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朵慵懶著身子,靠在白宋身上,正要閉上眼睛,忽然感覺眼前閃過一道寒光。
一柄冷冰冰的彎刀突然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對不起了,我必須離開。」
白宋一手摟著巴朵纖細的腰肢,一手拿著短刀,緩緩地拉著巴朵站了起來。
身邊三個姑娘最先發現了問題,驚叫著將白宋圍住,卻被白宋一聲呵斥:「閃開!否則我殺了你們族長!」
這話無需聽懂,只需看看白宋的眼神和動作,任何人都能明白他的意思。
三個姑娘立刻退開了幾步,不停地用突厥語說著什麼。
很快,外面的守衛也走了進來,見此情形,又叫來了更多的族人。
消息飛傳,人潮湧至,無數阿吉族人在往此處靠攏。
白宋則面不改色,彎刀抵在巴朵的喉嚨處,一步步往外走。
巴朵無言,只冷眼瞥見抓住自己的男人,眼中閃爍著的是失望和不解,腳下一步步隨白宋的動作而動。
白宋帶著巴朵到了外面,已是身陷重圍,數百突厥人將其團團圍住,又各持兵器,警惕地注視著白宋。
「閃開!」白宋大喊。
回應他的卻是一支箭飛過來。
好在白宋精神集中,微微一偏頭,箭枝從旁擦過,沒有命中。
但白宋依舊被嚇出了一身冷汗。
這周圍人數眾多,根本看不到是誰在放冷箭,躲過了一次,不曉得能否躲過第二次。
白宋刀拿得更穩了,擰眉對巴朵說:「讓你的人都退下,不准放箭。」
巴朵冰冷回道:「怎麼?這就怕了?」
「照我說的做!」
巴朵哼了一聲,低聲對周圍說了一句。
人群漸漸退開了些,白宋繼續壓著巴朵朝前面走著。
這一路巴朵都沒有說話,突厥人也沒有再試圖偷襲。
白宋很輕易地壓著巴朵走到了王庭外的馬場,在裡面白宋也見到了小黑。
「把馬給我牽來。」
巴朵再次轉達,又有人將小黑牽到了白宋身邊。
身後就是無邊無際的草原,在深夜裡,像一片能吞噬一切的黑暗,只聽得夜風狂嘯,不見東西。
「白宋,你想清楚了?」
臨別之際,面前的女人終於忍不住冷冰冰地再問一句。
「我不能留下!」
「我們阿吉族容不下叛徒,你這一走,以後我們再見就是仇人。」
「……」白宋稍作沉默,「我本凡夫,難受厚愛,你若要恨,那便恨吧。」
巴朵眼角藏淚,不再多說,只是輕輕往前走了一步,居然主動將喉嚨壓在了刀口上。
白宋眼看情況不妙,趕緊鬆了手,喊一聲:「你幹什麼?」
巴朵沒有回答,反倒乘此機會身子往後一退,再用頭猛地往上一頂。
巴朵的頭狠狠地撞在了白宋下巴,這一下磕得極狠,只覺腦子嗡的一聲響,兩排牙齒都要掉了,人也跟著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巴朵再次順勢搶過白宋手裡的彎刀,一個反身,反撲在白宋身上,然後舉著彎刀就捅了下去。
後方突厥人見此情形,全都興奮地叫嚷起來,傳來一聲聲歡呼。
而白宋倒在地上,怔怔地看著插在草地上的彎刀,距離自己的臉不過兩指距離。
方才一幕,和之前在一線天時的搏命何其相似!
這個女人用了同樣的方式,對著同一個人。
兩月前,這個女人還會毫無顧忌地對著白宋的心臟連捅三刀,沒有絲毫猶豫。
兩月後,這個女人的刀卻已失去了準頭,深深地插在了草地里……
巴朵還撲在白宋身上,雙手按在草地上,低著頭,閉著眼睛,纖細的手指深深地扣進了土裡,嬌小的身子微微顫抖著,幾滴帶著鹹味的眼淚掉在了白宋的嘴裡。
在此之前,白宋沒有任何愧疚,直到現在,看到巴朵如此模樣,心裡莫名地糾結擰成了一團。
「我……我還是做不到恨你,儘管你要走……儘管明知道你更愛另外的女人!草原的女兒不會跟別人分享心愛的東西,如果自己得不到,寧願親手毀掉,也不會與他人分享……可是……可是對你,這一刀我下不了手,你走吧,不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
巴朵擦了擦眼淚,緩緩起身,默默地回到了族人之中,在回頭看著白宋,強顏歡笑作出了再見的手勢。
白宋心裡沉甸甸的,從地上起來,看看巴朵,翻身上馬,對巴朵喊道:「後會有期,記住我的話!你應該知道怎麼做!」
說罷,白宋一拽韁繩,騎指著小黑消失在了夜裡。
「白兄弟!等一下!」
出走不久,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白宋叫停馬兒,四下觀望,就見遠處一個黑點由遠及近,是何方誓騎著馬追了上來。
「白兄弟,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就離開了突厥部族?」
白宋苦笑一聲,也沒細說,只說是自己想到了牽制前方大軍的法子,並告訴了何方誓自己的打算。
聽白宋所言,何方誓也被嚇出了一身冷汗:「白兄弟要去單獨引開突厥第一勇士?這……這也太冒險了。」
「如此局面,可還有什麼穩妥的法子?」
要說穩妥的法子,現在還真是沒有。
何方誓雖說為難,卻是沒有任何辦法。
「那批突厥敵軍不知還有多久能到這裡?」
「估計也就兩天時間。」何方誓沉聲說道。
「兩天……」白宋皺起了眉頭,「至少還有一點準備的時間。」
「此事暫且先不說,白兄弟趕緊跟我來,我已經找到了張書遠。」
「張書遠找到了?」白宋面露喜色,「他情況如何?」
「他身子虛弱,需要白兄弟給他看看。」
「現在何處?」
何方誓不再說,驅馬朝著一個方向跑去。
兩人在草原上趕路小半時辰,在一處廢棄的帳房停下。
「虧得老天長眼,在半路遇到個帳房,能讓張書遠在此休息,否則一路帶著他,就要跟白兄弟錯過了。」
帳房外燒著火,還沒進入帳房,白宋問道了一股奇怪的味道。
「這……這是什麼味?」
何方誓擺擺手:「是張書遠身上髒污的味道,古怪得很,我擔心是什麼毒物,白兄弟趕緊去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