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嚴打之下,行非常之刑!
舒晟知道自己雖然是巡撫,但更應該以大局為重。
畢竟整個湖廣就自己和桂萼兩個是從京里外調的官員,還帶著陛下在湖廣推行新政的希望。
所以,他在知道桂萼的秉性是敢忤上官後,便乾脆主動順從桂萼這個下級,同意了他的提議,而下令逮拿這幾個官員。
湖廣其他地方官員自然因此大駭。
有暗自慶幸自己及時來了的,也有暗中因此憤懣不平,決定向都察院狀告二人跋扈嚴酷的。
孟經等限期內沒有來撫院衙門的官員倒是也很意外。
但他們並沒有多麼懼怕。
一來他們在地方已久,對皇權敬畏度不大;
二來他們還不知道皇帝已下旨嚴打的諭旨。
所以,孟經等在被押來後,依然挺著胸抬頭,也沒有要對舒晟下跪行禮的意思。
按理。
在這個時代,下級官員已經開始對上級官員行跪禮。
要不然,海瑞也不會得一個海筆架的稱號。
不過,嚴格來說,下級官員是沒有跪拜上級官員的道理的,所以,海瑞不跪也就不算什麼錯,只能說他不願意遵守官場潛規則,不奴顏媚骨以待上官而已。
孟經等也沒有打算奴顏媚骨以待巡撫舒晟,他甚至還對巡撫舒晟露出一臉鄙夷的神色,打心眼裡瞧不起舒晟。
因為舒晟是靠懲治北宗孔氏受到重用的官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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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孟經看來,舒晟自然不配他這樣的道德君子瞧得起。
舒晟也沒有因為孟經等不跪而生氣,只問著孟經等:「你等為何不奉命來撫院聽訓議事?」
「老夫尚恥與你等奸黨共事湖廣,又怎會願來見你等奸黨?來後,只會忍不住怒斥爾等奸黨!」
孟經回答了自己的理由,聲音洪亮,似乎有意讓在場的官員們都聽見。
「我們也一樣!」
另外三個知縣也跟著氣昂昂地回道。
啪!
桂萼這時怒目圓睜,且拍案而起,向舒晟拱手道:
「中丞,既然陛下已下嚴打之旨,這幾個官員先忤上官,又質疑宸段大禮,不如直接按非常之旨,行以非常之刑!」
「有理!」
舒晟頷首,然後起身道:「請聖旨,諸臣聽旨!」
不多時。
巡撫標營將領就將聖旨遞了來。
舒晟接過後就念起了要在湖廣嚴打的聖旨:
「湖廣,朕潛邸所在之地,然卻盜賊猖獗至撫臣被肢解,此可謂大壞綱紀之事也,不嚴不足以糾正……」
舒晟念時,所有官員都跪了下來,連孟經等都跪了下來。
但他們沒想到的是,天子的聖旨是要在湖廣嚴打,要求湖廣撫按在湖廣對犯事之人能重懲就重懲。
「按旨意,將孟經等忤逆上官、污衊上官、質疑大禮的逆臣,拖出去,斬立決!」
舒晟這時也親自起草了行王命旗牌殺孟經等官的嚴令。
「是!」
撫院標營的官兵便立即將孟經等拖了下去。
孟經也沒想到會是這樣,而在聽到此聖旨後,也是陡然變色。
「中丞!」
「殺不得!」
而他和那三個知縣在被軍士押下去後,巡按御史柴文突然大喊了一聲。
桂萼這時起身走過來,搶拔出一軍士的刀來,直接一刀劈在了孟經的頭顱上。
軍籍出身的桂萼,從小也有練武,手腕力道頗足,勢大力沉之下,孟經的人頭也就當場落在了地上,血濺當場。
柴文當場驚呆在原地,說不出下文來。
「有何殺不得?」
「撫院憲令已下,便是王命,誰抗王命,本兵憲第一個不答應!」
桂萼冷淡淡地說了起來,雖聲調不重,卻如炸雷一般,響在大堂內,讓湖廣眾官員為之心顫。
另外三個知縣中的一叫鄭應凱的知縣,本是福建政和人,出自福建仕宦士族之家,只是科甲成績不好,只中了同進士,被放到了湖廣任知縣,但他並不因為自己只是個知縣就畏懼上官,見此情景,更是直接大罵道:
「你們這些酷吏奸臣,殘殺君子,必遭天譴!」
咔嚓!
桂萼順手又是一刀,也讓鄭應凱人頭落地,而一張血臉上,帶起一絲譏笑來:
「王命即天命,抗王命者才是奸臣,守王命者才是君子!天譴只會應在爾等身上,今日之刀便是對爾等之天譴!」
桂萼的酷烈,讓在場的湖廣官員盡皆膽寒!
