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崗,匪患猖獗,朝廷苦其禍久矣。
三年間,數次圍剿,卻始終無所獲,反倒折損了不少人手。
其因皆是其首領王大力異常驍勇,傳言力達千斤,刀槍不入,手持千斤重錘能開山斷石,有萬夫不當之勇。
朝廷曾有招降之心,卻是無人能將此人降服,外界傳言這王大力有八尺長短,三百斤的體格,通體黝黑,形如蠻牛。
常行走於清風崗附近三省交匯的百姓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敢在這裡停腳的,多半是要被山匪抓起來。
這才是白宋一路所見商客雖多,卻無多少人在此停腳的原因。
今日被抓的幾十人,無一例外都是初入雍州的商客。
這清風崗山勢不高,但四通八達,林中繁茂,樹蔭遮蔽,層層疊疊,莫說是夜裡,便是在青天白日之中,稍不注意就會迷路。
不知過了多久,一行兩百多人穿過了好幾片林子,前方地勢突然下陷,竟是多出了一片隱蔽的山坳。
借著月色,可以看到山坳里的東南角有一片營地,裡面點著火,大大小小的棚子木屋排成排,還有幾座像模像樣的哨塔,儼然是一處十分隱秘的山寨。
一行人磕磕絆絆進入山坳,趟著山澗小溪,在一路的求饒聲中,終於到了山寨門口。
王大力打了一聲呼哨,山寨里又烏央烏央地出來了一大票人,男女都有,不下兩百號。
「大當家的回來了!今兒外出收成如何?」
王大力指了指身後,大家看到後面成片的俘虜都是高興得吹起了口哨。
這樣的日子早已是常態,王大力不以為意,對面前人說了一聲:「照老規矩,把人先關起來,一個一個地審,能榨出多少油水就算多少。」
「明白。」
說話的山匪賊笑著一點頭,招呼後面人把所有人先帶到寨子裡去。
王大力卻是一路牽著白宋,一路拖拽著自個兒往裡走。
寨子不算小,看得出已經是盤踞於此不少時日的賊窩了。
剛有一批人被抓回來,整個寨子顯得很混亂,白宋進入之後很快被拖離了喧鬧的人群,到了一片陰暗的雨棚下面。
雨棚一邊是很大的房間,裡面點了燈,兩個中年婦人舉著油燈走了過來,看到王大力後很恭敬地喊了一聲:「大當家的。」
王大力把白宋推到雨棚下面,招呼兩個婦人:「去,整點兒乾淨的熱水來,給這小妮子好生洗洗。」
兩位婦人顯然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第一時間有些不理解,詫異地看了看王大力。
王大力把錘子隨手一扔,掉在地上一聲悶響,然後有些不耐煩地說:「叫你們打水就趕緊去!」
兩位婦人這才低頭下去行事。
乘著打水的空擋,王大力搓著手,大大咧咧坐在了籬笆牆上,也不覺得咯屁股。
白宋沒有任何反應,默默看著,心裡盤算著要怎麼離開。
就在這時,白宋忽然注意到對方突然拿出了一張紙,上面像是一張面相,那王大力一邊看畫像,一邊看白宋,好像那畫中之人就是白宋自己。
白宋很奇怪:「你在看什麼?畫像上的人是我?」
「嘿,倒也聰明!果真沒叫老子失望,你這妮子長得比這畫像上還要好。老子抓的文人不下五百,卻是沒見過你這般好看的。」
「畫像你從何得來的?」
「這你就甭管了,待會兒洗乾淨,老子還等著跟你洞房呢!」
「天地陰陽,各有各的位置,身為女人就應該做女人的事情,不是把自己當作男人就能變成男人。洞房花燭夜,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光景,可不是你說得那麼隨便。」
王大力眉頭一皺,有些不爽:「少在老子面前不懂裝懂,不就是洞房嘛,有什麼了不起的?男歡女愛,老子沒經歷過,但也見過,手底下的兄弟喜歡女人,我王大力喜歡男人,尤其是你這種好看漂亮的男人。」
「這麼說來,其實你什麼都不懂,不過是見到手底下的男人搶人家的女人,所以自己只是好奇,也要搶男人試試?」
「別在這兒胡說八道,老子說過,老子就是喜歡上你了,別的男人可是看不上。」
「但我不喜歡你。」白宋淡淡說道。
王大力並不在意:「老子喜歡就行,管你的!」
「別想什麼洞房了,聽你說這寨子少個帳房,這個我可以幫你,也算是作為俘虜的代價。」
