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宋看過的美女多不勝數,但看到面前這小生竟是不受控制地臉紅了。
不得不承認,這小生長得太過標緻,就算是男人也是吸引人的那種。
對方見白宋目光灼灼,不經意地一皺眉,頗有些怪責的味道:「你是哪兒來的?」
這聲音倒是稍顯陽剛,比較正常,看來這人扮作男人有些經驗。
白宋趕緊收回神,假模假樣一拱手:「在下白宋,幽州人士。不知公子大名?」
「在下虞季,京城人士。」
虞季?
真名怕不是虞姬吧?
玩兒諧音梗,跟我裝呢!
白宋暗自篤定,卻也不點破。
說過兩句話,也就失去了的初見的驚喜感。
人家是男是女,跟他也沒半點兒關係。
白宋繼續指著前面出來的一眾文人:「敢問虞公子,前面那些學生為何悻悻離開?」
「你什麼都不知道?」
「剛來長安,立馬就來報名,故而一切不知。」
虞季上下打量白宋一眼,接著說:「想要入學永興書院自然是要經過考試的,這些人悻悻離開,自然是沒有通過考試。」
「這麼多人都沒有通過考試?」
「伯施先生的學堂可不是那麼好進的,最近幾日足有千人報名,能通過不足十分之一。」
「那有推薦的人呢?需要考試嗎?」
「這裡所有人都有推薦!但推薦不過是擁有考試資格罷了。不管是誰,想要拜入伯施先生的門下,都要進行考試。就算是太子來了也一樣。」
白宋目瞪口呆:「這麼多人都是有推薦的?」
「這是自然!」
虞季看白宋什麼都不知道,狐疑地看了他一眼:「你有推薦信嗎?」
「有的。」
白宋拿出了一早就有的推薦信。
虞季狐疑地打開看了看,一下又作出驚訝之態,一雙亮汪汪的眸子瞪得斗大,好看極了。
「你是汝南公主推薦的?」
白宋笑了笑,點了點頭。
虞季對著白宋拱拱手,大有看走眼的姿態,連聲說:「失敬失敬。」
正說著,更前方一人喊著:「哥,你在說什麼呢?終於輪到我們考試了。趕緊進去!」
那是一個跟這虞季的男子長得一般無二的男生,明顯更小,而且眉眼間更多剛毅,沒有虞季那麼妖孽,但也是個英俊的小男生。
兩人一對比,顯然喊哥哥的才應該是個男人。
這時候,書院裡面的人散了,外面剩下的百餘人一齊湧入的書院中等待接受考試。
白宋跟著人流進入,在門口交出了自己的推薦信,由書院的人看過之後放行進入。
到了書院裡面,迎面是個由卵石鋪成了寬敞大院,石縫間布滿了青苔,走著有些滑。
院中擺著百十個課桌,中間一個身著文殊院官服的年輕官員喊著:「所有考生進入之後找到一個位子安靜等待,切勿交頭接耳,否則一律清除。」
白宋就近找了一個位子坐下,課桌上擺著需要用到的筆墨紙硯。
「白公子!」一個熟悉的聲音出現在身邊,竟然是在清風崗分別的崔星。
白宋也是一喜,朝著對方拱拱手。
崔星也做出禁聲的手勢,然後擺出一個喝酒的動作,示意等考試完了之後去喝酒。
白宋點了點頭。
隨著考生紛紛找到座位,場面也逐漸安靜下來。
考試的節奏很快,等眾人安靜之後,先前的文殊院官員便說道:「今日考試不同於科舉,不限定題目,各位既然都有名家推薦,自然是少不得有一些拿得出手的詩文的,就請各位寫出各自生平最好的詩詞作品來,每人僅限一首,現在開始動筆吧。」
聽到題目,一時間眾人都愣住了,如此不設限的題目還是頭一次遇到。
有因為不設限,似乎反而成了眾人最大的限制。
因為只有一首詩詞,要能代表自己最高的水平,無才之人倒是毫不猶豫,立即落筆紙上,因為這些人一生也沒兩首像樣的詩作。
而有些能耐的,此刻便有些為難,自己以往的詩作當中有哪些更具代表性?
這時候,最為糾結的當是白宋,他不在乎抄誰的詩,而在於是抄呢還是自己寫呢?
抄詩倒是簡單,但怕引起轟動,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自己寫,水平怕是不夠,要是第一輪被刷下來,豈不是很沒面子?
