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傳頓感一股極端危險襲來,他的眼瞳陡然放大,背脊上有一種過電般的感覺,周圍的一切似乎也變慢了。
而在他的身體做出真正反應之前,余剛的拳頭在幾乎接觸到他皮膚的地方停了下來。
余剛緩緩說:「記住這個感覺,記住剛才身體的反應,下來你可以用呼吸法試著調動氣血達到這個程度,熟悉之後,你就能打出勝過平時力量的一擊。」
陳傳慢慢平復了呼吸和心跳,這時發現後背微微發黏,好像出了一身汗,剛才哪怕明知道可以用第二我來轉移傷害,余剛也不會真的打他,可仍然本能的生出了應激反應,而且余剛的拳頭實在太快了,快到第二我重合也都躲不開。
他慢慢呼出了一口氣,說:「我記住了。」又一抬頭,問:「余先生,這招叫什麼?」
余剛說:「舊武管這一招叫『驚神拳』,驚的是自我之神,也是他人之神。新武管這叫『破限擊』。這招並不限於直拳,可以以任何形式發出,但記得練習時每次發力一定不能空揮,面前必須有打擊物,免得自己練脫臼,這招能不能練成全看個人,我只負責把訣竅告訴你,好了,自己出去練吧,記得帶上門。」
陳傳說了聲是,他走出去掩門的時候,余剛在裡面又說了一句,「還有,打爛沙袋的錢記你帳上。」
陳傳動作頓了一下,說,「好的,余先生。」用錢換了一個有力技巧,他並不覺得虧,反而賺了。
他下樓梯來到了一樓,直接走到了一個靶人面前站定,靜靜體會著剛才的感覺。
這一招並不是由淺及深,由弱到強訓練而成的,而是通過驚伐自我,猛然爆發出來的。
他才感受了這一招,正是記憶最為深刻的時候,正好可以嘗試下。
不過光是記住感覺是沒用的,必須藉由呼吸法強運氣血,從而不惜代價的打出這一擊。
他盯著人靶看了一會兒,忽然起一腳踢了上去,人靶一陣劇烈震動。
他慢慢放下腳,剛才雖然感覺找對了,可在用呼吸法調用氣血的時候卻很艱澀,仿佛遇到了一層阻力。
因為這一招是人在生死急迫之際催發出來的,現在沒有真正遇到危險,所以身體本能在排斥他這樣做。
他不禁想起了那一天晚上,溫先生讓那些巡員進行單腿獨立的嘗試,正如那時候,他現在需要對抗的是自己。
他決定再是嘗試一次。
先是靜靜站在原地不動,過了一會兒,臉脖之上驟然浮湧上來一陣潮紅,身往前去,腳下重重踏地,前手一個盤托掌,一聲悶響,沉重的人靶居然被他打的往上跳動了一下,甚至都驚動了不遠處的陸苛。
他身往後退,呼了一口氣,感覺中還是差了那麼一點點。
不過呼吸調用只要足夠熟練,再配合意念,就一定可以突破那層界限。
當他還想再試的時候,余剛的聲音傳過來:「這招每天不要多練,不但會對身體造成各方面的負擔,還可能對正常的出手造成擾亂,所以先停下吧,寧可練不成,也不能操之過急。」
陳傳不能說其實自己並不怕傷損,可余剛既然這麼說,那現在只得先放下,決定回去之後找機會再試了。
陸苛則是覺得陳傳這一擊的力量似比以往任何時候都大,他跑上去檢查了下人靶,抬頭說:「沒事。」
余剛面無表情的說:「壞了讓他掏錢補上。」
陸苛撓了撓頭。
陳傳下來也沒有再糾結這個,決定先進行正常的訓練,只是才練了一會兒,他就感覺身體各個部位隱隱作痛,狀態好像也比平常變差了一些。
這應該是肌肉牽拉受損,還有內臟承受負擔的原因。
哪怕與第二我重合,這種由他本人所導致的內損性質的傷害,是不會被第二我主動轉移的。這是因為他的意志具有唯一性,內在一切都需由他自身來主導。
現在在察覺到後,隨著他意念轉動,身體就又很快恢復了輕鬆。
一下午的訓練全部結束後,他稍作收拾,和余剛還有陸苛別過,就離開了拳之家。
回去途中,在跑步的時候他不斷嘗試著呼吸調集,其實下午在訓練間隙中他也在反覆嘗試,此刻間隔了一陣,再次引導,忽然自己好像觸及到了什麼,覺得距離打出那一擊似乎只差一個揮拳。
但這時候必須有一個合適的靶子,或許還要趁著狀態多試幾次,現在折返回去麼?
