲道:「若是咱們不管,這天下,可就沒人管了。」
眾將官心中一寬,紛紛應諾。
「標下遵令!」
人喊,馬嘶。
二十多萬明軍收復關錦防線,迅速展開,在大都督周世顯的命令下一邊放糧賑災,一邊修繕防線。
一邊派出騎兵,向著盛京方向發起試探性的進攻。
十一月中,在關,錦防線站穩了腳跟的明軍,在一場紛紛洋洋的大雪之中,向著盛京發起進攻。
遼東之戰的焦點集中到了盛京。
冰天雪地,橫刀立馬。
騎在高大的戰馬上,瞧著風雪籠罩下的遼東大地,周世顯心中明鏡一般敞亮,這盛京就是一個誘餌。
濟爾哈朗給他設下的一個陷阱,等著他去鑽。
一旦,一旦盛京久攻不下,他的部隊陷入極度疲憊,遭遇了重大傷亡,甚至補給出現了困難。
那些藏在北邊撫順,建州老寨里的清軍騎兵,便會一擁而上,將會重演清軍戰敗於洛陽城下的那一幕。
「攻!」
開弓沒有回頭箭。
「駕。」
輕夾馬腹,標營銃騎,疾馳而去。
此番出兵,明,清兩軍決戰之勢,已經形成,生死成敗在此一舉。
正前方,高大的盛京城牆已經映入眼帘,好似一頭巨獸橫亘在天地之間,古舊中透著斑駁。
盛京,城牆上。
范文程和一群漢官,人人都是一臉蒼白,瞧著漫山遍野的紅色浪潮,向著盛京湧來。
一群漢賊蒼老的身體,不受控制的顫抖著,此番明軍傾巢而來,浩浩蕩蕩的步兵海一樣望不到頭。
步兵後頭是一架架四輪馬車拖拽的炮車,輜重。
令人望而生畏。
盛京城牆上一陣騷動。
「咳咳。」
風雪中,濟爾哈朗咳嗽了起來,將身上的裘皮大氅緊了緊,這盛京確實是個誘餌,一個他親手布下的誘餌。
他早已經讓阿濟格和一群小輩,帶著族中十五萬精兵,能生養的青壯年人口,全部退到撫順一線的老寨去了。
族中的幾十萬青壯年,還有下五旗的精兵都在老寨里養精蓄銳。
伺機而動。
為了此戰他甚至不惜低聲下氣,拿出大量牛羊財寶,還有漂亮的女人,重金收買了黑龍江北邊的羅剎人總督,並許以厚利。
他甚至不惜答應此戰過後,再給羅剎人割點地盤……
厚祿之下,羅剎的總督已經接受了大清的禮物,答應了清廷僱傭,如今正在北邊集結兵力。
過不了多久一萬多羅剎騎兵,兩萬多羅剎步兵,即將進入遼東作戰,雖說羅剎人要價狠了點,性子殘暴了點……
可也顧不上了。
「咳咳。」
濟爾哈朗揮了揮手:「備戰。」
這盛京城內,他只留下了十萬老弱,還有三十萬輔助作戰的奴隸,這些奴隸都是一次次入關作戰擄掠回來的明國人。
「咳咳。」
濟爾哈朗滿是皺紋的臉上,寫滿了堅定。
他老了,走不動了,身體也越來越差,已經禁受不起折騰了,他要用蒼老的身體做誘餌,給大清爭來一條活路。
這盛京便是他的埋骨之地。
「吁。」
盛京東南,二十里。
親率標營抵達了戰場,周世顯瞧著高大巍峨的遼東第一大城,將馬鞭輕輕一揮。
「圍!」
一聲令下,二十餘萬明軍開始在盛京外圍挖壕溝,趁著十一月間,這片土地還沒有凍的十分結實,大量構築野戰攻勢。
依舊是壕溝,胸牆裡三層,外三層,圍了個水泄不通。
明,清盛京決戰,徐徐拉開了大幕。
毫無疑問這是一場豪賭。
終於,終於輪到大明賭國運了,事實上歷朝歷代,縱觀世界歷史,每一個強大的王朝都會迎來這樣關鍵的一戰。
有些賭贏了的千秋萬代,賭輸了便一了百了。
成王敗寇,莫過於此。
清晨,江南的風有些陰冷。
最新一期發行的大明時代周刊,刊登了一則振奮人心的大消息,大明往師,收復遼西。
關寧,錦州,海城重歸於大明版圖。
一時民心振奮,百姓奔走相告。
「大捷,大捷呀。」
可茶樓酒肆里,陰陽怪氣的聲音也多了起來。
「國雖強,好戰必亡。」
隨著大明鎮軍傾巢而出,奔赴遼東戰場,對江南的威懾力降低了,士林又鬧騰了起來。
好了傷疤忘了疼。
「大都督周世顯不自量力,與羅剎人,清廷,漠北,漠西同時開戰,能有什麼好下場?」
沒了前程的讀書人幸災樂禍。
南京,內閣衙門。
孫傳庭在廳中踱著步子,史可法,周國輔,黃道周等閣臣,小聲商議著輜重軍糧的轉運事宜。
「盡力而為吧。」
事到如今,內閣只能全力輔佐前線作戰,大明國運全指望周世顯和他麾下的二十幾萬大明鎮軍了。
打贏了萬事大吉。
打輸了……萬事皆休。
如今的戰局似乎回到了萬曆末年,歷史在遼東大地上轉了一個圈,竟然又轉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