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擎的氣兒消了。
吳一針被下人們給抬出去了,後槽牙一顆不剩。
這就是古代,位高者別說揍個大夫,就是弄死個普通百姓都沒人管。
甭管吳一針是不是如他說與許多達官貴人相識,楚文盛根本不在乎,因為他是寵兒狂魔。
正堂之中,父子相視而坐。
端著茶杯的楚文盛笑道:「吾兒痊癒,為父甚喜,雙喜,雙喜臨門。」
「雙喜?」楚擎滿面困惑。
楚文盛微微頷首:「為父有事與你商議。」
「您說就成。」
「這京中陶家,可有耳聞?」
楚擎搖了搖頭。
兩世的記憶如漿糊一般糾纏在一起,一時也無法想起這「陶家」是做什麼的。
見楚擎不知,楚文盛道:「陶家,京中名門望族,家主為太子少師,府有一小女視為掌上明珠,如今到待嫁之年,求親者如過江之鯽,爹亦是動了心,想要楚、陶兩家結一門親事,擎兒以為如何?」
楚擎一時沒聽明白:「我娶,還是您娶啊?」
楚文盛啞然失笑:「豈會是為父,自然是擎兒了。」
「爹,不是求親者如同過江之鯽,我能成嗎?」
楚擎對自己有絕對的自信。
就自己這一世的長相,這才學,這品性,這名聲,成功率小於等於零,誰家好閨女能嫁這麼個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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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楚文盛之子,怎能妄自菲薄。」楚文盛面色一正:「你若去求親,自然是斷無成功的可能。」
楚擎:「…」
「聽為父與你細細道來。」楚文盛壓低了聲音:「陶家小小姐集萬千寵愛於一身,貌美如花,憑你這鳥德…憑你這單純善良的心地,陶家小小姐自然不會鍾情於你,不過陶家有一位大小姐,為父讓你去陶家求親,醉翁之意不在酒。」
「您是說…」楚擎似懂非的問道:「借著求親小小姐的名義,求親大小姐?」
「正是如此。」楚文盛微微一笑:「陶家大小姐的夫婿戰死邊關,如今守寡已有三年,用粗鄙的話來說那就是無人問津,一旦你得了手,咱…」
「爹。」楚擎無奈的打斷道:「咱換個措辭行嗎。」
「口誤,是爹口誤了,那守寡三年的大小姐,雖然是沒人要的三手貨,可畢竟姓陶…」
「不是,我說的換個措辭,是說『咱得了手』這句,太不文雅了,和要搶…等會!」楚擎突然楞了一下:「您剛剛說…三手的?」
「不錯,陶家大小姐第一任夫君不幸落水溺亡,第二任夫君戰死邊關,擎兒你要是得了…你要是與她兩情相悅,楚家三代不愁。」
楚擎張了張嘴,想要問問對方是不是親爹。
見到楚擎一臉不樂意,楚文盛搖了搖頭:「為父雖為工部侍郎,可如今新帝登基,朝堂之上暗流涌動,尚書省隱隱傳出風言風語,新君有意撤換些老臣,為父怕是官位難保,而陶家家主是太子之師,若兩家聯姻,為父官位也算是保住了,這朝堂之上,退一步便是萬丈深淵,為父非貪戀權位之人,可擎兒你…」
說到這裡,楚文盛只是嘆息,旋即道:「活在這天殺的世道,總是要有所捨棄,有的人,捨棄榮譽,有的人,捨棄尊嚴,而有的人,則要捨棄親族,想當年為父年紀輕輕時,又何嘗不是如此。」
楚擎好奇的問道:「那您年輕的時候捨棄什麼了?」
「臉面。」
楚擎沒好意思吭聲,那我也能。
「聽父一句勸,陶家大小姐六年前死了夫君,守寡三年,新婚不足月余夫君戰死,又是守寡三年,三年,整整三年,誒呦,可想而知要寂寞成了何等模樣,你若去,必得手。」
「明白了。」楚擎樂道:「三年之期已滿,陶大小姐出關,不再隱忍,高低找個爺們樂呵樂呵唄。」