不妥當,余剛不會同意。
此刻他忽然想到,距離前面不遠處就有一家秀將拳社,雖然不是那天收到傳單的那一家,可應該都是差不太多的,過去也沒多遠。
他想到便做,快步朝著那裡跑動過去。
只是五六分鐘的時間,他就找到了那家拳社,這裡位於城西唯一一條商業街的中段,門前掛著偌大的「秀將」兩字的GG牌,四邊閃爍著霓虹燈,可以說非常醒目。
可這裡到底是城西老區,道路老舊,行人車輛通常擠在一處,到處都是嘈雜的鈴聲喇叭聲。
他從拳社正門進去,入門就是一個向上的樓梯,到了二樓,過了一個燈箱屏風,後面是一個開闊的訓練場館,頂上掛著明亮的工礦燈,牆壁像是毛坯,場地打掃的很乾淨,貼著大幅各種帥氣格鬥動作的招貼報。此刻十幾個人在做著健身訓練,還有一些人穿著統一的練功服,拿著護具在互相餵招。
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坐在一個輪胎上啃雞腿,見到他一個生面孔,忙把嘴裡的雞肉咽下,擦了擦手,抬頭問:「小哥,學拳?」
陳傳說:「我看到了你們秀將拳社宣傳單,聽說你們能先體驗下,所以就過來看一看。」
年輕人說:「行啊,你可以自己先看一看,我叫梁放,這裡都叫我小梁,不過要用器械得喊我聲,別誤會,怕你自己用會受傷,得有人看著才成。」
陳傳看了看,指著一邊的沙袋,說:「可以用麼?」
小梁很大方的說:「這個隨便用。」
陳傳剛要走過去,腳步一頓,說:「對了,要是不小心弄壞了,我會賠償的。」
小梁一副你開什麼玩笑的樣子,瞪著眼說:「小哥,我們是正經拳館,不是那種訛人騙人的地方,這麼說吧,沙袋你隨便招呼,我們拳社開門做生意,就是讓客人滿意,只要你不是故意來搞事的,真打壞了我們也認。」
陳傳點了點頭,「那謝謝了。」說著,他走到了一個角落裡,對著一個空餘的沙袋嘗試著打了幾拳。
小梁看了幾眼,也沒當一回事,他們這家秀將拳館生意還算不錯,附近有很多公司職員還有學生到這裡練拳,晚上還有觀看場館內部的格鬥對練的。
對於陳傳這樣一看就是過來看新鮮湊熱鬧的,哪怕不練他們也並不排斥,多少也能提升點人氣嘛,而且來的多了說不定就成真的客人了。
因為再過一會兒客人就多了,他得先填填肚子,所以就又去了一邊啃雞腿。
陳傳站在沙袋面前,他反覆呼吸著,閉目體驗著那種感覺,當他感覺那種狀態又一次出現後,忽然眼睛一睜,一拳轟了上去!
半小時後。
「嗎的,這一定是有人拿東西戳了,別讓我抓到!」小梁在那裡罵罵咧咧的。
他面前的沙袋上有一處地方破損了小片,外面看著不怎麼起眼,如果不是後來有人打拳見到有沙子漏出來,還真不容易發現。
這時拳社裡的一名教練恰好路過,聽到後詫異的看了幾眼,這種小事他本來沒怎麼放在心上,可目光撇過沙袋底下沙子,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就朝這裡走了過來。
小梁瞧見他,忙打招呼:「谷教練。」
谷教練上前一伸手,把沙袋另一面扒拉過來,卻是看到沙袋後面破開了一個呈破碎狀的拳頭大的洞,沙子就是從那裡漏出來的。
「這,我去……」
小梁有些吃驚,這一看就知道力量是從內部爆開的,頓時意識到不可能是拿東西戳破的。
谷教練看著這破洞,神情嚴肅了一些,一般只有練出勁力的人才可能打出這樣一擊,可為什麼要這麼做?說是挑釁也不像。
他問:「誰用過這沙袋?」
小梁想了想,一拍腦袋,說:「我記得最早好像是一個挺俊的學生模樣的年輕人,還問我沙袋會不會被打壞?對了,應該就是他了!」
谷教練心想:「學生麼……難道是武大的?」他說:「如果那個人下次再來,記得通知我一聲。」又加了句,「對人客氣點。」
小梁誒的一聲答應下來,又說:「谷教練還不知道我麼,對誰都客氣不是?」
此時此刻,陳傳已經回到了家裡,他心緒還略顯亢奮,因為那一招破限擊終於被他嘗試成功了。
他也是認識到,自己之所以掌握的這麼快,那正是因為在自己的認知中,憑著第二我幾乎不用付出代價,這並不是催眠欺騙,而是實實在在的事實,再加上一下午不間斷的練習,終於使得他的意志在身體上得到了貫徹。
不過遺憾的是,自己沒能像余剛一樣打破拳館的沙袋,應該是那裡沙袋質量好,自己的力量也有所不足的緣故,看來下來還需要加強訓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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