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具屍體,一直到了月色將至,陶少章才仔仔細細全驗了一遍。
楚擎等人,一直站著看,每等得出一具屍體驗屍過後的結論,人們的心,就寒了幾分。
肖軼已經哭成了淚人,豆大的淚珠子不停的滴落著。
他不認識屍身,但是他知道,這裡面,大部分都是邊軍,自刎的邊軍,吃飽喝足後,自刎的邊軍。
他不知道這些邊軍為何要自殺,他只知道,邊軍軍伍,永遠不會自殺,哪怕被賊人活捉了,也不會自刎,即便是死,也要咬下一口敵賊的血肉。
究竟是因為什麼事,或是遭受了多大的委屈,這些邊軍,才會自刎?
二十具屍體,十五具,都是邊軍,只不過大部分的臉都被劃破了,頭髮,也被燒毀了,剩下五具,一個漢人,手上沒有繭子,應該是普通人,患有嚴重的肺病,死因,非是自刎,而是肺部病症,剩下四具,是涼人,腹部中有肉食,或是其他特徵,能夠證明是如假包換的涼人,但是死亡時間,應該和其他邊軍有很大差異,死的時間更早。
這也就是說,邊關,送來了一百多具屍體,其中大部分,都是邊軍,自刎的邊軍,吃飽喝足後,自刎的邊軍。
陶少章驗完了最後一具屍身後,蹲在地上,雙手微微顫抖著。
所有人都沉默了,楚擎攥著拳頭,指甲,快要扎進了肉里。
邊軍,為何要自刎?
他們不是被強迫的,如果是強迫,不會腹部積食,而且不少邊軍的屍體,臉上都掛著笑意,詭異的笑意,似是解脫,甚至帶著幾分得意。
為何邊軍,會「開心」的自刎?
巨大的謎團,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
最終,還是陶若琳打破了沉默。
「邊軍,將屍體送回來,是想讓天下人知道,涼戎,開戰了。」
是的,關於這個謎團,解開了,邊軍,自導自演。
可邊軍,為何要自導自演這齣戲?
「走吧。」
陶若琳抓住了楚擎冰涼的手指:「我們一起去。」
楚擎如同失了魂似的下意識問道:「去哪裡?」
「國公府。」陶若琳幽幽的嘆了口氣:「邊軍,究竟出了什麼事,國公長子,宜威將軍,豈會如此輕易中伏死在了草原之上,驍勇善戰之士,鐵打的男兒,豈會無故自刎,這一切,又與吳王府失火,於昌承恪消失有什麼關聯,我們去問清楚,去問英國公馮洛。」
肖軼脫口叫道:「不,不可能,這一切,豈會與馮帥有關!」
陶若琳面色有些古怪:「你怎知與馮公無關。」
「不,不會與馮帥有關。」肖軼面露寒光:「老子警告你,莫要含血噴人,天下人,天下的將領反了,馮帥也不會反!」
陶若琳幽幽的說道:「人心,你看不透的,我也看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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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
楚擎揮了揮手,探馬圍了上來,福三厲聲道:「給他押回地牢!」
肖軼,竟然反抗了,手無寸鐵的肖軼,就如同失去了理智一般,低吼一聲。
「敢陷害馮帥,老子宰了你們!」
一語落畢,肖軼突然將至少百十多斤的巨大石桌踹飛,還好江月生與福三反應快,這石桌,險些砸在他們身上。
更令人沒想到的是,肖軼的身手,如此了得,石桌還未落地,掃向身旁探馬的小腿。
探馬應聲而倒,手中短刀飛出,兵器還未掉落到地上,已被肖軼抓在了手中。
肖軼尚存一絲理智,知道探馬都是曾經的邊軍,所以反握短刀,刀背對敵。
兩個探馬一左一右劈砍了過來,肖軼身子一矮,如同鬼魅一般,後發先至,短刀橫掃,又擊中了兩名探馬的膝蓋處。
