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道人癱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臉上還沾著福三噴出來的口水,腦瓜子嗡嗡的。
他覺得福三說的不對。
但是哪裡不對,他又說不上來。
明明是人心都壞了,朝廷都爛成這樣了,人心不古,世態炎涼,大破方能大立,怎麼就不對了。
可他想要反駁,卻一個名字都說不出來,一個百姓的名字都說不出來。
風道人,瞳孔開始渙散了。
難道,卦象是錯的,大錯特錯,哪怕是有變數,這卦象,也錯的離譜,師兄弟們,想的也是錯了,百姓,不想亂,不想反,即便如此窮困交加,也願意苦苦掙扎著?
不得不說,三哥是刀刀不離寶蛋的腰,抓著一個致命弱點往死里懟。
你不是代表百姓嗎,你說名啊,說出十個百姓的名就行,別說十個,一個你都沒說出來,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滿嘴百姓,代表百姓,結果你還代表不了,你不是偽君子是什麼,你以為你是專家教授呢,想代表誰就代表誰,想建議誰就建議誰!
所以說,這就是個很離譜的事,至少在福三嘴裡,很離譜。
一群吃大便的專家站了出來,口口聲聲,經過我們這些專業人士的調查了解,覺得昌朝這世道實在是不咋地,所以我們建議儘快進入亂世,從而扭轉這種不利的局面,謝謝大家,發言完畢。
然後百姓們就一臉懵逼,不是,這啥啊,這到底是啥啊,啥玩意就儘快進入亂世,怎麼我們一個字都聽不懂,怎麼就和我們有關係了呢?
黃老四面色複雜,看向抓著昌律的福三,小心翼翼的說道:「三哥啊,風真…」
孫安:「咳咳!」
黃老四老臉一紅:「福三啊,那個,風真人是世外高人,不可如此失禮,有話…慢慢說就是,額,對,慢慢說就是。」
福三恭聲道:「小民知罪。」
黃老四連連擺手:「額,無罪,無罪。」
風道人依舊癱在凳子上,陷入懷疑人生的狀態中不可自拔。
現在,他純純就是面臨一個選擇題。
亂吧,不能代表百姓,代表蒼生。
不亂吧,那自己折騰什麼呢?
想亂,還得代表百姓,可代表百姓,他連個名都不知道。
風道人越想越覺得臉紅,自己,竟然連個百姓的名字都記不得,一個都記不得。
其實福三不是要問名字,而是問一個態度,一個更加深層次的東西,你當真接觸過百姓嗎,如果接觸過,真的了解了,不可能連名字都不知道一個吧?
不得不說,很多事,真的對人,要是楚擎或者黃老四這種沒臉沒皮徹底脫離了高級趣味的人,肯定不吃福三這一套,去你大爺的,我就是叫不出名字,愛咋咋地。
可風道人不是這種人,他是有信仰的人,練武學藝,都是因為信仰,現在他的信仰,慢慢崩塌,福三的話很直白,你說你能代表百姓,那你說名字。
說名字,簡單,可如果風道人從現在開始,滿哪去問名字,滿哪記名字,事情,就變了味道,變成了因為記名字而記名字,而不是因為可以代表百姓,記住了名字。
「呀呀呀呀呀!」
風道人突然抱起腦袋,和個精神病似的,抱著腦瓜子,就這麼直接跑了,跑出了正堂。
楚擎和黃老四面面相覷,這道人,瘋了?
福三彎腰輕聲說道:「少爺莫要憂心,讓他自己想去吧,想通了,就知他是多麼的可笑。」
黃老四又不樂意了。
幾個意思啊,他可笑,那朕過來禮賢下士一個可笑的人,朕不更可笑嗎?
不過黃老四很聰明,他沒吭聲,不想和福三掰扯,他怕自己也抱著腦瓜子跑出去。
深深看了眼福三,黃老四突然有些嫉妒。
朕的身邊,怎麼就沒有這麼能扯淡的人呢?
回過頭,瞪了眼孫安,黃老四沉聲道:「看看人家的隨從,再看看你,屁都放不出來半個,罰你半年俸祿。」
孫安微微一笑。
我特麼就猜到啦!
黃老四:「你笑個屁,再罰你半年俸祿!」
孫安:「…」
這個咱家沒猜到。
畢竟得給老四一個面子,孫安看向福三,一副虛心求教的模樣:「福護院,倒是機變無雙,咱家佩服的緊,不知平日裡,都學什麼,才能如此巧言善辯?」
「看書。」
「咱家在宮中,也讀過不少書,不知你看的是何書?」
「你看不了。」
孫安沒好氣的問道:「你不說,怎知咱家看不了?」
「《女誡》」
「女…
老太監算是服了,咱家躲過了老四的明槍,卻折你福三的暗箭下了,先不說你一個大老爺們看什么女誡,你讓我一個太監,一個沒有…一個太監看女誡,我看著玩意有啥用啊,我是能娶妻啊,還是能生閨女啊?
孫安尷尬至極的說道:「哎呀,倒是沒看過,咱家看的,多是武學拳腳的書籍。」
福三沒當回事,微微哦了一聲:「當年剛從軍時,我也會看一些。」
孫安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麼的了,非得多嘴問一句:「看的何書,兵法,還是武學?」
福三又是那句話:「你看不了。」
老太監那股子倔勁兒上來了:「你不說,怎知咱家沒看過。」
「就是尋常能見到的拳腳功夫書籍罷了。」
「那你倒是說啊。」
「《五祖童子功》」
孫安:「…」
老太監遭受了二次暴擊,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嘴巴子。
果然是看不了,硬體條件根本不過關,不,是根本沒這硬體條件!
要不說孫安也是賤骨頭,熟悉福三的人都知道,在三哥不願意說話的時候,別老上去套近乎,容易自取其辱,非得問,非得問,傷著了吧,接連兩次,次次扎心。
「笨嘴笨舌!」黃老四又補了一刀:「再罰你半年俸祿!」
孫安:「…」
深夜出宮,屁沒放幾個,沒了一年半的俸祿。
黃老四伸著腦袋朝外看,等了半天也沒見風道人回來,皺眉說道:「這老道,不會真瘋了吧。」
「老什麼道啊,才四十多,長的老。」楚擎回頭:「三哥,去看一眼,別自尋短見死衙署里,大半夜多晦氣。」
「小的這就去。」
三哥跑出去了,過了片刻,回來了。
「少爺,他在屋裡打坐。」
「不會走火入魔吧?」
「小的也不知,看那樣子,盤膝坐在床上,額頭上的青筋一鼓一鼓的。」
楚擎和黃老四相視一笑。
活姬霸該,讓你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