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宮中,太上皇摟著「征夷大將軍」喝著酒,看著東倒西歪的昌賢昌喻小哥倆,很是不滿。
征夷大將軍就是幼豹的名字,這幼豹有倆名字。
還有個「福來」的名字,華妃娘娘起的。
太上皇覺得這名字不好聽,不像是將來可以跟著他上陣殺敵的凶獸,像酒肆小二,沒氣勢。
中午吃了頓飯,太上皇整了兩罈子悶倒驢,太子昌喻喝了三杯就放挺了,老二昌賢稍微強點,喝了三杯半,也趴桌子上了。
「無趣。」太上皇讓太監給小哥倆攙扶出昭陽宮後,面露不喜之色:「要是楚擎在這,劃了拳,用那紙牌鬥鬥世家,喝著酒,那才過癮。」
華妃娘娘給征夷大將軍餵了點羊奶,笑道:「這孩子畢竟是外臣,白日便入宮,讓外朝臣子瞧見了,指不定要如何嚼舌根子,急什麼,他不是說入夜後給您接出宮轉轉嗎。」
「宮外有何可轉的,朕又不是未出過宮,風雪交加,凍死個人。」
嘴上這麼說著,可太上皇還是面露期待之色:「不過要是能去南郊那莊子轉轉也好,和那些百姓痛快的飲酒吃肉,權當散心了。」
老兩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好不容易等到了夜色將至,太上皇是越來越坐不住了,已經開始滿嘴髒話,深怕被楚擎給放了鴿子,一開口就含媽量極高。
誕辰畢竟只有一日,晚出去一會,就少「玩」一會,太上皇甚至讓孫平去敬儀殿給孫安叫來了。
「老四是不是又讓楚擎辦差去了,這都幾時了,楚擎為何還不入宮!」
孫安也很鬧心:「陛下,楚統領雖是天子親軍坐鎮千騎營衙署,可整日忙碌的事情,非是天子吩咐的,他不入宮,和天子無關。」
提起這件事孫安也覺得老四挺到家的,你一個天子,天天都不知道你的天子親軍在忙碌著什麼,那還叫什麼天子親軍?
太上皇剛要再罵,孫平跑了進來。
「陛下,千騎營統領江月生求見,說是要接您出宮。」
太上皇微微一愣:「統領不是楚擎嗎,怎地又成了江月生?」
孫安解釋道:「楚擎任了大統領,江將軍任了統領。」
「那為何不是楚擎入宮?」
孫安孫平哥倆也不知道,太上皇揮了揮手:「讓江月生那小子進來。」
滿身風雪的江月生被帶入殿中後,恭恭敬敬的行了禮。
太上皇皺眉問道:「楚擎為何不入宮?」
「陛下,楚大人中午就離開了衙署,走之前讓末將亥時入宮,帶您出宮。」
「出了宮,都他娘的到子時了,朕還過什麼誕辰。」
江月生苦笑道:「楚大人說您肯定會罵他,讓末將給您帶句話。」
「什麼話?」
「您要是過誕辰,日日是誕辰,年年是誕辰,他天天給您過。」
太上皇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這話倒是不假,走,出宮。」
眼看太上皇和華妃都要換衣服,江月生又說道:「華妃娘娘,楚大人說,想拜託您一件事。」
「拜託本宮?」
「楚大人給您帶了禮物,就在殿外。」
「取來。」
江月生跑了出去,返身回來時,手裡還拎著個小虎崽子。
華妃登時就失態了,連忙快步跑了過去,一把奪過滿臉口水凍的瑟瑟發抖的虎崽子,比見了親孫子都稀罕。
江月生解釋道:「這虎崽還未斷奶,楚大人說是孝敬您的,可畢竟是幼崽兒,得是要人悉心照料,片刻離不的人。」
太上皇也眼饞,想要上去摸兩把過過癮,被華妃一巴掌抽掉了手臂。
華妃何其聰明,突然冷眼看向江月生:「那楚擎,要在哪裡為太上皇祝壽,還要特意支開本宮?」
江月生面露苦笑:「本將不敢隱瞞,確實不知楚大人是如何安排的,楚大人說了,您要去的話,這虎崽就得送去陛下那裡讓人照料。」
華妃都被氣笑了,又吧唧吧唧親了兩口虎崽,沒好氣的說道:「讓太上皇去就是了,本宮不討嫌了。」
太上皇雙眼放光,已經開始浮想連天了。
楚擎特意用虎崽子給華妃留在宮中不讓陪同,那接下來要去的,能是好地方嗎!
就這樣,太上皇換了衣服,鑽進了馬車,還特意讓江月生也上了馬車,不斷的詢問著。
可江月生的確不知道楚擎是怎麼安排的,今天早上之前,他甚至不知道楚擎要給太上皇操辦壽宴這件事。
輕車簡從,出了宮,探馬換了客串馬夫的孫平,將車駕向了柳河。
太上皇朝著外面看著,越看越不對勁:「這是…去柳河?」
江月生一額頭汗:「末將不知。」
二狗已經開始懷疑某些事了。
又是支開華妃,又是奔著柳河走,聯想到楚擎不著調的性格,越想他越害怕。
「應是不會。」太上皇略顯失望的說道:「如今河面已是上凍,那些花船也無人,可這去柳河,作甚?」
一聽這話就知道太上皇也是個老司機。
咣咣踹了兩腳車廂擋板,太上皇大聲問道:「可是去柳河?」
駕車的王通通回頭喊道:「陛下,是去柳河。」
馬車很快到了地方,太上皇一下車,見到了一艘停靠在岸邊的花船,可只有頂層亮著燈籠,下幾層一片黑暗。
上了臨時搭建的木橋,太上皇露出了老色批一樣的笑容。
「船上,可是妓家?」
江月生吞咽了一口口水:「末將,不…不知。」
太上皇一皺眉:「若是如此,朕可就不開心了,朕過壽辰,跑這滿是妓家的花船上成何體統。」
江月生沒好意思吭聲。
不成體統您倒是走慢點啊,都開始小跑了。
上了花船,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太上皇笑道:「這船上竟也鋪設了那地火,想來眾人都脫了衣服也不覺寒冷,哈哈哈…」
笑到一半,太上皇突然聽到了爭吵和罵娘聲。
太上皇面色大變,沒等江月生開口,突然快步沖跑了上了樓梯。
頂層,很多人,十餘人,穿什麼衣服的都有,有穿華服的,有穿甲冑內襯的,還有穿單衣的,滿屋子酒味,滿屋子污言穢語。
剛剛回京的楚文盛叫的聲音最大。
「老子的兒子請你們吃酒,哪他娘的這麼多廢話,要妓家,回去找你老娘去!」
柱國將軍秦罡官職最高,敲了敲桌子,看向角落裡的福三:「你家少爺究竟去了哪裡,將我等叫來,究竟要搞什麼把戲。」
十多人,都曾是邊關的將領,也都是曾經跟著太上皇混過的武將,有的在朝,有的被老四清洗了,也有成了白身,都是軍伍出身的漢子,吵吵鬧鬧的。
太上皇走到了頂層,整個人都呆住了。
目光掃過這些曾經陪伴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們,眼眶已是濕潤了。
坐在主位的秦罡突然看到太上皇,面色大變。
「大帥?!」
這一聲大帥,眾人齊齊回頭,無不面露動容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