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算是炸了窩。
要不說邱萬山壞就壞在這呢,這「賢弟」二字一出,算是徹底分擔傷害了,甚至讓楚擎成了火力吸引。
果不其然,李鶴鳴冷笑連連:「當真是一丘之貉,難怪。」
楚擎翻了個白眼:「回去該吃吃該喝喝吧,別在這嘰嘰歪歪了,吃一口少一口,說一句少一句。」
「混帳東西,你父何人,竟教出如此不知禮數的後生。」
「我爹是誰,和你有個毛的關係。」
「哼,觀其子,知其父,想來你父也是粗鄙之人。」
楚擎的表情終於變了,一副驚為天人的模樣:「我去,您真懂看面向啊,您怎麼知道呢,我爹連字都不認識,的確粗鄙,相當粗鄙了。」
周圍人都傻眼了,如同看一個傻缺似的看著楚擎。
李鶴鳴也是心生一拳頭懟棉花上的無力感。
楚擎呵呵一笑,也不怒,指了指邱萬山:「別光和我墨跡啊,你倆繼續。」
邱萬山面色古怪的看著楚擎,目光,那是愈髮帶著欣賞之色了。
本想著讓楚擎拉一下仇恨,分擔分擔「丟人」這種事,結果這傢伙,比自己都不要臉。
還真是這樣,楚擎可不是傻子。
李鶴鳴是來噴邱萬山的,自己湊什麼熱鬧,唇槍舌劍一番寸步不讓就好,沒必要將火力全吸引到自己身上。
再說了,老爹本來就大字不識一籮筐,要不然混什麼工部,真要是識字,太上皇直接給他弄禮部去多香啊。
本來,按照事情的發展,李鶴鳴是應該繼續噴邱萬山的,可誰知這老頭和楚擎八字不合還是怎麼的,還是沒搭理邱萬山,依舊抓著楚擎不放。
「說,你父姓甚名誰,官居幾品,是何職務,他日,老夫親自登門,倒是要問問,你父平日裡是如何管教的,竟能教出你這麼個敗類。」
楚擎聞言眯起了眼睛,不再是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能冒昧的問一下嗎,就是…就是你算個什麼東西,你說找我爹就找我爹?」
「老夫李鶴鳴,京中大儒名士,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精通詩詞歌賦!」
李鶴鳴一臉傲色,那優越感,都溢出手機屏幕和耳機了。
其實還真是這麼一回事,有些年少的公子哥衝撞了大儒啊,官員啊之類的,人家也懶得和年輕人掰扯,直接登門問罪,然後人家老爹再狠狠的給自家兒子抽一頓。
「大儒是吧,會作詩是吧。」楚擎又露出了笑容,笑的人畜無害:「想要裝B打臉是吧,行,本少爺成全你。」
說完後,楚擎一指台子:「那趕緊上去吧,您這活一天少一天的年紀,就別耽誤了。」
「好,就看看你有幾斤幾兩,譁眾小兒!」
一語落畢,李鶴鳴猛的一揮長袖,起身走到了台上。
邱萬山大呼過癮,滿面意外之色:「賢弟竟也通詩詞?」
「不通啊。」楚擎呵呵一樂:「我能念出來的,不都是大人您平日裡隨意作的麼。」
邱萬山微微一愣。
楚擎站起身,壓低了聲音:「成了,五五分,不成,反正你都得丟人。」
說完後,楚擎走到了台子上。
邱萬山終於反應過來了,險些噴出一口老血。
正如邱萬山所預料到的那般,楚擎走上去後,面帶笑容,衝著四周拱了拱手,先報上了邱萬山的名號。
「小弟無名小卒,不值一提,上台斗榜,也是代我家大人邱萬山邱大人丟人現…不是,是丟人獻醜…額也不是,總之就是獻醜了,平日在衙署中,總會聽邱大人吟詩上幾首,正好都記下來了。」
邱萬山急的和什麼似的。
臉,他是不要的,不過也分情況,這裡這麼多讀書人,真要是丟人了,不出幾日就得傳遍京中。
