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鞭笞御史,錦衣辦大案!
林達說完後,雲台門內,頓時變得特別寂靜,落針可聞。
秦文、陸松、林達都小心翼翼地瞥了朱厚熜一眼。
朱厚熜對此倒是表現的很鎮定,只問著林達:「你為何會知道是這些人?」
「因為家翁和幾個閩地豪族已經打算和西夷一起遷去東萊,只是,家翁他們捨不得海貿之利,但要走私海貿就需要有大家族能夠從內地繼續進貨給他們,這樣他們才好繼續出海發賣。」
「所以,家翁他們也就和家父達成一致,他們利用家父曾做過陛下的吏部尚書,讓西夷配合林家立一次功,在撤退時偽造成是我林家配合官兵擊退了西夷的假象,這樣就可以爭取陛下在看在家父畢竟曾是大冢宰和有功的份上,不牽連我們林家。」
「而我林家要做的就是答應他們,每年給他們提供糧食和內地的各種貨物以及人口,再有就是替他們聯絡與被他們綁在一條繩上的權貴官僚,讓這些人把他們需要的消息傳到我們林家,我們林家再傳給他們知道。」
「所以,家翁就把跟他們在一條繩上的權貴官僚名單告知了家父,甚至學生這次進京也是以代家父進京聯絡這些人的名義而來的。」
林達回答完後,朱厚熜冷笑不已:「果然貪婪!在明知朕已經通過夏言知道他們在圖謀金礦,他們竟還在既要還要。」
接下來。
朱厚熜又讓林達繼續匯報了閩地豪右都是哪些人,以對照張綸的口供有沒有。
朱厚熜聽後沒說什麼,只在心裡暗自思忖:
「這些人與張綸提供的出入倒是不大,只是多了些太傅、大學士、尚書這樣的朝中重臣和錦衣衛指揮使這樣的天子近臣。」
但越是涉及這樣的人,越是要慎重,所以,目前因這只是口頭孤證,還不能抓這些人,但是有林達提供的供狀和張綸的供狀都提到來淵,所以,嚴審被抓巡按御史來淵是可以了!」
為此……
朱厚熜也就對陸松吩咐道:「你立即回詔獄,嚴審來淵,讓他供出他知道的人!」
「但是先不要聲張今日之事。」
朱厚熜吩咐道。
陸松拱手稱是。
秦文這時則問著朱厚熜:「皇爺,太傅和閣老尚書們和大金吾要不要先派人盯著?」
朱厚熜知道,這些人不好對付,尤其是費宏和楊廷和。
倒也不是朱厚熜怕他們。
而是,因為這兩人在大明的地位特殊,影響力很大。
另外,既然他要做大事,成就大業,就難免要在大局上有所顧忌和取捨,乃至要用好這些人的把柄和影響力,讓他們為自己所用。
換句話說,朱厚熜能有這兩人的把柄,對他反而是好事,反而更有留著這二人的價值!
而他如果直接下旨派人去盯著這些人,一旦讓對方發覺,難免會讓對方多想,進而問天子是不是不信任他們,聽信了他人的讒言,而反咬自己身邊人一口,乃至用自己的影響力加劇內部分裂。
但是如果不盯著,那他們就會更加肆無忌憚地在暗中做地方豪右的保護傘,一邊在自己面前迎合自己,盡心盡力地出謀劃策,以求保住地方,一邊又在暗地裡拆台,扮演兩面派,做好隨時倒向的準備。
所以,朱厚熜對付這些人需要講究策略。
於是。
朱厚熜就看向林達:「你今晚就去拜見楊廷和和費宏,把你來見過朕的事告訴他們。」
林達大為驚愕,但也不敢多問,只叩首稱是,然後隨著陸松一起出了宮。
而陸松這裡剛出宮,就遇到了正朝自己走來的錦衣衛都指揮使章傑。
「陸兄弟!」
章傑先笑著跟陸松打了招呼。
陸松也忙拱手行禮:「大金吾!」
「你我兄弟,何必這麼客氣!」
章傑笑著說後,就問著陸松:「皇爺讓你進宮是為了何事?」
「為東萊金礦的事。」
陸松回道,且瞅了章傑一眼。
章傑微微一愣,目光有些躲閃,隨後笑著道:「看來是真的要派人去閩地調查了?」
陸松頷首:「口供是有了,實證還是要去閩地再查的。」
「皆涉及哪些人?」
章傑忙問道。
陸松笑道:「能涉及到哪些人,他一個東萊知州,知道的也有限,也就涉及到他見過的幾個閩地豪右。」
「公突然關心這個是為什麼?」
陸松說後故意就問起了章傑。
章傑忙尷尬笑道:「瞎問問!瞎問問!」
陸松則點了點頭,微微一笑,然後就回了北鎮撫司,且問著在北鎮撫司下屬:「來淵現在怎麼樣?」
「還在喊自己冤枉呢!」
陸松的下屬回道。
陸松聽後走了進去,然後來到了來淵被關押的房間。
來淵見到陸松就問道:「陛下何時放我出去?」
「放你出去?」
陸松笑著反問了一句,就道:「你行如此欺君之事,竟然還覺得自己會輕易躲過此事,你還真是有恃無恐吧!」
「我說了,我是因為受東萊知州張綸矇騙,才誤上奏疏說金礦已挖盡的!」
「我不是欺君。」
來淵說到這裡,就突然色厲內荏地朝陸松喊道:「我只是失察!」
「張綸已經供認,你是指使他這麼做的。」
「另外,皇爺已得到確鑿證據,知道你不僅僅是失察,故已下旨嚴審。」
陸松說著就喝令道:「把來淵架起來,先用鞭子抽打著問他!」
「是!」
來淵這裡大為驚訝,接著,就忙喊道:「你們北鎮撫司不能這樣,我好歹曾經是巡按御史,你們無憑無據就對我用刑,外朝會追究聲討你們鎮撫司的!」
「我們鎮撫司從不需要看外朝的臉色,只用聽皇爺的吩咐。」
陸松說著就把手一揮。
來淵這時已經被架了起來。
啪!
