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瞧見大明皇帝,娜木鐘可不敢造次了,只好盈盈一福,柔聲道:「妾身參見陛下。」
她言行舉止越來越像是個大明女子了。
「好,好。」
可朱慈烺哪裡還顧得上她呀,隨意的揮了揮手,扯著周阿布一溜煙的跑了,一陣熱鬧過後房中安靜了下來。
「呵。」
瞧著生悶氣的大清太妃,周世顯咧了咧嘴,要說臉蛋兒,你和她差不了多少,可風情上就差了一些……
娜木鐘好似看穿了他的想法,咬著銀牙,邁開長腿走了過來,親兵趕緊把房門關上。
「她好看麼……「
三天後,塞外,漠南。
這裡是黃河河套,距京畿八百里的土默川。
將京畿災民安置妥善,天津衛的建設也步入正軌,周世顯便急匆匆的帶兵出塞考察了。
「滴答,滴答。」
標營銃騎裝備精良,護衛著周世顯一行緩緩走出塞外,從長城的一段缺口穿了過去。
也不知多少年了,大明的騎兵再一次踏上了塞外的土地。
這地方蒙古人叫土默川。
大明叫東勝衛。
兩百年前大明開國之初,大將藍玉曾經將這塊地盤打下來了,設立了東勝衛,可很快……
大明又把這塊地盤丟了,又被蒙古人占回去了,從此開始了大明與漠南王庭之間,兩百多年的恩怨情仇。
除了開國的時候明軍占了上風,永樂朝還能壓著北元打,再後來文人集團崛起之後就一直挨揍。
最慘的時候連英宗皇帝,都被人家抓走了。
為啥從永樂大帝之後,大明一直被壓著打呢,還是那句話,因為民弱,也因為這個地方不適合耕種。
大明人眼裡只有水澆地,對耕地之外的土地沒什麼興趣,所以說這事兒基本上無解。
老百姓不願意來呀!
「吁。」
周世顯緩緩勒住戰馬,放眼望去,這塞外是秋高氣爽,天上白雲朵朵,面前海闊天空。
可一陣冷風吹過,黃沙漫天。
「啐,啐。」
眾人趕忙遮住眼睛,吐掉嘴裡的黃沙,可算知道這地方為什麼打不下來了,沙丘都快將草原吞噬掉了。
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啐。」
周世顯徐徐吐掉嘴裡的沙子,揮了揮手,今晚背靠著長城紮營,讓他麾下的精騎感受著一下這塞外的環境也好。
夕陽西下,夜幕降臨。
長城內,背風處升起了篝火。
一口口鍋里煮著罐頭,長城上軍兵不停的走動著,看著遠方夜幕下成群的野狼,小聲閒聊著。
「這鬼地方……」
朱慈烺吞下一口肉湯,不由得嘀咕起來。
真是鳥不拉屎呀。
周阿布趕忙起身將水袋遞了過去,讓皇上擦擦臉,到了這地方可是他的主場,他還是名義上的北元之主呢。
不過如今他早已經以漢人自居了,跟著義父出生入死。
「呵呵。」
周世顯微微一笑,往篝火里填著柴禾,娓娓道來:「其實吶,這裡本不是一片荒漠。」
這東勝衛屬於黃河河套的東套,早在秦漢時期還是一片綠洲,到處都是大片的水澆地。
可後來為什麼變成荒漠了?
因為後來蒙古人的過渡放牧,吃光了大片的草場,破壞了這裡的自然環境,形成了一個可怕的過程。
荒漠化!
「哦!」
朱慈烺恍然大悟,周阿布若有所思。
可娜木鐘不願意聽了,發出一聲冷笑:「呵,大都督可真是撇的乾淨呢。」
她是大清太妃,也是北元大妃,當然不服氣了:「要說破壞草場,咱大明也不含糊呀,早些年仗著邊軍兵強馬壯,動不動便跑到塞外點上一把火,名為燒荒,其實呢?」
「呵呵!」
她冷笑連連,若有所指。
周世顯摸了摸鼻子,有些尷尬,破壞草場這事兒誰也別說誰了,為了各自王朝的興衰,大伙兒手底下都不乾淨。
「哼!」
娜木鐘見他沒有否認,這才作罷,還翻了個嬌媚的白眼。
周世顯失笑搖頭,其實吧,有一說一,咱大明和漠南蒙古之間的關係一向挺不錯的。
一直以來漠南各部都臣服於大明,直到遼東女真崛起……真正對大明構成威脅的是漠北,漠西那些沒開化的野生蒙古人。
「唉。」
一聲輕嘆,周世顯看著面前的篝火,思緒如波濤一般起伏,自古以來這塞外的威脅,就是一件無解的事情。
歷朝歷代,華夏幾千年的歷史,基本上就是和塞外各族的戰爭史,波瀾壯闊而又無比殘酷。
幾千年的戰爭史,剛剛按下葫蘆又起了瓢,這邊剛把匈奴人打跑了,那邊女真人崛起了,剛把女真人打趴下了……
一個強大的蒙古帝國又誕生了,差點把華夏滅種了。
戰爭,同化,懷柔,各種招數都用盡了,可還是沒什麼卵用,如今他又帶領大明中興了,可……
就算他帶著大明百萬大軍,將女真,蒙古都滅了,用不著多久,北邊又會冒出一個更加強大的沙俄。
這個雄霸歐亞大陸的強大帝國,可比蒙古,女真還狠,等他周世顯死了……好像還是沒什麼卵用。
這就不是靠軍隊能解決的問題。
「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根本原因還是塞外實在太大了,又不適合耕種,這地方除了荒漠就是草原,華夏的百姓不願意來定居呀!