楚文盛一拍大腿:「不錯,就是這麼個理兒。」
楚擎嘴裡暗暗發苦。
身在古代,楚擎倒不看重這種事,三手就三手吧,反正三妻六妾實屬正常。
經過老父親這麼一說,加之腦中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他大致上明白怎麼一回事了。
別看楚文盛是左侍郎,可這侍郎是在工部當差。
朝廷六部唯工部無權,說白了就是搞建築的。
京中楚家一門本就人丁不興,又與主家鬧翻了,若是老爹連官位都保不住,楚府衰敗是遲早的事。
想要改變環境,首先要融入環境,楚擎沒什麼雄心壯志,只要能好好活著就行。
飛揚跋扈當「活畜生」也好,低調做人也罷,前提是要活著,而活著的前提則是老爹官位不倒。
「三手就三手吧。」楚擎有些擔憂的問道:「可甭管是幾手的,人家畢竟是陶家大小姐,萬一看不上我呢。」
「誒,這是什麼話。」楚文盛一臉淡然的說道:「陶家大小姐要比你年長一些,又是接連喪夫,你模樣周正,豈會看不上你。」
「原來如此。」
楚擎聽明白了,自己不用有任何優點,因為對方全是瑕疵。
「好吧,歲數大就大吧,就當啃老了,還有個事,陶家大小姐多大了,比我大多少?」
老爹眼神有些閃爍:「些許。」
「些許?」楚擎見到老爹的模樣,腦子裡警鈴大作:「您別鬧啊,到底比我大多少?」
「十餘歲。」
「十一歲是十餘歲,十九歲也是,不會真是十九吧。」
「混帳話。」楚文盛頓時不樂意了,一甩胳膊:「真大上十九歲,為父豈不是將你往火坑中推嗎。」
楚擎微微鬆了口氣:「那是大了多少。」
「十八。」
楚擎:「…」
「哎呀呀,你今年二十有二,陶家大小姐大你十八,也不過是暮春之年,半老徐娘風韻猶存,最是疼人。」
「那是疼人嗎,那是快到全身疼的歲數了吧,啃老我可以接受,問題是您不能直接讓我啃個硬菜兒吧。」
楚擎腦袋搖的和撥浪鼓似的。
古人短壽,四十多不到五十就掛了,大有人在。
這要是給那陶家大姨追到手,剛成親就得養老送終,這是去求親,還是去陶府當孝子送溫暖?
「你怎就死心眼呢,關乎楚家興衰,那陶家大小姐陶碧華…」
「您等會,您說那陶家大小姐叫什麼?」
「陶碧華啊,怎地了?」
楚擎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菜兒,不但硬,且辣啊。
事,聽明白了,可還有個問題楚擎不是很理解。
「既然要和陶家大小姐求親,直接說就好了,為什麼要打著求親小小姐的名義?」
「吾兒糊塗啊。」楚文盛怒其不爭的問道:「提親大小姐,去了陶府你要如何說,慕名而來麼?」
「什麼意思?」
「難不成,你去了陶府敲開人家的大門,說是慕名而來,聽說那陶家大小姐克夫,年歲又老,你最是稀罕這一口,所以才去的嗎,自是不可,借著求親小小姐之名義,見那大小姐。」
楚擎滿面無語:「原來您也知道那大姨克夫啊。」
「無礙,為父已找人為你算了一卦。」
「算卦的怎麼說的?」
「擎兒你的命硬,任她克便是。」
楚擎:「…」
「險些忘記問了,吾兒可知陶大小姐的容貌麼?」
「不知道啊。」
楚文盛微微鬆了口氣:「沒有便好。」
「是不是那陶家大小姐巨丑?」
「丑倒算不上,爹也未見過,倒是有所耳聞,似是身材有些壯碩,極為墩壯,應是不高,略矮,略矮,看著富態,吾兒可是不願?」
「哪能啊。」楚擎揉了揉眉心,露出了無比苦澀的笑容:「誰會拒絕一個克夫的三手煤氣罐子呢。」
嘆了口氣,楚擎無奈的問道:「那我直接去說給人家當義子行不行,反正都是養老送終。」
「胡鬧!」楚文盛一拍大腿:「你不要臉面,爹還要!」
楚擎滿面狐疑:「您…要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