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這一報出名號,広高智滿面譏諷之色。
又打量了一番楚擎身後的陶家莊戶,広高智抬高了音量:「韜武殿修葺一事,家父已是交給了本公子統辦,少在這裡礙眼,帶著這些刁民滾遠些。」
楚擎倒是沒生氣,而是下意識趕緊看向福三,深怕這傢伙又掏出刀子上去噗嗤噗嗤攮死幾個。
還好,福三沒吭聲,雖是面帶怒火,也沒有任何舉動。
広高智看向四周的匠人和幾個工部小官,笑道:「這楚大人還真是不識趣,本就誤了工期,又將他兒打發來,尋了一群閒漢,這皇宮,豈能是什麼貨色可隨意出入的。」
匠人和工部的小官們哈哈笑著,捧著臭腳。
楚擎也笑了,看向這群人,淡淡的說道:「他老爹是工部右侍郎,你們爹也是侍郎?」
眾人聞言一愣。
楚擎似笑非笑道:「莫說我爹沒垮台,就是垮了台,找幾個兵部相熟的將領,整你們這些不過是八九品的小官和連品級都沒有的匠人,反掌觀紋一般簡單,就你們,也配嘲笑我楚家!」
話音一落,眾人面色微變,滿面尷尬之色。
這話一點沒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們只是習慣性的拍拍馬屁附和一下広高智,可因為拍馬屁被楚文盛惦記上,無疑是得不償失。
楚擎看了眼福三:「將這群傻缺的樣貌記下來,回府告訴老爹,就說這群人嘲笑他。」
福三嘿嘿一樂,不懷好意的望著這群工部官員與匠人。
一看楚擎不是開玩笑,這群人連忙扭過臉,深怕被福三記下樣貌。
「好一個牙尖嘴利楚府少爺。」広高智冷笑連連:「真是不知死活,旁人怕楚文盛,本少爺可不怕,便是你爹親自來了,見了本少爺也得客客氣氣的。」
「是嗎。」楚擎對福三說道:「現在回府,給老爹叫來,我很好奇,一個工部左侍郎,見到右侍郎家無官無職的胖兒子,究竟要怎麼客客氣氣。」
広高智面色一變:「本少爺是說,你爹見了我爹,也要客客氣氣尊稱一聲上官。」
「哦,這樣啊。」楚擎突然變臉,破口大罵:「那你算個屁,敢在這裡指指點點?」
「你敢辱罵本少爺!」
楚擎聳了聳肩:「咬我?」
「好!」広高智面紅如血,大叫道:「你這不知死活的東西,看你楚家還能猖狂到幾時,待楚文盛沒了官身,少爺我定叫你楚府破門滅家!」
楚擎微微一笑,指著福三說道:「給你介紹一下,暱稱福三,我楚家最忠誠的護衛,以前是邊軍,人送外號神擋殺神我擋殺我吃馬鈴薯都要蘸土豆泥的狠人,砍死過幾十個涼戎人,手上人命何止百條,等我楚家真的破家滅門後,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刺殺你,一刀咽喉,一刀心臟!」
「你…你你你…」広高智嚇了一跳,面色煞白,連連後退,躲在了人群之後,色厲內荏的叫道:「你好大的膽子,膽敢威脅本少爺,你眼裡還有王法嗎!」
福三呲牙一樂,舔了舔嘴唇,和個死變態似的。
楚擎哈哈大笑:「慫逼!」
広高智回頭衝著兩個守門的禁衛喊道:「你們聽見沒有,聽見沒有,他威脅本少爺。」
看熱鬧的倆禁衛面無表情,目視前方,一個屁都沒放。
這種事,他們見到太多太多了。
上午在議政殿開完了早朝,很多臣子在議政殿中不方便和天子說一些事,下了朝,出了宮門繞一圈,再從側門入宮求見天子。
幹這種事的臣子,不少都是打小報告的,然後就很容易碰到同樣有這心思的政敵,在宮門口一碰面,雙方必然是唇槍舌劍一番,有的罵不過急眼了直接動上手,屢見不鮮。
所以對這些看門的禁衛來說,早就習慣了,只要不進皇宮,就是在外面把腦漿子都打出來也不歸他們管,反而還是喜聞樂見的事,枯站著多無聊,吃瓜多過癮啊,倆禁衛都恨不得將佩刀解下來交給楚擎和広高智讓他倆單挑呢。
眼看禁衛不管,一個穿著從七品官袍的中年人走了出來,陰惻惻的笑道:「楚公子,修葺韜武殿這事,可是広大人交代下來的,論品級,楚大人這左侍郎,是不如広大人的。」
楚擎斜著眼睛:「你是哪根蔥。」