百姓不來定居,怎麼能把這塊地盤占了?
「呼。」
塞外的夜風格外的陰冷,卷著風沙,將吹的軍服獵獵作響,長城上士兵已經有些招架不住,紛紛遮住了眼睛。
周世顯漆黑的眼中閃爍著睿智。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去。」
追逐利益是人的天性,想一勞永逸的永遠解決塞外問題,只靠他一張嘴,講大道理是行不通的。
得讓百姓冒著風沙而來,見到利益……
「這塞外真的只有荒漠,草原麼?」
周世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絲笑容,心中帶著幾分憧憬,興許他真把這塞北問題一勞永逸,永遠解決了呢?
「夜了,睡吧。」
篝火獵獵作響,塞外的風一直刮。
第二天,清晨。
又是一個大晴天,可深秋時節的土默川早晚溫差極大,凜冽的寒風中眾人爬起來,將身上的大紅棉甲裹緊。
開始生火造飯。
炊煙裊裊中,精騎從京畿方向來。
「報。」
一隊身穿大紅棉甲騎兵疾馳而來,領兵的軍官翻身下馬,單膝跪地:「報大都督,人帶來了。」
「嗯。」
在娜木鐘,周阿布,朱慈烺等人的注視下,周世顯又是微微一笑,順著長城沿線的大豁口走了出去。
他用力踩了踩腳下的地面。
「誰說這塞外只有荒漠,草原?」
這裡還有取之不盡的……礦!
一個規模宏達的戰略構想,在周世顯腦海中漸漸勾勒出來,他要徹底解決塞外這片土地的歸屬權。
這片土地是大明的,永遠都是!
怎麼才能讓大明的百姓,願意跑來塞外定居呢,來開礦,就好似北美大陸上的淘金熱一般,吸引了大量探險家前去西部蠻荒之地。
從而引發了一場西部大開發的熱潮。
這塞外有沒有金子呢?
塞外不但有大量金礦,還有銅礦,鐵礦呢,赤峰金礦沒聽說過麼,取之不盡的礦產資源吶。
來塞外能挖到金子,不必種地強麼?
和大明交好的一些漠南部族,還放什麼羊呢,從地下挖金子,挖銅礦石不香麼?
只要大明的百姓願意來就好辦了,關中資本,大明皇家商號可以出錢,出槍組建護衛隊,在強大的明軍保護下,在這裡開礦,建設城市……
這不就相當於把地盤永久性的占領了麼?
咱也來個塞外大開發。
「呵呵,呵呵呵!」
周世顯為這個天才的創造,開懷大笑,他好似瞧見了成群結隊的大明子弟,背著火槍,駕駛著一輛輛四輪馬車,向著塞外蜂擁而來。
滿載著金子,銅礦在塞外的土地上疾馳著……
「走!」
周世顯興沖沖的翻身上馬,輕夾馬腹,數千騎兵向著赤峰方向疾馳而去,銃騎趕忙護衛左右。
「駕!」
大紅軍服獵獵作響,兩百年過去了,兇猛的大明騎兵再一次踏足塞外這片土地。
赤峰也就是大寧。
大明開國時,朱元璋第十七子朱權被封在大寧,也就是大名鼎鼎的寧王,東臨遼東,西接宣府,為邊防重鎮。
從這裡往東不遠,就是清廷的地盤。
當年寧王麾下朵顏三衛全是蒙古騎兵,可是為大明用兵塞外立下了汗馬功勞,永樂大帝能登上皇位,朵顏三衛更是天下了天功。
這都是過去的事了。
如今的大寧城清清冷冷,早已經成為殘垣斷壁,茫茫草草之上,只有一個個騎著馬牧羊人,一雙雙警惕的眼睛看著。
周世顯也不管那麼多,領著標營銃騎長驅直入,他只知道赤峰有金礦,有銅礦,可具體位置在哪兒?
這鬼才記得住呢。
就是記得住也沒用,好些地標現在根本沒有,他只知道金礦,銅礦的大致位置,可想準確的找出來也不容易。
所以呢,周世顯想出了一個奇招,他叫人從洛陽城的大牢里,呆了一些囚犯出塞,這些人可不是一般的囚犯。
而是……摸金校尉。
就是盜墓賊。
找金礦這事兒,盜墓賊可是行家呀,咱大明的讀書人都是廢物,可大明的摸金校尉太厲害了,一個個都是天生的地質學家。
不管多難找的墓地,多難挖的金銀財寶,這些盜墓賊,都給給你整的明明白白的!
人家這都是有傳承的,對地表之下的事情……絕對比後世科班出身的地質學家,考古專家還牛。
於是在大寧周邊,出現了一幕十分壯觀的場面,幾百個剛從大牢里放出來的盜墓賊,在大明騎兵保護下,在方圓百里的範圍內開始查找礦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