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草牧場,能夠令部落不斷壯大的神奇之地。
烈馬、氂牛、草原羊,在牧場上隨處可見。
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遠處,是一片片白色的羊群在吃草,數十匹烈馬狂奔而過,在這裡,可以感受到足草原牧場最為原始與純淨的氣息。
天蒼蒼,野茫茫,風吹草低見牛羊,說的,就是這裡。
楚擎終於知道為什麼那些牧民們即便是赤手空拳也想要搶奪這裡,是他,他也搶回來。
因為這裡是草原上最大的寶庫,是可以令族群繁衍生息之地。
芳草碧連天,碧綠的草地,藍的清澈的天空,牛羊,可以茁壯成長,養育牧民,養育出最強壯的戰士,置身於此,心靈亦會受到洗滌。
這裡有青草,有湖泊,有海拔並不高的群山,像是一幅由藍天、白雲、牛羊和綠色織就的畫作。
天是藍色,草是綠色,而楚擎的眼睛,是紅色的。
騎在馬上的楚擎不解,很是不解。
「這樣的牧場,為什麼會劃分給一群弱雞部落?」
「距離邊關太近。」
林骸笑道:「開國那些年,太祖也帶著邊軍出過關,這裡也成了兵家必爭之地,打了數十次,就是為了搶奪這裡。」
「原來如此。」
如林骸所說,不是沒有大部落或是貴族部落想在這裡繁衍生息,而是不安全。
如果大部落五六萬,乃至十幾萬的涼人在這裡紮根,邊軍一定會出關干他們,這裡哪都好,只有一點不好,距離邊關太近。
昌朝很被動,出關作戰的次數屈指可數,根本原因就是深入大草原後補給線太長,如果涼人不想打,帳篷一收,騎著馬趕著羊,幾十萬乃至上百萬人,直接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行,昌軍都沒地方抓去。
這就是涼戎人最大的優勢,縱深太長。
林骸說這裡是兵家必爭之地,也不準確,沒什麼可爭的,誰在這杵著誰挨揍。
貴族部落在這待著,昌軍過來干他們。
昌軍駐紮在這裡,貴族部落來干他們
這裡距離邊關太近,大軍行軍,哪怕是步行,最多七八日就能到,說干就干,補給線也不用太長,所以大部落沒辦法在這紮根,反倒是便宜了很多小部落。
小部落,大多是牧民,邊軍不可能興師動眾的組織幾萬人跑這揍小部落,沒什麼必要。
楚擎真的很眼饞,眼饞的都快流口水了。
這地方,比望原城強了一萬倍,要是能駐紮在這裡,養上萬匹戰馬、萬隻牛羊,綽綽有餘。
可惜,他不是第一個這麼想的,更不會成為第一個這麼做的人,因為一旦這麼做了,就等於是向陶少章發起挑戰,比誰的智商更低。
守不住,沒有任何防禦工事,更建不了城牆,就算給邊軍六大營都調派過來,同樣守不住。
馬上的楚擎轉過身,望著遠處越來越近,越跑越快的牧民們。
「不需要幫助他們,暮花不是要身先士卒帶著他們奪回家園嗎,滿足她。」
捉狼軍,成了看客,七百多人騎在馬上,絲毫不擔心牧民搶不回家園。
暮花的判斷是正確的,留守在這裡的,的確是鐵狼衛,甚至都不到五百人,只有三百多人。
原本是來了三千多人,抓住了青壯,讓他們成為奴隸,放逐了老弱,隨即將他們的戰利品帶走,也就是牛羊以及其他物資,留在這裡的,只有三百多人。
其實這就是一個很奇怪的事,正常來講的話,四千多人,哪怕手無寸鐵,想要從三百多個遊騎兵手中奪回牧場,很難,很難奪不回來。
但是被放逐的四千多人,竟然沒有一人想著回來,想著回來將家園奪回來。
每個人都被放逐了,只是那麼走下去,走向疾病,走向解餓,走向死亡,哪怕終點是死亡,他們也不曾回頭,將家園奪回來。
好像所有人都在隨波逐流一樣,楚擎相信,不止暮花一個人知道,看守水草牧場的遊騎兵不會太多,而且用不了幾日,就連這三百多個遊騎兵也回離開。
可這四千多人,就是繼續往東側走。
暮花出現了,說帶領他們將家園奪回來,大家開始回頭,開始奪回家園。
就因這一個女人?
是暮花太過聰明,還是牧民太傻?
牧民難道不知道,搶回來牧場,也守不住,大部落再來時,他們就不是放逐了,而是被殺。
楚擎思考了好久,直到四千多牧民紅著眼睛衝進了草場驚動留守的鐵狼衛遊騎兵時,他終於找到了一個答案。
「暮花…」楚擎望著一馬當先與徐小跑共騎一乘的女人,面色莫名:「暮花,將這四千多牧民,推進了深淵裡,被放逐的牧民,或許會死,或許會活,但是不停的走,總有活下去的機率,可一旦回來,殺掉了鐵狼衛,牧民,一定會死,他們將會被金狼王帳下的遊騎兵,永世追殺,牧民何嘗不知道這個結局,可依舊回來了,因為暮花,暮花給了他們虛無縹緲的希望。」
福三瞳孔微縮:「好狠毒的女人!」
「是啊,只有這樣,牧民們才會追隨她,因為除了追隨她,無路可選,而她的狠毒之處,在於煽動,咱們送給牧民的乾糧,加上那些馬肉,雖然不能果腹,但是讓他們支持個三五天,應該問題不大,最少三天,最多五天,留守在這裡的鐵狼衛就會離開,牧民回到自己的家園,兵不血刃就可以回到自己的家園,可暮花,卻讓他們現在回來,就是為了讓他們殺掉鐵狼衛,殺掉鐵狼衛後,無路可選,只能跟隨她。」
六爺長長的嘆了口氣,看向戰場上,那個揮舞著長刀的身影。
牧民們,已經衝進了牧場之中,三百多鐵狼衛遊騎兵,大聲吼叫著,隨即放箭,射倒了很多牧民,可是牧民,依舊前仆後繼。
衝鋒在最前側的,正是暮花,而她身旁,則是捉狼軍中唯一參戰的徐小跑。
暮花的確是一個合格的演員,沖的最快,但是卻在右側,把控著距離,不會被弓箭傷到,更不會真的與鐵狼衛交手,只是做戲,但是做的很真。
徐小跑已經不像個新卒了,或許這就是「愛情」的力量,長刀所過之處,沒有屍橫遍野,只是護衛著那個他不應該真心護衛的女人,滿肚子陰謀詭計的女人。
步對騎,無異於取死。
但是四千多步卒,想要奪回家園的步卒,對陣三百多遊騎兵,哪怕是精銳遊騎兵,依舊沒有任何懸念,從牧民們踏入牧場那一刻,從遊騎兵們沒有選擇逃跑而是應戰的那一刻,結局,已經註定了。
牧民的結局,註定了,他們會被暮花,利用到死。
而楚擎,也決定了暮花的命運,這個女人,也會死。
「六爺。」楚擎轉過頭,望著六爺,欲言又止。
六爺不斷嘆著氣,如同親兒子背著自己偷偷考上清華一般,滿面苦澀。
楚擎終究還是不忍心問出來。
因為他能看出來,六爺,是真的將徐天辰當成了他的「傳承」。
福三問出了楚擎沒有問出的那句話:「要是少爺下令殺了暮花,而徐天辰違抗軍令,你如何自處。」
六爺咬牙道:「老子會宰了這對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