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詔司衙門設在長安西面。
白宋押送其中,未被收押地牢,倒是被送到了一間客房暫待。
押送的人第一時間給他鬆了手銬,還叫人送來了好茶伺候著。
白宋一路都很配合,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密詔司的衙門。
外面看上去有些破爛,往返行動的差人看上去跟普通衙門的官差差不太多,只是每個人身上都有一股陰沉的氣息。給人一種截然不同的感覺。
這裡的每個人似乎都很忙碌,白宋被押送進來之後也沒有一個人多看多問,好似這樣的事情每天都在發生,而白宋也並未什麼特別之處,也無需他們過多關心。
白宋捧著茶,對面是押送他回來的領頭人,同樣也捧著一杯茶,只是坐在門口,翹著二郎腿,見不到官員的體面,反倒有些江湖人士的草莽之氣。
對方正要說話,忽然看見白宋的目光掃視著他的腰間。
對方知道白宋注意到了他的腰牌,不動聲色地將腰牌輕輕翻了一面。
儘管對方有所發現,但白宋已經看清了腰牌上的紋路。
現在的白宋已經對密詔司有所了解。
白宋知道密詔司分為幾個部門組成,其中已知的就有百刀司,百騎司,百劍司,百盾司……
以前白宋得到的那塊腰牌紋路是一個圈,之前白宋還不了解,後面白宋才知道,那是一個盾牌的形象,屬於百盾司的人。
盾職責在於護衛,故而那百盾司之首一直跟隨蜀王遊歷天下。
面前這人的腰牌紋路是劍,屬於百劍司,而他翻過腰牌之後,腰牌的另一面刻著一個數字「三」。
說明此人乃是百劍之三,身份地位實力都不容小覷。
白宋心中已有了解,然後收回了眼神,看著對方無話,方才問了一句:「何以將我稱作反賊?」
「此乃皇上親口所說,我們只是奉旨辦事。如有機會面聖,這個問題倒不如你自己去問問。」
「既然是反賊,為何不把我關起來?請我過來喝茶又是幾個意思。」
對方喝著茶,淡笑一聲:「都是給皇上當差,自然也是要揣摩一下皇上的心意。皇上能說你是反賊,也能說你不是反賊,先前皇后娘娘親口說的要去見皇上給你說情。別人倒是難以改變聖意,但皇后娘娘不同,有皇后娘娘去問,誰能知道最後結果?草草地將你關押起來,讓你這麼個文人受了委屈,要是皇上改口說你不是反賊,到頭來還不算作是我的失職?」
「先前看你連皇后娘娘的面子都不給,還以為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主。」
「哼……」對方哼了一聲,不再多說,「好好享受閒暇時光,你是為數不多來了密詔司還能悠閒喝茶的人。等到新的旨意下來,如果對你不利,可就別怪我們翻臉無情了。」
那人將一杯茶一口喝下,留下一個空杯子,轉身出了房間。
房中只剩白宋一人,漸漸地也皺起了眉頭。
他能不能平安離開,似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皇后娘娘的面子是否足夠大上。
但細細去想,是否有了皇后求情就能高枕無憂?
關鍵還要看是因為什麼事而讓皇上給自己扣上這麼大的一頂帽子。
對此,白宋所知不多,也無從定論,但想到此時此刻,心中多有一絲不祥。
但是,白宋並不打算在這裡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畢竟難得長安有了相對安穩的生活,白宋並不想輕易破壞。
在白宋做客密詔司之時,墨白錢莊裡已經開啟了緊急會議。
同時一僧一道在虞世南的引薦下入宮面聖。
但這僧道二人卻未能在第一時間見到皇上,而是在長久的等待之中。
今日之後,曾有人傳言,皇上和皇后娘娘發生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爭吵。
……
黃昏將至,芙蓉園中還帶著婚禮的喜慶。
皇宮送親的隊伍已經全部返回,剩下的只是一群突厥人的自娛自樂。
這場婚禮處處都透著怪異,婚房裡的公主遵照漢族禮儀依舊規規矩矩地坐在床上,蓋著紅蓋頭,紋絲不動,也沒有任何聲音。
今日的婚禮,一半照著漢族的風俗,一般照著突厥的風俗,在婚房中依稀能聽到外面有大量的突厥人圍著篝火歡慶喝酒,中間還有各族的姑娘們唱歌跳舞,場面很是混亂。
婚房之中,突厥人估計是擔心這的公主殿下一人等久了煩悶,讓陪嫁的宮女陪伴在側。
這陪嫁宮女哭哭啼啼已有半日,自打被送入突厥窩裡,便是擔驚受怕,哭個不停。
因為她聽說突厥人蠻橫無理,對待漢族女人極其粗暴。
公主殿下身份尊貴,或許那突厥可汗會禮讓三分,但自己這麼個宮女,肯定是人百般欺辱的對象。
宮女哭了許久,床邊坐著的公主卻只是默默聽著。
此刻,宮女哭得累了,或許也是平靜了太久,原先的擔心和害怕淡了些許,平息片刻後,方才小聲問:「公主,奴婢怎麼覺得這婚禮有些怪怪的?」
公主沒有回話,蓋頭下面也不知藏著什麼表情。
宮女停頓之後又問:「那星辰可汗究竟是什麼人物?為何從未有人見過?也不知那人是好是惡……是……」
「是什麼都不重要了,該見之時,自然會見到。」
「這些突厥人好生無禮,公主殿下出嫁,新郎官都不來迎親,這分明是欺辱咱們。」
「又當如何?突厥人一向自傲,看不起漢人,他們的星辰可汗不出現,倒也不算奇怪。至於欺辱,你也該有所準備,隨本宮嫁給突厥,便是要有被欺辱的準備的。」
一聽到這兒,剛才好過一些的宮女又想起了往後悲慘的經歷,又是哭哭啼啼,抹起眼淚來了。
但是,身為公主的李向南卻因宮女的話勾起了心中不忿。
今日出嫁本就是萬般委屈,沒想到嫁過來的婚禮當日就要受到如此羞辱。
沒有任何禮儀不說,連新郎的面兒都見不著,她身為大唐公主,哪能有如此待遇?
李向南忽然起身,擰眉將蓋頭撩起,快步推開新房門。
兩個守護的突厥姑娘緊張起來:「公主殿下是要幹嘛?」
「我要見星辰可汗!我要問問他這番話到底是什麼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