「啊!」
頓時,一錦衣校尉就一鞭子朝來淵抽了過去。
啪!
啪!
隨後,又是一鞭,接著又是一鞭。
北鎮撫司的鞭笞之刑都會一邊蘸取鹽水一邊抽。
來淵自然是受不了,沒幾鞭子就慘叫不已。
但沒多久,來淵就突然臉部猙獰起來,然後突然垂下了頭。
陸松突然覺得不對勁,忙揮手制止了麾下錦衣校尉的鞭笞,而走了過來問著來淵:「不至於這麼快就疼暈過去了吧?」
「頭,他好像沒有呼吸了。」
這時,陸松麾下一錦衣衛百戶指著來淵的胸膛問道。
陸松發現來淵的胸膛果然沒有起伏,隨後就立即試了試他的鼻息。
「壞了!」
陸松頓覺不妙。
因為陸松也管了這麼久的鎮撫司,自然是清楚抽人鞭子還不至於把人抽死的,饒是這來淵只是個柔弱的文官。
何況,鹽水這東西固然會讓疼痛加劇,但也往往還會有抑菌避免傷勢加重影響審訊的效果。
陸松看向了眼前的一桶鹽水,問道:「這鹽水誰負責送的?」
「試百戶牟輔!」
陸松聽後立即親自帶人來了牟輔住的地方,卻發現牟輔已經倒斃在家。
陸松不由得咬了咬牙。
……
……
「來淵沒了?」
當秦文疾步來到御書房,向正和姚皇后一起執筆寫字的朱厚熜匯報時,朱厚熜就頓時收住了笑容,讓姚皇后退了下去,且問了這麼一句。
秦文看著地磚,戰戰兢兢地回道:「是陸僉事親口來報的。」
「陸松現在在哪兒?」
朱厚熜突然嚴肅地問道。
秦文回道:「在殿外候著!」
「讓他進來!」
朱厚熜把袍袖一揮,立即就坐到了御座上,把銅磬里的鎏金木錘拿在了手裡,輕輕敲打著,同時擰眉齜牙。
對於朱厚熜而言,他是沒想到護禮派的能量還依舊這麼強大,居然還是能讓自己這邊的線索直接斷掉。
不多時。
陸松已經來到了朱厚熜面前。
朱厚熜便斜眼看著他問道:「來淵怎麼就突然沒了?」
「回皇爺,是因為鞭笞的鹽水裡混有劇毒,臣也是打他的時候才發現的。」
陸松回道。
「誰下的毒!」
朱厚熜聲音低沉冰冷地問道。
陸松忙道:「試百戶牟輔!但他已經服藥自殺了!」
朱厚熜聽後未言。
過了許久後,朱厚熜就問著陸松:「一個試百戶為何要害巡按御史的命?」
「回皇爺,牟輔自然不會,但臣懷疑牟輔是章傑指使的,他在鎮撫司還有些根基,又和外朝許多護禮的人一樣,都是恨皇爺不認孝廟為皇考的人!」
「臣請嚴審此人!」
陸松回道。
朱厚熜道:「現在還不可!以免打草驚蛇,而讓南邊的閩地豪族提前知道林家的底細!」
陸松稱是,同時心裡疑惑:「皇爺既然怕打草驚蛇,為何又讓林達主動去對費宏和楊廷和泄密?」
……
費宅。
林達見到費宏後,就立即行了晚輩禮。
費宏和林俊傑皆是正德朝有名的清流,自然相交甚深,也就對林達也很熟悉。
費宏見了林達後就端起茶一邊喝著一邊問道:「你幾時進京的?」
「今日!」
林達回道。
費宏又問:「在來我這裡之前,可有去過別處?」
「宮裡!」
林達回道。
砰!
費宏手裡的熱茶頓時滑落在地毯上,整個人更是呆如木雞起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