思來想去,白宋想到在薊縣科舉時候的失利,心裡難免有些不服。
一念至此,便提筆寫下。
這是第一輪考試,百餘人只取二十人,先前還經過了四輪考試,還有八十人在前面等著。
時間緊迫,只有短短几分鐘的時間給百餘考生。
白宋還沒寫完,一邊就有年輕的書生過來閱卷。
幾位書生與考生年紀相當,卻是一個個自得意滿,滿不在乎地掃視著每一張試卷,然後不斷地重複著三個字:「不合格」。
偶爾傳來「合格」的聲音,立刻就會引來眾人的目光。
「不合格!」
「憑什麼?憑什麼不合格?你以為你是誰?!」
終於,一場小衝突爆發了。
一位考生不滿,質疑對方的評判。
「你不服?」
「我就是不服。」
「也好,就讓大家評一評你這首《長安立夏》。
長安立夏夜雨後,一晴方知始暑天。
陽台小樹葉冬青,陰牆數窗紙北藍。
舒適隨步淑氣早,清爽閒坐涼風晚。
不如今來過山道,萬物看秀人事安。」
「噗……」
「哈哈哈……」
一時間哄堂大笑,這詩作之丑在於全篇附庸風雅,半俗半雅,不知所云,白宋聽得尷尬癌都要犯了。
「你們……你們都住嘴!誰敢笑!你們知道這詩是誰寫的嗎?這!這是我爺爺程知節寫的!你們敢這般笑話,看我不告我爺爺去!」
好傢夥,當眾承認是抄襲之作,抄襲的人更尷尬了。
程知節,程咬金!
乖乖!
閱卷的年輕人擦了擦汗,心說就是覺得這詩作有些怪異,有點兒像個上了年紀的莽夫在附庸風雅,這麼一說,完全解釋得通了。
「咳咳……」
主持的官員尷尬地咳嗽兩聲:「這個……所有的考生不能假借他人之作!我相信這位考生不會借用他人之作的,你先出去,下次再來考試吧。」
怎麼可能承認這是程咬金程將軍的作品?
這事兒要是傳出去,讓混世魔王折了面子,整個書院怕是都要被拆了。
有了這般插曲,中途偶爾有一兩首相對較好的詩作出現,被當眾念出來。
白宋沒有心思管其他的,他是現作,自己寫,頭皮都快扯下來了。
眼看著閱卷的書生走到身後,白宋終於寫出了最後一句。
那書生掃了一眼,先是輕蔑地一笑,一個「不」字已經掛到了嘴邊,忽然間卻又疑惑起來。
然後不大不小地念出聲。
「鐵甲長戈聲勢壯,一朝出水盤中裝。
八足交錯朝霞色,兩螯高擎赤炎光。」
四句出口,周圍儘是輕輕的嗤笑聲,心說這不就是一首寫螃蟹的打油詩嗎?
沒有半點意境,感覺不到任何文學的味道,除了押韻之外,一無是處。
寫詩可不是單純為了押韻,這樣的詩作念出來,怕不是故意引人嘲笑的吧?
但是閱卷的年輕人沒有停下,借著之前四句繼續念著:
「黃菊香冷散暑氣,綠蟻青煙敬秋涼。
平生快意無經緯,何懼東海換薑湯!」
有了後面四句,白宋的螃蟹詩才算是完整了。
這一下,先前的嗤笑聲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有一雙雙詫異的目光。
先前的好看兄弟二人組也回過頭,兩人交頭接耳,不知說著什麼,只是看著白宋的眼神都變了。
忽然,中央坐著的文殊院官員輕輕地鼓起掌來:「好個平生快意無經緯,何懼東海換薑湯!能把一首打油詩寫出文人的不羈和放肆,不為名利所縛,對生死而無畏!實在是一首難得的好詩!寫作者是何人?由何人引薦啊?」
閱卷書生道:「幽州白宋,由汝南公主引薦。」
「幽州白宋?原來你就是那個被收錄進《新考工記》的奇人白宋!得公主青睞,得工部尚書特批的秀才。傳聞不通詩文,只會些奇技淫巧,今日見了與傳言有誤啊!這首螃蟹詩該當是今日最佳了。」
白宋的螃蟹詩得文殊院的官員欽點,實在是難得的榮譽,瞬間引來一陣羨慕的眼光。
一邊的崔星小聲對白宋說了聲:「白公子,深藏不露啊!」
不遠處,虞季遙遙拱手,豎起了一根大拇指。
白宋靦腆一笑,心裡很是開心,今日一作全由自己。
去他娘的什麼八大家,什麼三百首,老子靠自己也能翻身!
這感覺爽翻了!
白宋騷包地一拱手:「現在我算是合格了嗎?」
「合格,去內院稍作等待,還有三輪考試。」
「還有三輪考試?」白宋大為意外。
「你以為在伯施先生的門下會這麼容易?今年一共就招收十五人,你考過了第一輪,只算是進入了前一百。」
白宋擦了擦汗,心說這什麼書院咋這麼難考?比科舉有過之而無不及。
不曉得接下來還有什麼么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