這一動手,肖軼就未停下來,左手順勢撿起地上掉落的短刀,左手右手,一正一反,兩把刀抓在手中,依舊刀背對敵。
明明是被包圍在了中間,肖軼卻面無懼色,短刀揮舞的密不透風水潑不進,金鐵交鳴之聲不絕於耳。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又有三名探馬捂著膝蓋倒在了地上。
「閃開!」
倉啷一聲長劍出鞘,江月生手中握住了三尺青鋒,單腳一點加入戰團。
其他探馬紛紛推開,江月生一把長劍如同蛟龍出海,連點帶戳,一劍快過一劍。
直到現在楚擎才知道,二狗的身手竟然這麼好。
一寸長,一寸強,江月生放棄了防守,不斷的進攻,短刀是搏命的兵刃,貼身才可致死,肖軼是短刀應敵,不斷後退。
退著退著,肖軼突然發現自己好像撞在了什麼東西上,微微蠕動的什麼東西。
下意識,完全是下意識的,肖軼回身便砍。
第一刀,距離碧華的胸口只有一寸的距離,短刀刀背,被碧華捏住了。
第二道,刺向碧華腹部,也是只有一寸的距離,因為第一把短刀的刀刃,已經被碧華在電光火石間奪到了手裡,冰冷的刀刃,貼在了肖軼的咽喉處。
肖軼神色大變,他根本沒反應過來短刀是如何被奪走的,更不知碧華是如何出手的。
下一秒,一個光亮的額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肖軼,倒了,額頭一片紅腫。
一記頭槌KO了肖軼的碧華扔掉短刀,如同什麼都沒發生一樣,緊了緊衣領。
江月生都傻眼了。
他是第一次見碧華出手,望著和個人形坦克似的碧華,震驚的半晌沒出聲。
滿腦子問號,江月生不理解。
這麼個大胖丫頭,身手竟然這麼好?
其實早在八龍奪嫡的時候,江月生就認識陶若琳和碧華了,這一對主僕,可以說是寸步不離。
在江月生眼裡,碧華有些傻了吧唧的,一天天就知道吃,能打,應該是能打,可他死活都沒想到,這傻了吧唧的胖丫頭,身手竟然這麼高絕。
楚擎已經習慣了,對其他探馬們說道:「綁好了,扔回地牢,不給他飯吃,讓這小子敢他媽的調戲我老…不是,敢對本大人動粗!」
探馬們齊齊圍了上來,七手八腳的給昏迷的肖軼綁的和深田詠美似的。
楚擎走過去,還不解氣的朝著肖軼的屁股踹了兩腳,隨即回頭看向福三。
「三哥,邊軍的將領都這麼猛嗎,一起上都止不住他?」
福三搖了搖頭:「這傢伙用的不是軍中的把式,刀是劍招,若是用長劍的話,更加難纏,二狗未必在他手上走十個回合。」
江月生到底是又中計了,大罵道:「放屁,老子還沒全力施展出來,有本事,你和老子比劃比劃。」
福三呵呵一樂:「我打不過你。」
江月生愣住了,沒想到福三竟然服軟了。
誰知福三指了指碧華:「那你能打過她嗎?」
江月生吞咽了一口口水,想搖頭,不好意思。
福三學著楚擎的模樣聳了聳肩:「老子不需要打過你,只要你打不過碧華就好。」
「老子打不過碧華,與你何干。」
福三看向碧華:「碧華妹子,三哥讓你拆了他的骨頭,你肯嗎?」
碧華撅了噘嘴:「我給他挫骨揚灰。」
江月生:「…」
這一幕,似曾相識,以前,他就中過幾乎一模一樣的圈套。
福三看向江月生,又露出了二狗極為熟悉的笑容,鄙夷,不屑。
江月生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賤,這不是賤嗎。
碧華看向福三,認真的問道:「現在揚他嗎?」
福三呵呵一樂:「留他一條狗命吧。」
江月生大怒,可隨即,又樂了,露出了自得的笑容。
老子這次,可不會中計了。
福三:「他要是死了,少爺就得讓我幹這千騎營副統領的差事,我又不是閒人,也沒臉白拿這俸祿。」
江月生的笑容,漸漸變的牽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