「大膽!」中年人冷哼一聲:「本官工部主事広高達,你一介白身,見官不拜還敢出言不遜!」
一聽這名就知道,広家人,帶個高字,那就是和広高智平輩。
楚擎上下打量了一番広高達,不到四十歲,瘦高瘦高的,和個麻杆一樣,面容陰沉。
楚擎樂了:「不是,你和那胖子,剛從鹿鼎記片場出來啊,演的瘦頭陀和胖頭陀吧,哈哈。」
「你找死!」
雖然不明白楚擎說的是什麼,但是広高達卻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別人不敢給慫逼広高智出頭,広高達自然得站出來,別人怕楚家,他可不怕。
不錯,對付別人,叫出楚文盛的名頭沒問題,但是嚇唬広家人就沒什麼意義了,本來雙方就勢如水火。
「還見官拜你,我拜你二大爺拜,你一個主事裝什麼呢在這。」
天天在戶部衙署中以噴主事為樂趣的楚擎,直接從懷裡抽出了當初天子下的條子:「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天子親筆御批,工部接了這差事,尚書大人授了印後讓我爹接了這差事,你算那根蔥,你說帶人修就帶人修,怎麼的,尚書大人下條子了,還是陛下又指定其他人了?」
広高達面色陰晴不定,足足過了半晌,突然冷笑一聲,目光越過楚擎看向他身後的莊戶們,朗聲道:「諸位,本官心善,怕你等被這滿口噴糞的小兒誆騙,實話告知你們,這韜武殿,眼看就要誤了工期,憑你們,修不成的,到時天子責罰下來,你們也定會吃上罪,散了吧,莫要為了幾枚銅錢搭上身家性命。」
躲在人群中的広高智也狐假虎威的叫道:「不錯,堂兄說的不假,那姓楚的破家是早晚的事,你們跟著他,哪能落得了好,速速滾開,莫要在這裡礙眼。」
果不其然,陶家莊戶們竊竊私語,臉上浮現出了幾分猶豫之色。
楚擎眯起了眼睛,大腦開始快速思考著。
對付広高智這種慫逼,他有一萬種辦法,再說手中也有當初指派老爹修葺韜武殿的條子,自己占著理。
可沒想到又蹦出來個広高達,這傢伙有官身不說,明顯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知道沒占理,也不理論,卻嚇唬這些莊戶,反倒是令他束手無策了。
眼看楚擎毫無辦法,陶若琳走了出來,笑嘻嘻的:「這位大人,我們一大早就入了城,候了好久,還未吃過早飯呢。」
広高智雙眼一亮,光是看了陶若琳的半張臉,這傢伙的雙眼就浮現出了貪婪之色。
上下打量了一番陶若琳,広高智問道:「這位姑娘是…」
「小女子的爺爺是領頭的,爺爺臉皮薄,我來說,我們不能平白耗費了一日呀,您說是這個理嗎。」
「是如此。」広高智哈哈一笑,從袖子裡掏出了一貫錢:「本官見不得百姓被誆騙欺辱,拿去就是。」
陶若琳笑嘻嘻的收了銀票,広高智問道:「這位姑娘倒是知曉禮數明著事理,本官府中正巧缺了幾位丫鬟,不如入本官府中如何。」
陶若琳歪了歪腦袋:「一貫錢,有些少了,我們可是有二百餘人呢。」
広高智哈哈一笑,又從袖中拿出了五貫銀票:「本官賞你的。」
「多謝大人。」陶若琳笑的和朵花兒一樣,後退幾步,站在了人群中,低聲吩咐了幾句。
楚擎嘆了口氣。
這陶家人,果然是見錢眼開的主兒,一點契約精神都沒有。
滿面失望之色的楚擎看向陶若琳,剛要把之前預支的工錢要回來,広高智面帶困惑:「你等為何還不散去?」
陶若琳笑嘻嘻的回道:「這位大人,我們為何要散去呀?」
「你們不是收了錢麼?」
「那不是您賞給我們的嗎。」
「那是讓你們散去,莫要趟這渾水。」
「可我們不想離開呀。」
広高智有點發懵:「可你收了本官的錢啊。」
陶若琳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回道:「您不是說賞給我們的嗎,不對嗎?」
福三一拍雙手:「沒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