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那小子也說牛糞是神藥,莫非確有其事?」
問過白宋之後,林庭正猶豫更多,一邊走一邊問身側劉管家。
劉管家聽了也是感慨萬千:「未曾想,這天下還有如此奇聞!連牛糞都能入藥……不過,既然兩位大夫不謀而合,老奴覺得此事可信,畢竟身染癔症非一般藥物可解,為了少爺的健康,試一試也無妨。」
「既如此,立刻吩咐下去,給尋兒備藥。」
……
白宋本欲外出,聽聞此事立刻改了主意。
今日還有大戲要看!
趁著林老爺還在準備,白宋偷偷溜出,在林府不遠的巷子裡找到了那位大夫。
這大夫跟白宋是熟識,當初桑桑為救父親將嫁妝都給了這廝。
這廝醫術不怎麼行,貪財的性子卻是深入骨髓。
白宋先用二兩銀子買回了桑桑的嫁妝,然後再以三兩銀子的報酬讓他配合自己演一齣戲。
現在大夫的戲演完了,該給人家銀子了。
白宋趕時間,拿著桑桑的嫁妝就要離開。
那大夫收了銀子反而有些不安,小聲說:「小兄弟,你我這般捉弄林家少爺,會不會……」
「怎麼?害怕了?沒收到銀子的時候怎麼不怕?」
「那……那畢竟是林少爺……萬一……」
「放心吧,我給你的方子可不是胡扯的,保管你能把林少爺的癔症給治好。到時候林家還要給你賞錢,這回你是兩頭賺,就等著偷樂吧。」
說完,白宋趕緊回府。
……
林尋還在自己院中罵罵咧咧,屋裡已無完好的家具給他打砸。
先前從洛陽請來的教書先生說來上課,被林尋扯著鬍子罵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掙脫溜走,再也不敢拋頭露面了。
「姓白的,老子與你善了便不再姓林!」
林尋吐著唾沫星子,像潑婦一樣站在院中石桌上,對著姐姐院子的方向罵了幾句。
正待回房喝口水,不想一股熏天臭氣從院外飄來。
「茅廁噴溏了?為何如此臭!」
話音剛落,四個家丁各挑著兩桶東西走了進來。
那沖天臭氣便是從那裡面傳出。
幾個家丁臉色醬紫,憋著一口氣將桶子放在院中,剛一吸氣就忍不住了,各自吐了起來。
林尋捏著鼻子:「你們幹什麼?!」
近處一看,方才看見這些桶里裝的都是牛糞!
回答林尋的卻是小院石門外的父親一聲低喝:「動手!」
「爹……」
幾個家丁吐好了,眯著眼睛小聲說了一句:「少爺,得罪了!」
林尋一愣,手腳已被家丁給摁住了。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沒人回答,家丁們只是飛快地往林尋身上綁繩子。
林尋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你們幾個狗奴才,想要幹什麼?爹……爹……救我……唔……」
一句話沒說完,嘴也給堵上了。
這群家丁是有備而來,手腳麻利,飛快將自家少爺給捆成了粽子。
林庭正在外面看著,苦苦嘆息,回頭對剛被請回來的大夫一拱手:「大夫,您看,所需的一切都準備好了。」
大夫捏著鼻子進入院子,看著林尋驚愕有不明所以的眼睛,笑了笑:「林少爺勿驚,老夫是來給林少爺治病的。林少爺的病是癔症,需以牛糞洗去心中污穢,方能痊癒。此番是唯恐少爺不配合,不得已才出此下策。還請林少爺見諒。」
林尋聽過,眼睛瞪得更大,即便被捆得動彈不得,依舊在地上跟蟲子似的劇烈蠕動,口中「唔唔唔」的聲響不斷。
林老爺在一邊看著,多有不忍,小聲安慰:「兒吶,良藥苦口,爹也是為了你好,不要怪爹……」
接下來,一個澡盆子推入院中,放上山上找來的土,混著不知哪兒來的雪水,然後一桶一桶的牛糞倒入!
那滋味,那酸爽,無言可表。
白宋帶著香兒,假意在園中漫步,一直到了林尋的院子附近,感覺附近有一枚毒氣彈爆炸。
香兒面露難色,捂著鼻子:「這……這是何味?」
白宋也被熏得夠嗆,還說來看熱鬧,這不是折磨自己嗎?
趕緊拉著香兒撤退,走得越遠越好。
「唔……唔……」
林尋看著那一桶純天然的藥浴,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說不了話,恨不得把鼻孔當做嘴巴,滿臉鼻涕亂飛。
但周圍多人,無一人搭理,幾個家丁抬著,直接就丟了進去。
前一秒還能唔唔唔地叫喚,下一秒就只聽一聲「咕咚」,人就已經被熏得背過氣去了。
……
夜幕降臨。
林少爺的院子已成禁區,連蚊子都不敢靠近。
大夫說的,需要浸泡半日。
時辰還不夠,林家少爺還沉寂在藥浴的海洋,醉生夢死。
說不得,動不得,只能默默承受沼氣的侵襲。
眼淚早已哭干,精神幾近崩潰。
堂堂林家少爺,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讓自己承受這樣的折磨?
