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用冰水洗了把臉,興奮道:「府兵是不是也參與到了其中?若我猜得不錯,府兵和散兵之間,也定然起了衝突!」
沈行和鄭月茹對視一眼,眼中皆是震驚。
這劉公子,當真料事如神?
沈行抱拳道:「公子不出門,便知天下事!那散兵欺壓百姓,涉及幾個府兵親屬,府兵奮起而戰,和散兵亂戰一團,若不是盧正義及時趕來,怕情況不可收拾!」
「我方斥候,也已接觸幾家望族,他們對公子的提議興趣有加,尚在談判中!」
劉錚眼中精光一閃:「涼州那邊有消息嗎?」
這其實才是他最擔心的。
這一切的計劃,最大一個前提,就是涼州府那邊放任不管!劉錚早知那陳平,對父親劉大豪存有芥蒂,劉大豪在涼州的時候,以一個富賈身份,都可以讓陳平如坐針氈,父親落難,那陳平自然會落井下石。
所以劉錚覺得,這次山賊事件,涼州肯定不會管,即使管,怕也只是做做樣子,慢吞吞來。
但這樣,其實正中劉錚下懷!
如果涼州真管了,那可就讓劉錚失望了。
果然。
沈行嗤笑道:「公子,涼州五千精兵,還在備戰之中,怕是馳援過來,也在半月之後了!」
其他人也紛紛冷笑。
這涼州的心思,誰人不知?
「那便最好!」
劉錚一時間,有些摩拳擦掌。帶著一群人,來到這神工坊的峽谷之中。
「殺!」
「變陣!」
「扇形變菱形!」
「沖!」
經過這幾天的訓練,將士們對長矛神弩陣,也已經熟悉了很多。在秦長風的操練下,戰力大增。
精鐵坊和兵器坊的匠人們,也是加班加點,已經製作了一千羅多克長矛,劉錚在這個世界,稱之為「銀州矛」,他知道,這種兵器,至少在涼州,一定會讓敵人聞風喪膽,他要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流量……來給銀州打GG。
一千五百長矛兵,一千五的弩兵。
目前三千府兵的配置。
還可以勉強補充一千騎兵。
雖說屯兵制已經在施行,但畢竟那些農民,短時間內,還是形不成戰鬥力。
這次,劉錚只打算用這四千府兵!
此時,他看得十分滿意。
只是突然他想到一個讓他十分頭疼的事情。這也是為什麼,他的府兵規模始終保持在三四千之數的原因。那就是,他缺一個真正帶兵的帥才!
秦長風固然勇猛,但在劉錚眼裡,他還缺乏真正運籌帷幄的本領。
他可以為將,但卻當不了帥。
勇猛,衝動,可以衝鋒陷陣,但卻不能隨時洞悉戰場上的形勢,換句話說,他還做不到一個人指揮一支過萬的隊伍。
人才。
還是缺人才!
所以,劉錚覺得,四千之數,對秦長風來說,已經是極限了。再多一些,都要亂。
而他自己,自然也不會帶兵的。
「公子,還有兩日就是約定的時間了。」
沈行提醒道。
劉錚呵呵笑道:「那就再給他們添一把火,再去送信,銀錢還在籌備中,想要的話,再等七日!」
眾人聽得笑噴出來。
咱家公子,當真是一肚子的壞水啊。
……
陽州縣候府。
盧正義氣得渾身顫抖,幾個婢女在旁邊伺候著。
「大人,大人,袁校尉已經去處理了,您可不能倒下啊!」
「豈有此理,那散兵欺人太甚!」
「竟敢屠戮我陽州百姓,趕出去,告訴他們趕出去!」
盧正義雖然優柔寡斷,耳根子軟,但還算是心繫百姓的人。
「萬萬不可,大人!」
「萬萬不可啊!」
「誰在喧譁?」
盧正義喝了一聲。
一個參事跑進來:「大人,有一自稱姜軒的年輕白身,稱有計獻上!」
盧正義一臉不耐煩:「區區白身,有甚計策?趕出去!」
「是!」
然那姜軒雖然瘦弱,但卻鼓足力氣沖了進來,怦然跪地,磕了幾個頭:「大人,萬萬不可!那些散兵,只可智取,不可力戰啊!」
眾人齊罵大膽,幾個棍棒已經襲來。
盧正義眉頭一皺,擺擺手,示意旁人住手,看著姜軒問道:「此話怎講?」
姜軒大汗淋漓:「大人,上兵伐謀,攻心為上!」
「陽州城內之亂,定是那劉家公子所為!陽州切不可上當!」
盧正義聽得大怒:「此事誰人不知,但事到如今,不將那殘兵趕出去,還有什麼辦法?」
說起這個他就氣!
這劉家父子,當真可惡,陽謀陰謀一起上,偏偏使得這陽州府一點辦法都沒有。當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事情已經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姜軒鼓足勇氣道:「大人,草民認為,如今局勢,想要力挽狂瀾,四步即可!」
那些參事聽得臉色微變,紛紛怒罵。
「區區一個白衣,大言不慚!」
「你是說,縣候府比不上你一個白身?」
這些縣侯府的智囊們,這些天,天天都焦頭爛額,各種獻策,可是就是沒有辦法,你一個白身要來獻策,豈不是在打我們的臉?
