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 天下之土,皆為朕有!
皮雷斯說後就將文書拿了出來。
基於上一次出使大明,沒有被大明朝廷予以承認其使臣身份,是因其沒有文書的經驗。
這一次,皮雷斯也就帶來了佛朗機果阿總督的親筆文書。
朱厚熜這裡在聽皮雷斯說後,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拿接過文書。
「現在朕是有理由跟你們宣戰了!」
朱厚熜則在接過附帶漢文的文書看後,說了這麼一句。
「雖說太祖未曾在東萊立機構,但早在東漢末年,吳人沈瑩所著《臨海水土志》就載有東萊島的記述,提到此島乃我漢人所發現,上面之民亦是我漢人遷徙過去之民。」
「你說他是你們佛朗機國的領土,是欺朕不通史書嗎?!」
「再則,朕乃天子,天下之土,皆為朕有,天子之人,皆為朕統!別說東萊,就是滿剌加、果阿還有你們佛朗機本土,屬於誰不屬於誰,也當由朕說了算!」
「你們沒有與國朝建立朝貢關係,得到朕承認那是你們的國土,那裡的領土才會是你們的國土,現在本質上你們是在非法占有!」
「別說朕可以下旨討伐你,即便是朕臣子也能以賊寇為由將爾等剿滅!」
「朕准爾等進京本是要看看爾等有沒有認朕為天下之主的意思,結果不曾想爾等不但沒有歸順之心,反有欺君不臣之心!」
「朕不伐之,怎配為天子?!」
雖然,朱厚熜很難管到整個世界,但這不妨礙朱厚熜利用這一世的天子權力法統的理論,明言這些佛朗機人是非法據有天下一些地方的賊寇。
畢竟,從理論上來講,天下都是天子的,所見之土,自當皆為天子之土,天子說是誰的,那就該是誰的,天子才有分配權。
因為有大明自己的通譯監督著,通譯火牙同之前把皮雷斯的話如實翻譯了出來了一樣,這時也不得不原話翻譯給了皮雷斯。
不過,皮雷斯是能聽懂的漢文的。
因為西方人關注華夏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西方的海盜垂涎東方的財富也不是一年兩年。
畢竟很早就有去過華夏的西方人就把華夏描述成了黃金遍地。
這自然也就引起許多西夷強盜的垂涎。
而敢冒險來華夏的西夷,基本上都是垂涎想劫掠華夏的西夷強盜。
因為如果只是仰慕,而沒有劫掠之意,自不會冒著海上隨時生死難料的風險來。
哪怕是來傳教的,也是懷揣著巨大的野心而來,不然也值不起他們冒的這份風險。
皮雷斯和科埃略作為敢冒險來大明的強盜之一,自然是不是善類,膽量也都不小。
所以,皮雷斯在聽朱厚熜這麼說後,倒也沒有因為朱厚熜要與他佛朗機宣戰而驚慌,反而淡然地對朱厚熜說道:
「據我所知,貴國已經沒有遠洋征討的能力,即便是近海海防也並不是多麼完備,頗有後知後覺的被動之態,貴國強奪回我們的屯門與在西草灣擊退我們,便是如此。」
「所以,貴國與其想著征討我們,不如想著如何加強自己的海備,防止我們隨時以貴國非法據有我佛朗機領土之名滋擾貴國綿長而防備空虛的海疆!」
「皇帝陛下有所不知,貴國的閩地不久後就要傳來因為海備不足導致的海寇劫掠事件。」
朱厚熜聽通譯轉述後就道:「你說的這事,朕已知曉,而且朕已經收到最新塘報,你們的軍隊已敗退而走,我們的人俘虜了你們的一名叫雷戈的指揮官與五名水手,三名火器手還有兩名工匠。」
說到這裡。
朱厚熜就看向了皮雷斯:「這說明,你們的計劃已經失敗,至於你說的皇明已不具備遠洋征討你們的能力,那只能說明你小瞧了朕的帝國!有人能讓朕的帝國失去遠洋征討的能力,那也就有人能讓朕的帝國恢復這方面的能力!」
皮雷斯聽後,一臉的不可思議。
朱厚熜則讓司禮監太監黃錦把提前準備好的塘報拿給他看。
認得漢字的皮雷斯看後,只譏笑道:「又是這個汪鋐!貴國是沒有可用的人了嗎?」
「不是沒有,是因為對付你等海寇,用汪鋐就夠了。」
朱厚熜冷笑著回了一句。
接著。
啪!