恍惚間,一個如夢魘一般的聲音出現在耳邊:「小舅子,感覺如何呀?」
「唔……」
林尋渾身一震,在桶里掙扎著扭過頭,正看見白宋捏著鼻子遠遠地看著自己。
「唔……」
白宋翻著白眼,小心翼翼地接近,輕輕地撤掉了林尋嘴上糊著的布糰子。
林尋順勢猛地一吸,吃了一口沼氣,翻著白眼,險些暈了。
「你……你……嘔……」
白宋趕緊退開,扯了幾片葉子把鼻子堵上:「敢叫人買我的命?你一個乳臭未乾的小屁孩兒跟老子斗?既然你自己找死,我就送你去shi。」
「喲,還不服氣,還瞪著我呢?那好,既然你不服,我就再給你機會,咱們繼續斗。我這個人呢,學醫的,心善。你要我的命,我卻不忍心殺你。不過嘛,你的老爹看你如此,估計癔症還得治。明兒一早就給你來一碗牛尿湯,先給你養養胃。如何?」
林尋臉色大變,聽白宋說這些,如何不明白所有一切都是他在搞鬼?
回想之前種種,只覺這小小贅婿何其恐怖,居然能讓自己的親身父親都不相信自己的話,還把自己害得如此慘!
林尋畢竟只是個十六歲的孩子,心思哪有白宋深沉?
富家少爺本就是欺軟怕硬,此刻已知不好惹……
不對,是不能惹!
當下哭著開始求饒:「別……別……我……我錯了,我服了,以後……以後我再也不敢了。這一切都不是我的主意,都是我夫人……對!都是我夫人讓我做的。她說將來你要搶我的家產,一定要對付你!求求你……放過我吧……我真的不敢了……」
「很好,只要以後你給我老老實實的,我自然不會平白無故欺負自家小舅子。時辰已差不多了,待會你可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明白,明白……求你快讓爹爹放了我,我快要死了……」
……
二更將至,時辰已到。
林庭正請大夫一道回去看看兒子。
林庭正表情不好,心說要是自己的病沒有好轉,必叫這庸醫的好看。
大夫也有些惴惴不安,後悔貪林家的銀子。
如今是想走也走不成了。
重回院子,臭氣依舊不減。
林庭正強忍著胃裡翻騰,走到兒子跟前,小聲問:「尋兒,你感覺好些嗎?」
林尋半夢半醒,無力地點點頭:「爹……我感覺好多了……」
「真的?」
「真的!」林尋連連點頭,「當晚兒子根本沒瞧見是誰打的我,是兒子一時迷糊,現在已經清醒了。更不會胡亂發脾氣了……」
林庭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激動得聲音都在發抖:「快……快把少爺抬出來,好好去洗一洗……」
又是那幾個家丁,一臉嫌惡將林尋拖出,解開繩子。
林尋早已沒了力氣,更沒了戾氣,無力地倒在地上,又被人抬著去事先準備好的澡盆里清洗。
天知道今夜的林少爺要洗多少遍?
林庭正不管其他,回身激動地住著大夫的手,一個勁兒地感謝。
只把這大夫當做比薛神醫還要神的神醫。
一時間,自家少爺用牛糞洗澡治好的癔症被傳開。
下人們都在議論,都說那赤腳大夫的醫術神奇。
此刻,白宋正優哉游哉地躺在澡盆裡面,享受著妹妹的搓澡服務。
白柔時不時捏一捏鼻子,一臉嫌棄:「哥,你身上也太臭了!難怪嫂嫂都要躲著你。」
「是啊!所以說還是親妹妹更好,香兒躲著我,妹妹卻不躲著我,還幫我洗澡,沒白疼你!」
白宋幸福地說著,突然回身作勢要親親。
「小柔兒,讓哥哥親一口!」
白柔笑著閃開,用濕帕子堵住了白宋的嘴:「走開!臭死了!才不要!」
笑過之後,小妮子伸手試了試水溫:「我出去了,哥哥自己擦擦水,穿衣裳。」
「叫小翠加熱水,給哥再上個鐘。」
「上個鐘?」
「就是再搓一會兒。」
小妮子手都搓軟了,但哥哥都開了口,也就應了一聲,甩甩小胳膊,出柴房去找小翠。
白宋一人躺在水盆子裡,也不知想著什麼。
忽然柴房的門被推開,小翠忽然沖了進來,一下撞在澡盆上,差點兒掉進了盆子。
「親姑爺……咯……你藏的酒好香,好醉人……小翠……咯……小翠只嘗了一口,就……就就……站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