盧正義繼續擺手,淡淡道:「大可說來!」
姜軒精神一振,道:「軒有四策,其一,對散兵,許重利誘之,攻取銀州!其二,對百姓,以暴壓之,使其膽寒!其三,對望族,收其私兵,為我府用。其四,對銀州,宣其惡名,撮其鐵礦事宜,陽州貼補,也要誘使劉家公子赴約!」
這話一出,全場色變。
「大膽!」
「汝是何人,當次大逆不道!」
「大人,萬萬不可,若是依了此人計策,陽州名聲不再!」
姜軒四個計策,在他們看來,一個比一個狠辣!第一個,直接集合手中所有力量,尤其是用官府名義,重利雇散兵攻取銀州,這在理法上,道義上根本行不通!到時候陽州必然會在名聲上受損,處於被動的狀態。
而第二三個,就更扯了。
暴力鎮壓,難道不怕民心大亂?現今民眾情緒已經十分高昂,若是再用這種手段,怕是會引起譁變。
這種情況下,積弱的縣侯府,還敢去動望族私兵?他們不趁亂而起才怪!
第四個做法,磋商鐵礦事宜,甚至不惜貼補銀錢,這做法讓陽州顏面何存?
這豈不是說,陽州從一開始,就和這散兵勾結?
「你你你……」
盧正義也氣得夠嗆。
但姜軒就那樣跪著,很是倔強。
目前來說,這確實是四步自救之策。
姜軒善用兵法。
所以他的看法,和眼前這些酸儒書生不同,他更講究時效性,目的性!現在,讓散兵出城,才是最好的結局,他不在乎什麼手段,出城離開最好,能去攻打銀州,是最理想的狀態。
而目前的百姓,很顯然也已經遭到有心人的煽動。
本身普遍受教育程度比較低的民眾,自身就缺乏什麼判斷能力,人云亦云,三人成虎。現在更是在興頭上,缺乏理智,想要穩定局勢,只有一個辦法,暴力!
莫非你還想在這個時候,跟他們講道理,那是不可能的,也是最沒有時效性的。亂世當用重典,這姜軒出身農家,卻沒因同情百姓而偽善失大局,能看透這一點,心胸格局屬實不一般。
至於望族,更不用說。值此亂局,人心思變,這些望族首當其衝。不以雷霆之勢拿下他們,定然會成一大禍患!
而最後,對付銀州這邊,姜軒更是覺得,既然銀州都可以搞出這麼多的么蛾子來,那陽州何不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要知道,這幾日,百姓中已在傳揚劉公子當初退賊神威,相比之下,盧正義與馬匪勾結,對付陽州的「恩人」!
品行優劣,一目了然。
百姓大呼迎新主入陽州之聲愈演愈烈。
這種情況,還在乎什麼道義顏面?
陰謀陽謀,那又如何?
只要目的達到就可以了!
「放肆!」
「亂棍打出去!」
「區區白身,出此拙策,貽笑大方!」
一群人各種嘲諷,各種大罵。
姜軒心中一陣悲意閃過。
偌大一個陽州府,都是一群酸儒之輩?這如何在這個亂世生存?
亂世,是殘酷的。
亂世,沒有偽善和優柔寡斷的生存土壤。
「打!」
「給我狠狠打!」
亂棒打在身上,姜軒心中悲苦不已,大呼道:「陽州毀矣!」
「汝等都是罪人!」
「陽州休矣!」
還好此時府兵都在維持陽州城內的秩序,不然的話,今日這姜軒,定然會被亂棍打死。
這事兒,也馬上就成了笑談。
此時,銀州這邊又是一封信函送來。
交易,再次拖延七日!
盧正義聽聞當天吐了三斤血。
「劉家父子,欺辱太甚!」
「姜軒何在?」
然而此時,姜軒已經不見蹤影。
陽州更亂了。
……
此時的銀州。
三千將士,已經整備齊全。
劉錚騎馬來到點兵場,喝道:「銀州兵,都準備好了嗎?」
「喏!」
三千人,齊聲大喝。
秦長風精神抖擻,抱拳道:「公子,兄弟們隨時可以出征!」
沈興也在旁邊道:「陽州斥候,業已說服陽州望族,裡應外合,迎公子入城!」
「好!」
劉錚信心大增。
說是七日,但他斷定,陽州大亂,將在信函送到次日就將開始。因為那個時候,散兵頭領羅雄超,肯定會忍不住的!
「出發!」
三千將士,連夜行軍。
劉錚手中拿著「剿匪令」,將以「助陽州剿匪」之名,強行突入陽州。
……
「大哥,我們不能再等了!」
「是啊,那銀州小子,實在欺辱太甚!」
「所謂賊不走空,大哥,我們可是精英隊伍,怎能白來一躺?」
陽州,驛館中。
羅雄超坐在當中,手下已經開始一個個忍不住獻策。
陽州大亂,這個時候,他們自然野心大起。
不如先攻陽州,劫掠一番,再去銀州報那小人侮辱之仇?
而羅雄超,也陷入了沉思。
這幾天,他在這些人的遊說下,確實已經蠢蠢欲動。霸占陽州府,顯然不可能。但是……
像他們說的,自己擁有五千精兵,怕的誰來?
先吃陽州,再吃銀州,然後繼續帶著兄弟們流浪,何樂而不為?
「好!」
「這陽州兵,欺我太甚!」
「集合兵馬,今夜行動!」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