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遇女匪,事後亦不免心慌。
白宋一路小跑,很快到了林府後院牆外。
待其找到牆洞,正欲鑽入時。
陰暗中等候多時的家丁們忽然嘈雜著沖了出來。
「哪裡來的賊人?!膽敢夜闖林府!」
白宋大驚,不聽身後所言是何,還道是那女匪的同夥來了,再也不顧許多,拼命地往洞裡鑽。
白宋探入半個頭,發現院牆另一面還站著人。
「林小姐……」
白宋驚愕之餘,腳已經被後面的家丁拖住了!
林尋冷笑著:「果真是從這狗洞裡溜出去的,賤民就是賤民,與狗無異。」
林香兒在一邊聽著,這狗洞她也鑽了兩次,柳眉輕蹙間,又浮現出數日前鬼使神差出去找這廝的情景。
自己好心好意出去找他,本想著自降身份向他道歉,不想見到這廝跟一個年輕姑娘摟摟抱抱。
此事已在心中糾結數日,每每想起,總是心煩意亂。
好不容易有所淡忘,誰知今夜那廝突然消失,肯定又去見外面的女人了!
今夜如此,估計夜夜如此!
林香兒氣得不行,心裡更是委屈,心說自己堂堂林家大小姐,還比不上一個外面的野女人?
今夜,林家下人們已經知道此事,更兼有弟弟在一旁架著。
林香兒心中雖有不願,但白宋的確觸犯了林家家規,若不教訓一番,事情很難過去。
糾結許久,林香兒也只能暗自安慰,心說如此也罷,讓那廝吃點兒教訓,也長些記性,最好能斷了跟那女人的聯繫。
白宋沒林香兒心思多,根本沒注意有人在說話,但人已經被後面的家丁給拖了出去。
「你這廢物,居然敢不經通報擅自外出,肯定是偷了家裡的物件拿出去換了私財。」
「哼!這回被小姐和少爺抓了個正著,待會兒有你好受的。」
幾個家丁把白宋架得死死的,任憑白宋如何掙扎都動彈不得。
面前家丁冷笑:「省省勁兒吧,等小姐出來執行家法,看你還有沒有力氣掙。」
正說著,不遠處傳來了開門的聲音。
林香兒和林尋一前一後走了過來。
這時候,白宋不再掙扎,反而是哭嚎起來:「嗷嗷嗷……別打了……別打了……我錯了還不行嗎?」
家丁們沒明白,白宋的聲音卻越發悽厲:「啊!別打了,我錯了,以後再也不敢了!小姐饒命!小姐救我……」
黑夜裡,悽慘的叫聲異常突兀。
林香兒思緒恍惚地走著,忽聽白宋發出殺豬似的慘叫,趕緊加快了腳步,兩下就跑到了一群家丁面前。
「你們在幹什麼?!」
家丁們面面相覷,心說自己什麼都沒有干呀!這他自己一驚一乍的,也不知亂喊亂叫個什麼?
夜裡光線不好,林香兒看不清白宋,卻見白宋被三人架著,頭無力地垂著,像條死魚。
「喂!」
林香兒試探著招呼了一聲。
白宋聲音忽然又變得極度虛弱:「小……小姐,你打吧……只要你能……能善待小妹……你打死我,我也無話可說……」
「喂!」
林香兒有些慌亂,再喊一聲,走到了白宋面前,扶著白宋的臉,湊近了一看!
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兒迎面撲來,白宋臉上卻是劃痕,尤其是嘴上,一嘴的鮮血,混著黃土爛泥,已不能用狼狽形容,簡直就是慘不忍睹!
再看看他的衣裳,已經被磨破不成形了,手上、肩上也有多處劃傷。
林香兒看得心驚肉跳,心說才這麼一會兒,怎麼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怎會如此?!」
「是他們……他們說要執行家法,抓住我,不管不顧就打我,還說是小姐讓打的。嗚嗚……林小姐,就算你不認這婚事,好歹我也救過你一命,看在往日情分,您就饒我這一次吧。」
林香兒怒火中燒,恨得攥緊了小拳頭,指著一群家丁:「誰讓你們動手的?」
家丁們懵了:「小姐……我們……我們壓根兒還沒動手呢!」
「沒動手?!沒動手會把一個好端端的人打成這般模樣?!剛才叫得那麼慘,我都親耳聽到了!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
家丁們估計沒遇到過如此奸詐之人,即便到了現在都不明所以。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無言以對。
林香兒眼淚都出來了,也不知道自己這心裡究竟在想什麼,只是看到這壞人一身是傷,奄奄一息,心裡就痛得不行。
「還不把人給我放下!」
家丁們從未見過小姐如此發怒,嚇得一陣機靈,趕緊撒手。
白宋順勢一滑,像一灘爛泥躺在了林香兒的腳下,雙手抱著林香兒的小腳,還不忘捏一捏。
那樣子可叫一個慘!
林香兒擦了擦淚,低身將白宋攙扶起來,心中儘是愧疚。
然後瞪著一眾家丁:「你們幾個,每人去領十杖!」
「啊?!」家丁們後背都涼透了……
這叫什麼事兒?
大半夜的不睡覺,不過是按照主子的話來抓人,只是把人抓了,正等著主子發落,什麼事情都沒做,卻飛來橫禍要去領杖刑?!
「小姐……我們……我們冤枉啊!」
家丁們欲哭無淚,紛紛跪下。
但林香兒是動了真火,根本不予理會。
這時候,林尋才慢悠悠地走了過來。
這小屁孩兒還不知發生了什麼,大冬天地拿著摺扇賣弄風騷,笑著說:「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執行家法?」
「林尋!」林香兒小腳一跺,像只護犢子的小母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狠狠地瞪著兄弟。
林尋從小就怕這位姐姐,還從未聽姐姐如此暴怒,嚇得扇子都掉在了地上,唯唯諾諾,反問:「姐姐,這這這這……」
「弟弟,這就是你想看到的吧?!」林香兒強忍著眼淚,將白宋的臉擺在林尋面前。
林尋一看,也是嚇得夠嗆,然後看著一眾下跪的家丁:「你們怎麼搞的?」
家丁們慌了,頭腦一片混亂:「二少爺,您趕緊跟咱們求求情啊!是您囑咐我們執行家法的,跟咱們沒關係……」
「喂喂喂!你們可不要亂說啊!我什麼都沒說!」
林尋急著撇清關係,再一回頭,姐姐已經攙扶著那寒門賤民走出了好遠。
「姐……你聽我解釋,我不是……」
前方的林香兒忽然止住了腳步,回頭看著林尋。
林尋一顫,不敢再靠近。
只聽林香兒冷冰冰地說:「回去告訴你屋的那口,只要我林香兒還活著,這林府上下管事的女人,永遠輪不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