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香兒,白宋感覺時間能沖淡一切。
白宋也更希望看到香兒生氣,至少這才是一個女人該有的情緒,他不認為古代女子就應該委曲求全。
既然做出了選擇,白宋早就料到了不會事事順意。
回到了邙縣,有太多事情要做。
經歷過一番,身上的一股闖勁兒耗沒了,更確信自己更需要的是權力,想要偏安一隅,沒有權勢是做不到的。
現在正是幽州士族勢力最弱的時候,他必須將這段時間好好利用起來。
帶著滿懷憧憬,白宋離開了林府。
在邙縣,他還有個家,在家裡的還有著兩個牽掛著的姑娘。
今日大軍入城,嚇得百姓們家家閉戶,等大軍走了,城中沒有一點兒消息傳出。
根本沒人知道這軍隊從何而來,又因何事入城,更不知道又去了何處。
如此也好,白宋不喜歡成為焦點。
到了家院門,門庭上還是沒有牌匾,但粉漆後的牆壁帶著些新意,院牆之內幾條過季的臘梅枝丫探出,昭示裡面常有人住著。
「噠噠噠……」
白宋深吸一口氣,敲了敲門。
這是屬於自己的家,久了不回,心情忽然有些忐忑。
見了桑桑和妹妹,估計少不得要看兩個丫頭哭鼻子,又少不得要聽她們一陣陣埋怨吧?
白宋還沒想好怎麼安慰,也不知如何賠罪。
正想著,房門開了。
開門的是曲叔。
叔侄一見,都愣在了門口。
曲叔指著白宋,詫異地問:「是賢侄回來了?」
白宋驚訝則是曲叔弓著的背,一路扶著房門,也瘦了不少,病懨懨的,和記憶中的模樣完全不同。
「曲叔,您……您這是怎麼了?」
曲叔笑了笑,他知道白宋說的是他的後背:「沒事,就是前不久下地傷了。」
白宋一驚:「曲叔,趕緊來我瞧瞧。」
白宋進屋,見院中無人,似乎只有曲叔一人。
「桑桑她們呢?」
「她們都下地去了。」曲叔嘆了一聲,「哎,都是我這個男人沒用,傷了腰之後就干不得活,全讓她們一家姑娘去做了。」
「下地?」白宋有些奇怪。
「桑桑說的,那是白賢侄種出來的什麼……土豆?一月之前都收成了,一個小菜園子收了足足三百多斤,那玩意兒我嘗了,還不錯,一頓吃個三五個,頂飽了一天都不餓。」
白宋聞言欣喜,但還是先給曲叔看看腰傷。
但看過之後,白宋感覺事情有些棘手。
曲叔的脊骨有一絲錯位,肯定是在受傷的時候造成的,且沒有進行醫治,硬撐著讓傷勢自動修復,現在脊骨已經適應了錯位的狀態,要復位得動一場大型的手術。
這不是簡單的工程,靠眼前的條件根本完不成。
白宋只說是一點兒小傷,免得曲叔擔心,暫時用針灸的方法給曲叔舒緩一下。
曲叔躺在床上,白宋一邊下針一邊問:「那土豆真的收成了?在哪兒呢?」
曲叔在床上舒服地眯起了眼睛,低聲說:「後院的廚房裡面還剩著一些,其他的都被桑桑拿去城外的田地里種了。哎呀,老頭我算是明白了,難怪賢侄要買那麼多地。聽桑桑說,賢侄用一顆土豆在短短兩個多月的時間內就變出了三百多斤土豆,這三百多斤土豆再種到田地里,再過三個月,又是萬萬斤的土豆來了。」
「桑桑已經把土豆給種開了?」
「是啊,這土豆好是好,就是田地太多,咱們一家人根本種不過來。」
「曲叔,您的腰也是種土豆給傷了的吧?」
曲叔一笑:「沒關係,這土豆一種,一家人就有了盼頭,以後再也不怕餓肚子了。受點兒小傷算什麼。」
白宋心中有愧,這桑桑想的倒是沒錯,可他壓根兒就沒想過一切要讓自家人親自動手。
上一次收田地,白宋一家就把邙縣所有的田地給收了,還有相鄰縣城的有些田地。
這麼多田地,不說播種,就是翻土,養肥就工程量巨大,絕不是一家一戶能忙過來的。
不過桑桑居然能不經提點就想到了自己的用意,也是難得。
正想著,外面傳來了嘰嘰喳喳的聲音:「今天累死了,可別給本姑娘吃土豆了,天天吃,吃得人家都要吐了。」
一聽這聲音,白宋就知道是桑桑。
白宋對曲叔笑了笑:「我出去看看。」
「去吧。」
「爹,我們回來了。」桑桑的聲音已經到了門口。
白宋立即開門,門口曲嬸帶著兩個丫頭愣著,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白宋一手一個,將兩個姑娘一起抱在了懷裡,興奮地轉圈:「哈哈哈……沒想到吧?」
「哥!哥!你回來了?!」
