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君子治國,蘇州士族突然念皇恩!
惠安伯張偉在見這些江南士族子弟出手這麼闊綽後,便認真地問道:「你們江南真的有這麼富足?」
「不敢瞞惠安伯,若論白銀之數,自可敵國!」
「所以,公只要肯放我們一馬,就會有富可敵國之財,而不必擔心將來無寶藏傳於子孫也!」
歐陽宇這時笑著回道。
張偉道:「你們既然有這麼多銀子,怎麼多給朝廷交點,就這麼牴觸呢?」
「公有所不知!」
「有道是,君子取義,小人取利,是故君子當國,朝廷讓利於民,小人當國,朝廷攫利於國!自司馬光後,天下皆以此道為正論!」
「自然,我等讓利於國事小,讓人奸臣禍國事大!」
歐陽宇回道。
李奕跟著道:「沒錯!朝廷當讓君子共治天下,而不是讓小人治天下。」
「公是勛貴,無治國之責,取利無傷國家體統,故我等自然願意舍財於公,當不能舍財於當國奸臣,而壞天下也!」
徐誠也跟著說了起來。
「先把他們看押起來!不得無故欺凌毆打,若出現人命,立斬!」
惠安伯張偉聽後只是吩咐了這麼一聲。
「是!」
於是。
歐陽宇等就被押了下去。
在被押下去時,歐陽宇和李奕等還不禁嘴角勾起微微弧度。
他們相信惠安伯張偉肯定會因為他們強大的財富能力而有所意動,要不然,也不會嚴格要求手底下的人保證他們的性命。
這也就讓他們有了些自己能脫罪的希望。
張偉則在這麼吩咐後,把都指揮使卻永等叫到了一邊,問道:「那些江南士族子弟的話,你們怎麼看?」
「卑職覺得他們說的好像對,也好像不對。」
卻永先回了一句。
張偉頷首,讓卻永繼續說下去。
卻永則道:「卑職覺得他們說的對的是,因為好像朝廷的確不該以取利於民為治國目的,該讓利於民,這樣才是君子治國該有的操守!」
「但卑職覺得他們說的不對的是,他們不能因為覺得朝中治國者是小人,就該把所有掌權、所有忠於朝廷的人都當成小人奸臣,而因此殺親軍、造朝廷的反,甚至真的來希圖滅朝廷大員的九族,自古殺伐決斷自天子出,朱崑山就算十惡不赦,也該陛下決定如何處置才是。」
「公果然只會打仗。」
「在面臨士大夫的巧言令色與財帛誘惑時,還是容易上當啊。」
張偉感嘆起來。
卻永則拱手道:「請伯爺賜教!」
「哪有隻讓利不取利的朝廷,也沒有隻給恩德不富己的皇帝!」
「不然的話,誰還願意那麼辛苦的打江山當皇帝?」
「我們祖宗跟著太祖太宗爺打江山也是為了子孫的富貴榮華,不是他娘的要皇帝去做捨己為人的大聖人!」
「凡事要求天子做聖人、要求他人為聖的,都是非蠢即壞!」
「你們可不要上當!」
張偉說到這裡就提醒了諸武將一句。
卻永等似有所悟地點了點頭。
「而他們現在這樣做,如果說是愚蠢之舉,那也是走投無路,情急之下,才不得不如此。」
「但就是,他們有這麼多財富,又主動暴露出來,簡直是如孩童抱金過市,讓人只想全部拿走,哪裡還有,跟他們商量,他們給多少,我們就拿多少的道理。」
張偉說後,另一名都指揮使盛璪附和道:
「公說的是!還不如把他們的家全抄了划算!」
「我當時聽了他們的話,就想著,既然他們這麼有錢,還犯了罪,幹嘛不名正言順地以平叛之名,把他們的錢全部拿了。」
「你這話也不對。」
張偉回道。
盛璪不禁問道;「怎麼不對?」
張偉道:「真要是富可敵國的財富,我們這五千人拿了,難道就不是孩童抱金過市了嗎?」
「你們不會真以為軍中沒有錦衣衛的人吧?」
眾人不禁啞然。
「遇到這種事,不要利慾薰心!」