「老子不喜歡跟人談條件。」
「嘿嘿……」白宋笑了笑,「男人和女人有不同,男人可以強迫女人做一些事情,但女人卻不能強迫男人做一些事情。就像是鑰匙可以強行開鎖,鎖卻不能強行讓鑰匙打開。只要我不願意,你就休想洞房花燭。」
王大力皺眉思索著,像是在認真理解白宋的話:「你什麼意思?」
白宋揉了揉自己的褲襠:「鑰匙在我這兒,開哪一把鎖我自己說了算,一個黃毛丫頭,什麼都不懂,還學人家搶男人?」
「你!」王大力大怒,像是被人戳到了痛處,十分不滿,「你有什麼了不起的,老子就不信了!」
「大當家的……」
這時候,兩個打水的婦人回來了。
王大力指著白宋:「幫這妮子洗乾淨,老子就在這兒守著,倒要看看你們男人有什麼了不得東西!」
「啊?」婦人大為吃驚,回頭驚訝地看著王大力,「當家的,男女授受不親……」
「以後這就是老子的壓寨夫人,有什麼親不親的,老子跟他哪兒哪兒都親!」
這麼一說,兩個婦人算是明白了,就說今兒見了大當家的感覺不對,原來是終於找到了相好的。
兩個婦人笑盈盈地走了上去,對著白宋一陣壞笑:「哎喲,長得可真俊吶,難怪大當家的都看上了,當了咱們的壓寨夫人,以後可是要好好擔待著。」
「誒誒,你們手腳乾淨點兒,這是老子的女……老子的男人!」
像是被白宋說過幾句之後,王大力心裡有所轉變,把男女之間的稱呼調了一下,打心裡不想被一個文人說什麼陰陽有序之類云云,只要不落人話柄就行。
文化可以沒有,但面子還是要的。
「我自己洗就可以了。」白宋攔住了兩個婦人,態度堅決。
兩個婦人回頭看著王大力,王大力稍作猶豫,對兩個婦人擺擺手,示意她們可先退下。
兩個婦人走了,白宋在雨棚里,被這個像神經病一樣的女人看著洗澡。
白宋也是做做樣子,隨便洗了洗,又把衣服給穿上了。
王大力不講究,立即抓住白宋,迫不及待地將白宋給拖進了房中。
房門關上,白宋乘其不備反身扣住了王大力的脖子。
有著玄普的功力,白宋力氣大了無數倍,他等個機會是不想在外面被人發現,也相信自己只要搶得先機,就能很輕易地將這個神經病女人給制住。
「放我離開,咱們互不干涉,否則,誰都不會好過。」
王大力擰眉,一支小手輕輕地搭在了白宋的手背上,冷冰冰地說:「你膽子倒是不小!這方圓百里,敢這麼偷襲老子的,你是頭一個。」
白宋可不想廢話,手上加重了力氣,但又怕直接把這貨給勒死了,手上還沒用全力。
「怎麼?就這點兒力氣?可以再使點勁兒。」
白宋聽她說話氣息都不帶變的,頓時一一狠心,力道重了幾分。
這時候,那放在白宋手背上的小手突然傳來一股巨力,白宋一點兒反應都沒有,直接被她給拉開,然後嬌小的身子一翻,直接正對白宋,一把將白宋狠狠地按在了桌面上!
這力氣哪兒是個女人該有的?
簡直就是一頭黑熊!
白宋知道完全小看此人,先前一招傷了白蜂,隨行的鐵錘看著都嚇人,也不是一般人能拿動的。
這時候還計較是個女人怎麼能行?
想著,白宋手上再一使勁兒,但還是沒有任何動靜,依舊被對方按著動彈不得。
但這一次,王大力也有了幾分的驚訝,認真地看著白宋:「小妮子,挺有勁兒的嘛!」
白宋十分不爽,心說自己繼承了天下第一大宗師的功力,單論力氣怎麼能輸給一個女人!
下一刻,桌面開始震動,白宋似乎能感受到體內有一股力量正隨著自己的情緒開始有了變化。
王大力瞳孔逐地的變大,偏頭不可思議地看著桌面上被自己壓著的大手。
這人竟然硬生生將手給抬起了一寸!
別看這僅有的一寸,這是絕不可能發生的事情!
在王大力的認知中,這是不可能發生的。
因為不會有人在力量上能勝過自己!
王大力自出生以來就天生神力,是個萬中無一的練武奇才,練過幾年拳腳功夫和呼吸吐納的法門,從此就打遍天下無敵手,至少在清風崗一帶是如此的。
整個清風寨中,力氣最大的十個漢子聯手也不如王大力一個人。
而今天,這看似文弱的書生,竟然在力量上有隱隱勝過自己的感覺。
這怎麼可能?!
這時候,白宋重新捏住了王大力的手腕,學著王大力先前的口氣,冷笑著說:「小妮子,你的勁兒也不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