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外苦寒之地,就在大寧衛邊上,發現了一座大金礦……
「這都是真的麼?」
短短一個上午的時間,江南沸騰了。
沒有什麼比金子更加能夠刺激人的野心了,簡直比轟動一時,舉國同慶的洛陽大捷還令人瘋狂!
塞外有金子,拳頭大的金塊,磨盤大的金礦石,這事兒實在太讓人瘋狂了,越傳越邪乎了。
「撈一把,全是大金蛋子!」
很快一些不安分的江南人,心中蠢蠢欲動了。
雖說儒教告訴天下人,父母在,不遠遊,讓大明人養成了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固有思維,可……
塞北遍地都是拳頭大的金子呀!
再怎麼安分的一個群體,裡頭也總有一些膽子大的,很快便有一些膽子大的開始召集親朋好友,本鄉本土的青壯。
商量著去塞外淘金的事情了……
一場淘金熱潮在江南之地醞釀著。
當然了,普通的江南百姓還是守規矩的多,在儒教千百年的教化之下,早已經失去了進取的野心。
多數人眼熱了一番,放下報紙繼續忙著去了。
可對大明朝野的有識之士來說,這可比過節還要高興,塞外發現了金礦,還在其次。
可大都督要重建大寧衛了。
一時間,內閣衙門裡喜氣洋洋。
首輔孫傳庭拿著這份奏報,走到門外,讚賞的瞧著北方的天空,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
收復大寧,重開大寧都司,這事兒可是要寫進歷史的!
這是永樂大帝都沒做到的事,孫傳庭瞧見了千古名相的位子,正在朝著他招手。
次輔史可法是個工作狂,他埋頭於堆積如山的公文之中,拿起屬官遞過來的報紙看了看。
史閣部緊皺的眉頭舒展開了。
看著十分鎮定,可不自覺的哼起了家鄉河南的小曲兒……
魏國公府,書房。
太上皇崇禎氣色好了許多,從巨大的刺激里恢復過來了,本來枯瘦的身體也養的白白胖胖,圓潤了許多。
大清早,太上皇正在房中翻看著報紙,一打開報紙,他的身軀便是猛的一顫,呆住了。
「重建大寧都司?」
崇禎爺雙手不受控制的顫抖起來,喃喃自語:「這麼快,都打到……大寧去了麼。」
一時間太上皇心情複雜,咧了咧嘴。
他不服!
可又忍不住心中暗爽,再怎麼也是大明人,還是太上皇,大明的軍隊打到塞外去了,他能不跟著開心麼?
「哎。」
沉默中良久無言。
「哎。」
呆了半天,太上皇崇禎才放下了報紙,嘆了口氣,再怎麼個性另類的人,再怎麼不服,也該對自己的能力產生懷疑了。
他當皇帝的時候,明軍只能挨揍,可換了兒子當皇帝,明軍一口氣打到塞外去了。
難道,難道真是自己的能力不行麼?
崇禎爺竟然開始懷疑自己了,有進步了。
「吱。」
這時房門被人推開,周皇后領著幾個小皇子從外頭走了進來,瞧著太上皇欲言又止。
崇禎壓下心頭複雜的感受,輕道:「何事?」
周皇后瞧著幾個皇子,一臉無奈,皇子們朝著要去洛陽找姐姐,找哥哥玩……滿地的打滾,哭鬧。
其實皇后也不願意在魏國公府長住了。
這麼個鳥籠子,誰願意呆?
周皇后性子再柔順,也不免抱怨,你一個老頭子都四五十歲了,你在這裡呆的住,可皇子們都是活潑好動的年齡。
皇子們呆的住麼?
一席話說的崇禎火冒三丈,可又將火氣壓了下去。
有進步了……
「罷了。」
崇禎揮了揮手,徐徐道:「去吧。」
皇后如釋重負,露出了嬌媚笑容。
皇子們一下子開心了,歡呼大叫:「父皇萬歲!」
崇禎爺嘴角微微抽搐,感受著天倫之樂,終於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笑容,誰還不是個慈父呢。
初冬時節,大寧。
大寧都司初立,人才稀缺。
鳳威軍副帥李遷頂了上去,兼任了大寧都司都指揮使,黃得功當上了副指揮使,這兩位本來就是遼軍出身。
也算人盡其用了。
入冬之後,天氣一天天變得寒冷,金礦,銅礦暫時停止了採掘,明軍騰出手來開始向遼東,廣寧衛方向派出了偵騎。
廣寧衛駐守清軍自然不肯坐以待斃。
於是乎,明軍銃騎與清軍在廣寧附近遭遇,還爆發了小規模的衝突,結果是明軍銃騎大勝!