即便是巡按御史柴文也開始手臂哆嗦地扶著額頭,而怕桂萼也把他當奸臣同黨嚴打了。
甚至,舒晟都為之驚詫不已,他自問自己算是嚴酷的了,但自己與桂萼相比,還是要差許多。
「公何必親自動手。」
事後。
在只有舒晟和桂萼兩個人時,舒晟還是對桂萼說起了桂萼親自動手的事。
桂萼直截了當地回答道:「因為怕中丞因巡按的話而收回憲命!」
「我怎麼會。」
舒晟笑道。
「不會的話,難道真要再殺一巡按?」
桂萼問了一句。
舒晟沉默了。
「你是上官,卻願納我言,那我為下吏,自當為你解局!」
舒晟聽了桂萼這話,不禁頗受觸動。
桂萼主動說後又道:「何況,我從和張秉用他們在京為天子議大禮時,就跟這些護禮派不死不休了!沒有迴轉的餘地,只能讓他們怕,怕到將來都不敢報復!」
「說起當時議大禮,公當時身為給諫,敢在張秉用質疑後第一個站出來,倒是令人敬佩且意外。」
「那是因為我知道我這個給諫名義上是石珤行取上來的,實際上陛下之恩,如果不是陛下堅持讓石珤掌吏部,我這樣的人,只會在地方蹉跎更久。」
……
……
孟經等被誅後,湖廣地方官員自是更加不敢再違抗上官命令。
無論是巡撫衙門查地方各庫存錢糧,還是查各處兵丁實數,皆沒人敢違拗。
且說。
在舒晟和桂萼離京時,被派去湖廣任巡檢官的軍勇也已先出發幾日,而這些軍勇們在出發來湖廣時,高僧覺安則正沉著臉離開石首,因為他親眼看見了袁宗皋在鄉里申明亭,擺宴款待鄉民,同時宣講朝廷的低息惠民政策。
而也因此,覺安在回到江陵後,就見了妙善,對妙善說:「袁宗皋的確沒有被除掉,我得回京一趟,找京中貴人們問問,看看能不能問到什麼答案,順便打聽一下朝廷會有什麼新政策!袁宗皋沒有被除掉,定然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如此一來,朝廷不可能沒有應對。」
妙善道:「那我呢?」
「你留在這裡!繼續策動本地僧侶與信徒們鬧事,還是要爭取毀了天子父墳,讓減息的政策進行不下去!」
覺安回道。
妙善有些猶疑地問道:「我們真的能成嗎?」
「事在人為,你只管去做,只要聲勢夠大,必會有宗室士紳跟著響應,乃至官府恐也會態度轉變!」
「無論如何,天子這樣做,雖然直接動的是我們僧道的利,但根本上是在動所有權貴豪族的利!」
覺安說到這裡就嗤笑了一聲:「給庶民低息之錢,虧他想的出來!他以為他不學王安石,讓官府直接推行青苗貸,而改用親信放低息貸且只讓官府監督,就能成功?到底是長於婦人之手的書生皇帝,沒有看透王安石失敗的本質!」
妙善知道覺安一向博學,儒釋道皆通,也對他一向崇拜有加,自然對他的話深信不疑。
故而,妙善也就在接下來覺安離開後,真的按照他的意思廣聚僧侶,借著談佛論禪的機會,宣揚大亂將至的妖言。
而她所謂的大亂將至,就是袁家假傳聖旨,以低息欺愚民,而欲斷諸佛諸神活路,而將使天下將大災,唯有抄沒袁家,打殺袁家蠱惑的愚民才能避免此災。
雖然,妙善的話術有很多漏洞,但架不住她用烏香等藥以行醫治病之名騙取僧侶和百姓信任,也就使得很多人相信,尤其是被低息貸影響了利益的僧尼道侶更是主動願意相信。
再加上,妙善本就是跟覺安一樣在天下僧尼中頗有聲望的僧尼。
所以,這也就讓她更加容易地蠱惑大眾。
這一天,受妙善影響的妖僧淨通就在荊州府的華嚴寺聚集了數百信徒。
這些信徒大都是聽聞淨通要在這裡布施聖水慕名而來的。
「淨通大師,給些聖水吧!」
「淨通大師說的是真的,真的大亂將至?」
……
淨通的聖水不過是妙善給他的罌粟之類制的水,所謂效果奇好,其實是讓人染上毒癮乃至徹底失去理智。
而他也因此的確籠絡更多的人,也趁機策動到更多的人願意為她做事。
不少主動配合的人甚至已經鼓譟信徒當打殺借低息貸的小民,當抄滅了袁家,當去安陸州毀大亂本源。
妙善等在這麼鼓動的時候是在嘉靖二年七月上旬,而鼓動起聲勢來則是在七月下旬。
巡檢司巡檢所大量增設,大量軍勇到達湖廣任新設巡檢官是在嘉靖二年七月初。
所以,當妙善正鼓譟起聲勢的時候,新增的湖廣地方巡檢官也全部赴任,且招募訓練了巡檢兵丁近一月,也布置起了大量巡檢司巡檢所的眼線。
如此,受妙善策動的淨通正在華嚴寺布施聖水策動叛亂時,巡檢官馬繼賢就知道了這裡有大量僧侶邪教徒聚集,也就通報給了上級知道,並帶著所訓弓手來,先來鎮壓這些人。
「殺光愚頑之民!我們鎮上的王三石,就因為這個不獻女給佛祖!當殺了他。」
窯所鎮元覺寺的俗家弟子周福耀就站在華嚴寺內,正跟著一起鼓譟。
可他話剛一落,一把刀就突然搠穿了他的胸膛:「妖人反賊,還想殺人,卻不知道自己死到臨頭!」
馬繼賢持刀從周福耀後背捅了一刀後,就沉聲說了這麼一句,然後就拔刀看向這寺里的人:
「全部跪下!否則格殺勿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