朱厚熜就突然把御案一拍,站起身來,再次看著皮雷斯:「你可以以化外使者的身份回去,但你身邊的科埃略,乃侵犯朕疆域的賊寇,朕要將他明正典刑,以彰國法!」
朱厚熜這時已看向科埃略,吩咐道:「把他拿下!」
「是!」
殿外的值守錦衣衛這時,立即走了進來,將科埃略摁在了地上。
科埃略不由得掙紮起來,朝皮雷斯喊道:「怎麼辦,這個大明皇帝看上去很強硬!明顯野心也很大!」
而朱厚熜則已轉身背著手離開了文華殿。
皮雷斯這裡則看了朱厚熜的背影一眼,忙喊道:「大明皇帝陛下!您這樣做,會激化兩國矛盾的,這對你們沒有好處!」
朱厚熜沒有理會。
因王纘丁憂,而代替王纘成為禮部尚書的吳一鵬,這時倒是站出來對皮雷斯說:「退下吧!聖意已明,你現在再留在這裡,便會被治以大逆不道之罪!」
皮雷斯雖然不屑於吳一鵬所提的大逆不道之罪,但他還是退了下去。
畢竟他也知道,這裡是大明天子的地盤,由不得他胡來。
皮雷斯也就還是退了下去,但還是在離開之前請求見到了禮部尚書吳一鵬,而對吳一鵬說:
「請轉告大明皇帝陛下,貴國如今這樣霸道強勢,那就做好與我們佛朗機國為敵的準備,等著被我們滋擾海疆、斷絕商路!」
吳一鵬聽後倒是把皮雷斯的威脅以奏疏的形勢轉述了上去。
內閣首輔毛紀在看到這吳一鵬的奏疏後,不由得嘆了一口氣,而對楊一清說:「這佛朗機人是真的狂傲,他們這樣做,簡直是在刺激陛下要進一步強軍重武!」
毛紀說著就問著楊一清:「你說他們怎麼就不知道對我天朝上國恭順禮敬一些呢?」
「敢從萬里之外而來的,自然是大盜巨寇,哪裡能指望其知禮知勢,自是能武力恐嚇得手就先武力恐嚇一翻,如若不能武力恐嚇到,那就再談別的也不遲。」
楊一清倒是不以為奇地笑著說著,然後就從毛紀手裡接過吳一鵬的奏疏來,細細看著。
毛紀則一臉憂色地又問著楊一清:「你說陛下真的會遠征佛朗機嗎?」
「陛下雖提到有了與之宣戰的理由,但也不一定真的會遠征佛朗機。」
「無論如何,陛下是聖明之君,不可能真的做不划算的事。」
「今日在佛朗機使者面前表現強勢,應該只是場面上要如此而已。」
楊一清略作沉思後就提了自己的看法。
毛紀點了點頭,道:「陛下要明面上彰顯天朝上國的威嚴,自是英武明智之舉,但是,希望陛下能明白,很多挑釁能忍則忍為好,東萊有金礦,又離閩浙兩地近,自是不宜有他國盤踞於此!但別因此還想著去管滿剌加之事,天下太大,不是所有的地方都能管的過來。」
「皇爺有旨,宣兩位閣老在乾清宮覲見!」
這時,外面傳來了司禮監文書房內宦的聲音。
毛紀和楊一清便因此往乾清宮而來。
自乾清宮竣工且通風半年後,朱厚熜就從朝臣之請搬進了乾清宮。
現在的乾清宮所用朱紅漆料全是西北的紅藍花所制漆料,相比硃砂沒有毒性不說,也讓西北多了一份產業,眼下甘州一帶因此連虜患奏報都少了許多,同時也讓南方原來負責上貢硃砂稅的百姓少被蠲免了硃砂稅,而少了一份負擔。
而朱厚熜宣見毛紀和楊一清,也是為了今日佛朗機使者挑釁大明的事。
「眼下費閣老在南方,內閣就你們倆,你們且說說,你們對這佛朗機的看法。」
朱厚熜在毛紀和楊一清來後就先開了口。
毛紀則先把吳一鵬的一本章奏拿了出來:「啟奏陛下,正好大宗伯吳公有關於佛朗機使者請他轉達其威脅言辭的奏本到了內閣,內閣不敢擅作票擬,還請陛下聖訓!」
「拿來看看。」
黃錦便把吳一鵬的本呈遞給了朱厚熜。
朱厚熜拿過來後就認真看了看,隨後就猛地合上,往地上一摔。
啪!
「真是狂妄呵?!」
朱厚熜齜牙咧嘴起來。
毛紀忙道:「陛下息怒!蕞爾小邦,不識天朝威嚴,故而囂張!陛下乃上國天子,不必與之動氣!」
「朕沒動氣!」
朱厚熜否認了一句,就道:「但是,朕今日所言要視之為敵,與之宣戰的話不是一句空話大話!」
「陛下,朝廷現在實力有限,恐滅不了此蠻邦!」
這個時代的士大夫對宣戰理解比較傳統,即認為宣戰就是要滅了對方,就如同昔日征討皆是要滅其國為目的。
所以,楊一清也就在這時客觀陳奏起來。
朱厚熜則道:「即便眼下不能滅此國,但也要把滅此賊寇,作為一個長遠的大方略來進行!」
「陛下說的是。」
「但眼下要實現這一目的,首先要做的依舊是得讓九州之內先更加的君臣一心,政通人和,監察嚴密,以免因內患而助外夷行勾結買通之事,進而可以源源不斷獲得重要消息與物資補給,而得以從容寇掠我國朝綿長之海疆。」
「無論如何,國朝地大物博,外夷遠洋而來,要想立足,無我朝之物資不行,無我朝內奸領路也只會如無頭蒼蠅。」
毛紀這時說起自己的看法來。
朱厚熜頷首:「有理!」
毛紀則繼續說道:「所以,臣愚以為,要達到此目的,還是得繼續推廣在湖廣試點的吏治新政!在各地增派觀風整俗使,策動民眾,廣設巡檢司和巡檢所,打擊盜賊,另外賑災與興修水利要及時。」
「只是,這樣的話,註定要增加更大的開支!偏偏眼下湖廣去年的秋糧如今還未徵收上來,福建的秋糧也因為閩地豪右縉紳有意逼迫朝廷妥協而一直拖著未繳,如此抄沒湖廣和福建一些犯事豪右縉紳的錢和東萊金礦之利也就只夠抵消兩地欠繳秋糧和維持湖廣和將來推廣吏治新政於全國之費,要遠征佛朗機之事,也就還不能暫時提上議程。」
朱厚熜聽後道:「秋糧欠繳的事,也該做處理了,尤其是對於欠繳稅賦的縉紳,當先做處理!畢竟這事,他們該做表率的,現在也該先受懲治,以儆小民!傳旨下去,凡是在今年夏稅徵收之前不繳齊秋糧的縉紳,家人皆革除官爵功名!至於小民的,先不問,先把縉紳的處理後再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