「要時刻保持清醒,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送上門的巨額財富,如果有,那也會包藏著禍患。」
「你們還是跟頭栽得太少,不像我,在武廟朝就因此下過獄。」
張偉語重心長地說道。
卻永問道:「那公的意思是?」
張偉反問道:「這還用問嗎,我們聽了都動心的財富,陛下能不動心嗎?」
「陛下動心後,不就會覺得我們很忠心嗎?到時候,自不會少了我們的好處,就算沒有直接的好處,也有間接的好處!」
在張偉看來,如果天子不因這財富迷失自我,自會厚賞親軍。
如果天子迷失自我,從此豐亨豫大,不思進取,對他們這些也更新過安穩日子的勛貴官僚而言也是好事。
因為……
這樣的話,他們就能以遇巨額財利都不叛君的忠臣之名跟著皇帝陛下一起享受太平盛世,納妾賞樂,含飴弄孫,而不用辛苦地去建功立業。
卻永等也聽明白了張偉的話。
於是。
眾人皆表示就聽張偉的。
張偉便向朱厚熜如實匯報了歐陽宇等企圖行賄於燕山衛的事。
朱厚熜知道此事後,的確很動心。
這讓他不由得舔起嘴唇來,而暗想著,如果把這些動不動就能出數百萬兩銀子的江南士族以涉嫌謀逆為名全抄了,只怕怎麼也得好幾千萬兩銀子入庫吧。
如此一來。
重塑錢法,奪回貨幣權,刺激經濟,還怕白銀不夠嗎?
當然不用再怕了!
一想到此。
朱厚熜就對司禮監掌印太監谷大用吩咐說:「給張偉去旨,燕山衛平叛成功,朕不甚欣喜,讓他們再接再勵,將叛賊黨羽一網打盡,令其兼任錦衣衛左都督官,授王命旗牌,把所有叛賊黨羽的家產全部籍沒,必要時,可以用刑逼問,告訴他,這是平叛,所以對於反賊,不用姑息!寧瓜蔓牽連,也不能放走黨羽!令地方各官衙以及勇衛營和各農、工、商社民眾協助。」
谷大用聽後都不寒而慄,忙去傳了旨。
且說。
江南蘇州這邊,張偉在向朱厚熜匯報此事後,就將歐陽宇、李奕、徐誠等江南士族子弟押了來。
歐陽宇頗為期待地以為張偉是要放過他們,便問道:「不知惠安伯考慮的如何?」
「你們的贖身銀,會由哪些人家出,你們又都是哪家的子弟,姓甚名誰,皆如實報上來!」
張偉問了起來。
歐陽宇、李奕、徐誠等感覺到不對勁,而不禁滿臉驚訝。
歐陽宇先說道:「公只管收銀子就是,何必要清楚具體是誰給的?」
「讓你們回話,沒讓你們問我!」
張偉沉聲言道。
「公這是何意?」
李奕頗為警覺地問了起來。
張偉則朝卻永示意了一下。
於是,卻永直接一巴掌抽在了李奕的背上。
「啊?!」
李奕慘叫了一聲,滿眼是火地瞪向了張偉。
「回話!」
張偉再次大喊一聲。
而李奕只是咬著牙,似乎在拼命壓制憤怒。
一旁的歐陽宇倒是在這時直接回道:「公這是想要拿走我們全部的銀子,既如此,我們寧死也不拿出來!」
「你們現在沒有討價還價的資格。」
「哪怕是死,還是活著,都不由你們自己說了算。」
張偉冷聲說著就讓人把一批被俘虜的士族家奴鄉勇押了過來。
張偉接著就問著這些家奴鄉勇:「有沒有誰告訴本官,你們是受誰的指使來造反,又是誰家的家奴鄉勇,他們又是誰家的子弟的?」
「你們誰敢!」
這時。
歐陽宇回頭對這些被俘虜的家奴鄉勇喝了一聲,且道:「要想保住自己妻兒性命,就什麼都不要說!」
歐陽宇說著就惡狠狠地看向張偉:「公既然如此貪心,要全部拿走我們的財產,那我們也只能寧死也讓公一分銀子也拿不到!」
張偉沒有理會,他對歐陽宇這種文人的攻擊,早已免疫,只將手一揮。
早就得張偉相關命令的卻永會意,當即下令把這批家奴鄉勇中跪在最左邊的一個拖了出來。
咔嚓!