在這種草原上,寒冷的天氣下作戰,風又大,明軍銃騎更是占據了壓倒性的優勢。
拋棄了火繩,使用齒輪打火的火槍大展神威。
不久,塞外的第一場雪落下。
大雪漫天,滴水成冰。
「呼。」
官廳中,周世顯搓了搓手,看著牆上的地圖若有所思,下一個目標是清軍盤踞多年的廣寧衛。
幾場遭遇戰過後,清軍看起來無心戀戰,廣寧應是囊中之物,攻下了廣寧,則收復遼西也指日可待……
一邊打仗,一邊開礦,有點美利堅西部大開發的意思了。
可。
人口大遷徙這種事,這不是一兩天就能辦到的,老婆孩子熱炕頭的觀念,早已經深入人心了。
這需要五年,十年,甚至一代人的努力。
並且在塞外討生活,其實是需要一點狠辣的,這裡環境又惡劣,又容易死人,野狼都是成群成群的出沒。
老實巴交的大明百姓,還真過不了這種刀口舔血的日子,崇尚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大明人,壓根沒有冒險的基因。
可開礦需要大量勞動力,咋辦呢?
周世顯盯上了四萬正白旗……那些正白旗兵還在京城挖屍體呢,叫人都弄來開礦吧。
可四萬人遠遠不夠。
這塞外需要的是狠人,什麼江洋大盜草上飛,殺人不眨眼的山大王,最適合在這裡討生活。
可大明的狠人在哪裡呢,這些狠人當年都跟著李自成,張獻忠造反了,除了戰死的,罪大惡極的。
還有二十萬順軍,西軍的俘虜,都在勞改營里關著呢。
周世顯下令將這些大西,大順的俘虜,從中原各府的勞改營里放出來,送到塞外。
這些人里十惡不赦的早已經殺了。
剩下的都是輕罪,或者犯了重罪不至死的,周世顯打算給他們一個機會,好好在塞外挖幾年礦,朝廷還給他們一個自由身。
如此一來勞動力是足夠了。
「資本的原始積累呀……」
一聲輕嘆,這是誰也無法逃脫的歷史規律。
同時間,盛京。
遼東大地,同樣大雪紛飛。
暖閣里,濟爾哈朗劇烈的咳嗽起來。
「咳咳。」
幾個漢官,八旗王公趕忙圍過去,捶背,順氣……這個時候鄭親王可不能病倒呀。
大清就剩下這麼一位德高望重的鐵帽子王了。
「無妨。」
濟爾哈朗抬起頭,瞧著面前一個個漢官,王公,還有跪在地上等待發落的阿濟格,忍不住又咳嗽了起來。
糟心呀。
這個阿濟格雖然不爭氣,可有一個優點,跑的快,他領著下五旗十幾萬兵馬,硬生生在漠北繞了一個大圈才跑了回來。
好在是跑回來了,還帶回來十幾萬八旗精銳。
「起來吧。」
鄭親王滿心無奈,如今大清還能打的小輩也沒幾個了,除了重用阿濟格,他還能重用誰呢?
扒拉著手指頭算了起來,蒙古人是指望不上了,漠南那幫王公都投靠明軍去了,漠北盟軍死的差不多了。
大清能用之兵還有下五旗,漢軍……
加起來還有二三十萬。
鄭親王心中又有了點底氣,決斷道:「恢復八王議政吧。」
也別扶持什麼皇帝了,大明那一套在關外行不通,為了爭奪皇位這一天天的淨內訌了。
「還是八王議政好呀。」
大夥有事一起商量,有好處一起分,八旗兵馬,各家王公,從上到下都是鐵板一塊。
「都回去吧。」
濟爾哈朗做了決策,揮了揮手,讓小輩們各自回去整頓兵馬,昏花老眼中閃爍著一絲精光。
大清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步呢!
「咳咳。」
廉頗雖老,可一頓飯還能吃十斤羊肉呢。
「周世顯,周世顯……」
濟爾哈朗口中喃喃自語,到了這關外白山黑水之間,可就由不得明軍的步兵集團撒野了!
大寧,都司衙門。
「哈哈。」
爽朗的大笑聲中,黃得功提著馬鞭,帶著幾個部下走入官廳,走路都帶著風。
「標下參見大都督。」
黃得功是鐵嶺人,也是當年鐵血遼軍的一員,如今更是當上了大寧都司的副指揮使,正是意氣風發的時候。
他的上官是結拜兄弟李遷。
明眼人都知道,他這個大寧都司副指揮使只是個過渡,他真正的歸宿,最終還是遼東都指揮使。
「行了。」
周世顯微微一笑:「坐。」
落座,上茶。
黃得功瞧著牆上的地圖,百感交集:「黃某,終究是回來了。」
他是土生土長的遼人,當年在鐵嶺衛戰敗,領著僅存的三千遼騎背井離鄉,他做夢都想著打回來。
在官廳中寒暄了幾句。
黃得功帶著幾分激動,大聲道:「標下請命,出征廣寧!」
周世顯微微一笑:「准了,本督……這就給你換裝。」
剛好有五千杆洛陽打造的轉輪火槍,前些天才運來了,他打算給黃得功所部換裝。
「嗨呀!」
黃得功一下子開心了,大嘴裂開嘿嘿的笑了:「大都督英明!」
跟著大都督打仗就是舒坦,不受排擠,不剋扣軍餉,也沒什麼嫡系,雜牌之分,這才是一代人傑!
他眼饞這批轉輪火槍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