他肯定是沒作過詩,作了楚擎也不能知道,那麼只剩下一個可能了,那就是楚擎要「即興」創作。
去楚府找茬之前,他是打聽過的,這小子連書都沒讀過,和他老爹一個樣,哪能做出詩來。
趕緊站起身,邱萬山本想上台將楚擎拉了回來,誰知那李鶴鳴已經是率先開口了。
「好,老夫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賞析邱大人的大作。」
李鶴鳴也不是頭一天出來混的,一看邱萬山的模樣就知道這傢伙「怕」了,立馬橫在了楚擎面前,看著邱萬山繼續說道:「怎地了,莫不是邱大人想親自上台。」
這一下,邱萬山可謂是騎虎難下。
將楚擎拉走吧,不對,自己上去吧,更不對,留著楚擎在上面吧,四個字---丟人現眼,完了丟的還是自己的臉。
估計掌柜的平常瞅邱萬山也挺不順眼,可算找著機會了,連忙說道:「這位公子,上了台,揭了榜,那便是要斗,可又與李先生同台而斗,不知誰先來?」
楚擎聳了聳肩:「他先來吧,老人家嗎,過一天少一天的。」
李鶴鳴冷哼了一聲:「你是後輩,自然是你先來。」
「也行。」楚擎不以為意,回頭瞅了眼榜上陶一所作的詩,清了清嗓子,張口就來:「聞道梅花坼曉風,雪堆遍滿四山中。」
整個一樓,徹底安靜下來了,李鶴鳴嘴巴微張,邱萬山目瞪口呆,那些看熱鬧的讀書人沉默了。
「好!」
一個讀書人大叫了一聲:「好詩!」
這一聲「好詩」落下後,一群讀書人們紛紛叫好,不少人看向邱大人連忙行禮:「邱大人果然文采斐然,佳作,上乘佳作。」
一時之間,馬屁如潮。
原本還滿面焦急的邱萬山,微微一背手,風輕雲淡的開了口:「不過是平日即興而作罷了。」
「慢著!」李鶴鳴一聲低吼:「這陶一所作詩詞,意境、對仗、韻、平仄,與邱萬山所作詩詞,皆不符,如何斗榜,笑話。」
楚擎楞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感情還得是「同一類」啊,他以為是個詩就行。
不少讀書人也是想起這一茬,紛紛點頭附和。
看的出來,邱萬山平常是挺不招人待見的。
回過頭,楚擎看向掌柜的,又指了指榜單:「這詩詞具體什麼意思啊,告訴我,我剽個…不是,我再回想回想邱大人平日裡有沒有念出過相似的。」
掌柜的也是半個文化人,能當「主持人」,肯定是有兩把刷子,三言兩語一說,楚擎明白了。
紫藤拂花樹,黃鳥度青枝,思君一嘆息,苦淚應言垂。
說通俗點,就是深閨怨婦老娘們的精神痛苦,詩就四句,前二句寫景,後二句言情,情因景發,很是富於含蘊,大致意思就是美好的年華無人顧惜,覺得自己挺美,但是也沒人勾搭勾搭啥的,等閒虛度,完了草木春榮秋衰,芳顏不可能長久留駐,總之就是害怕容顏老去,老了之後更沒人勾搭她了。
這也是陶一這首詩霸榜的主要原因,讀書人都是老爺們,詩會作,但是誰能作出這種以女性角度為核心的詩詞,就算做出來了,傳出去也被人笑話。
可不管怎麼說,這詩肯定是作的好,但是該笑話陶一還是笑話,不耽誤。
「原來如此。」楚擎大致了解意思後,笑了:「相似的,也有,我們邱大人也曾經作過類似的詩詞。」
眾人哭笑不得,看著邱萬山的眼神,怪怪的。
楚擎清了清嗓子,眾人屏氣凝神,很想知道堂堂的戶部右侍郎大人,是在什麼心境和意境下做出這麼一手「深閨」小詩。
「今天的我…」楚擎微微吸了口氣,以渾厚的假音吟道:「你愛理不理,明天老娘,讓你高攀不起!」
再一次,醉來樓陷入了令人「智熄」的安靜與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