此人當場被斬殺在地。
歐陽宇等江南士族子弟和其他家奴鄉勇們不禁面色煞白。
咔嚓!
而接著。
又是一個家奴或鄉勇被拖了出來,而被當場斬殺。
張偉則在此起彼伏的斬殺聲中,說道:「誰要是說出你們是受誰的指使來造反,又是誰家的家奴鄉勇,他們又是誰家的子弟,只要說出你們知道的,就算你們立功,就可免一死!」
「你們如果不怕死,可以閉嘴不言,等著被砍就是。」
「畢竟本官現在是在平叛,而你們都是叛賊,本官以平叛之名處死你們,也算不得濫殺無辜!」
「即便有言官因此要彈劾本官,本官也能反駁說這言官是在反賊同黨,所以為反賊說話,戕害本官這個平叛功臣。」
「本官說這些,是要讓你們明白,不要以為本官會顧忌什麼而心慈手軟!」
「實話告訴你們,只要朝廷定了性,說你們是在造反在叛亂,那本官在江南大開殺戒,也最多說本官殺伐過嚴,不會說本官當被治罪!」
張偉一邊說著一邊就著砍頭聲喝起茶來。
而待他剛喝了一口,一人就先忍不住了,再被拖過來時,立即喊道:「我說!我說!我是原應天府太僕寺少卿歐陽家的家奴,我是跟我家二爺來的,剛才說讓大老爺您拿不到一分銀子的就是我家二爺,他從小就是他的小廝,他要來,我也就不得不跟著來啊!」
「嗚嗚!」
這人說著就哭了起來。
張偉則看向了歐陽宇,淡淡一笑,然後揮手,讓人把那小廝重新套上鐐銬。
歐陽宇這裡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氣:「狗東西!枉我待你那麼好!」
「朝廷待你們歐陽氏也不差啊,你們不也狼心狗肺嗎?」
張偉不由得說了一句,就對卻永吩咐道:「立即派一把總帶兵去應天府,行文有司協助,就說歐陽氏涉嫌謀逆造反,故當逮拿歐陽一族,封其宅邸,以便將來抄家問罪!」
卻永拱手稱是。
李奕這裡看此情況,知道自己這些人想拿錢收買燕山衛的計策失效了,可能自己這些人還會落得個凌遲處死的下場,而大為失望,一時也就神色萎靡下來。
徐誠更是因此開始傻笑不已。
且說。
蘇州士族這邊在得知真的有叛軍來崑山後,也不敢大意,忙在城內盤查起來,也就和官府一起盤查出了帶甲冑軍械潛入崑山縣內的除奸軍內應,且也通過張偉這種不說就死的方式審問出了其他府的南直士族要滅朱氏滿門,嫁禍他蘇州士族的事。
致仕吏部侍郎秦金因而大怒,不得不拜訪了致仕大學士王鏊,說起了此事,且道:
「閣老,他們應天、松江等府的士族太過分了!居然為了報復朱家,不惜牽連陷害我蘇州士族,讓朝廷從此惡我蘇州士族!」
「他們這簡直是為了阻止新政不惜犧牲我整個蘇州士族,這簡直是卑鄙無恥至極!」
「這麼說,陛下這次還救了我蘇州士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