「白大哥……你……你快鬆手了……」
白宋借著興奮勁兒,將兩個姑娘放下,又趁其不備的,左右開弓,一人狠狠地親了一口。
這從地里回來的姑娘,滿臉的土腥子味兒,白宋吃了一嘴的泥巴。
兩個姑娘表情截然相反,白柔興奮得俏臉通紅,撲在白宋身上,拉著哥哥的脖子,毫不避諱地在哥哥臉上一陣亂親,張牙舞爪地咬哥哥的耳朵。
桑桑則立在一邊,羞羞地低著頭,摸了摸剛被親的側臉,又不忍地擦著眼淚。
一家人沉寂在重逢的喜悅之中,沒有太多感傷。
這半年不見,小妹個頭高了一點兒,別的倒是沒見什麼變化。
桑桑還是那樣,只是臉蛋兒上風霜留下的痕跡更多了。
到了晚上,桑桑忍痛宰了自己養了半年的母雞,平日裡爹娘吼一聲都不讓的母雞變成了白大哥的腹中物。
還有米缸沉底的碎米,也都煮成了白飯,這已是桑桑最大的誠意了。
白柔吃著飯,碎嘴子一刻不停:「哥,你不知道,咱都好久沒吃過白米了!天天都是土豆土豆土豆……我看著土豆都想吐。也就是沾了哥哥的光,不然桑桑才捨不得拿這點兒米出來吃呢!」
桑桑紅著臉,給白柔塞了一塊雞肉:「喏,給你的,趕緊吃,沒人把你當啞巴。」
白柔咯咯咯一笑:「還有,這小母雞……」
桑桑心一慌,直接捂住了白柔的嘴,兩個丫頭打打鬧鬧沒完沒了。
只有曲家夫婦關心白宋的經歷:「賢侄啊,這半年你去了哪兒?一走便沒了絲毫音訊,可叫人好一陣擔心。」
白宋並不想將這半年經歷告訴他們,打了個馬虎眼,說是去了外地。
「桑桑……」白宋喊了一聲。
桑桑乖乖地不再跟白柔打鬧,坐直了身子,眼巴巴地看著白大哥。
「家裡用度如此拮据嗎?就一碗米都吃不上?」
桑桑面帶愧色,輕輕點了點頭。
白宋拿出了兩錠共二十兩銀子,放在桌上:「諾,剪作碎銀,暫過日常用度吧。」
這銀子是白宋從空間取的。
百八十兩銀子可以直接從空間取,但總不是個長久之計。
白宋以前想當個鹹魚,但現在不行了,他不僅要自保,還要做出一番成績,在幽州之外,還有一個姑娘等著自己去娶。
要娶李靖孫女為妾,這怕不是個史詩級難度的任務?
別說登堂入室,至少先讓自家人體面起來。
見白宋輕飄飄地取出兩錠銀子拍在桌上,曲家夫婦一陣陣呆愣,心說這白賢侄當真是本事。不管到哪兒,總能賺來銀子。
桑桑心有所想,只願做個白大哥的小跟班,老老實實幫白大哥把家看好。
如今這家交到自己手上,半年一事無成,一家人的生活用度都不夠,到頭來別說幫襯白大哥,反倒還要白大哥來接濟,總是羞愧得不行。
白柔見沒人動桌上的銀子,自己一把拿過來:「我去把銀子剪了。」
屈嬸見狀,忙起身收拾碗筷,又給丈夫使眼色,兩人趕緊走開。
桑桑見兩邊無人,淚珠子便開始落了下來。
「桑桑,你怎麼了?」
「白大哥,桑桑是不是很沒用?」
「這是哪兒的話?」
「白大哥走了這麼久,桑桑什麼忙都幫不上,連個家都看不好,連白柔都跟著我受苦。」
姑娘家太乖巧聽話了也不好,一舉一動都讓人看了心疼,白宋不喜歡說那些溫言細語,但此刻也得小心地抱著姑娘,拍著人後背,輕輕安慰:「桑桑,你每日受苦受累下地幹活都已經是大哥的不對了,你還這麼自責,是要讓白大哥羞愧到地縫裡去嗎?」
「白大哥……」
「好了,不要想多了,你在白大哥心裡永遠都是最好最聽話的姑娘。你叫我一聲白大哥,白大哥自然是要關心照顧你的,以後不要去辛苦了。白大哥想你安安穩穩地當一個大家小姐,可不是個愛哭鼻子的小村女。」
「哥!肉麻死了!」
白柔不知何時從後面跳了出來,嚇得桑桑差點兒縮到了桌子底下去。
白柔拿著碎銀子,塞給了桑桑:「喏!掌家大夫人,咱哥給你的銀子,可要好好保管著。」
「什麼……什麼掌家……大夫人……」桑桑紅著臉,打著白柔的小手。
「哼!這家不是你說了算?還不是掌家大夫人是什麼?現在我哥回來了,可不能對我那麼摳門兒!平日裡一口糖都不讓我吃。」
桑桑臉紅得不行,數了數碎銀子,盯著白柔:「不夠數!還有一兩。」
白柔臉一紅:「那那那……那我留一兩零花怎麼了?」
「哈哈哈……」白宋笑著,感受到了數月以來難得的輕鬆,「好了好了,你們使勁兒花,花光了哥這裡還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