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月茹這種從來面不改色的人,此時也有些氣急敗壞,用手指著劉錚帶來的這幾車酒,片刻才問了出來:「劉兄,你是說,這是你釀的?」
還好鄭月茹家教修養不錯,
「笑死我了……」
「你推掉周氏佳釀,就是為了自己釀酒嗎?」
在場的人,無不噴了出來。
那黃老在旁邊,看到這麼熱鬧,紛紛打聽怎麼回事,聽到這涼州第一紈絝的縣候公子的奇葩事兒,登時拐杖在地上一戳,怒道:「胡鬧,簡直胡鬧!這酒樓怎能無酒,今日場合怎能無酒,暴殄天物!」
這次來捧場的這些人,也一個個嘲笑搖頭。
其他三家望族的公子哥和老爺們,此時看著鄭月茹的眼神,也都充滿了戲謔和嘲弄。心裡都在想,鄭家選擇和這不靠譜的小子合作,這下好了,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好好一個萬花樓,被這小子搞成現在這樣。
讓你討好這縣候府,現在後悔了吧?
劉錚都懵了:「鄭大小姐,這酒乃是上品佳釀!」
這話一出,眾人又是大笑搖頭,紛紛不信。這銀州的人,一般都喝慣了周家出產的高粱酒,度數高,口感烈,周家的酒甚至在整個涼州都賣得很好,在這周老闆面前,誰的酒敢稱佳釀?
那周世雄也冷冷笑道:「黃口小兒,在我周氏面前,也敢枉談佳釀?」
眾人附和。
劉錚斜眼看去,當即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呵呵一笑。這周世雄本來是和萬花樓長期合作的,這種花樓可是大客戶,酒水這種消耗品,就可以讓周家賺得盆滿缽溢。但劉錚一上來,就結束了和他們周家的合作,他們不氣才怪。
所以……
今天這是故意搗亂來了。
「周家?」
劉錚冷冷一笑:「那刀子酒,酒水你們周家的?」
「是又如何?」
周世雄一臉傲氣。
周家刀子酒,遠近聞名,甚至他一直都覺得,這萬花樓,沒有他的刀子酒,根本就開不下去!
劉錚淡淡道:「二兩一斤的刀子酒,比普通濁酒高出三倍,周家當真做的一手好買賣!」
周世雄臉色一變,怒斥道:「你個黃口小兒懂什麼?」
「佳釀,自然會貴不少!」
旁人也覺得這本身就沒問題。
但劉錚卻冷冷一笑。
實際上,他早看過萬花樓的帳單,這每個月,有很大一筆出項,就在這酒水上。周家的刀子酒,成本實在太低,本身也沒有什麼運輸成本,所以綜合來看,他給萬花樓的價格其實是偏高的。
而劉錚現在拿出來的蒸餾過的酒,成本也不過五十錢一斤,差距根本不是一點半點。
周世雄哈哈大笑:「縣候公子哥,今天我就站在這裡,看你們用不用我的刀子酒!」
「只是,今天我的刀子酒,一斤二兩可是拿不下了!」
「得三兩!」
轟!
一聽這話,全場譁然。
這不是坐地起價嗎?
但是現在看來,確實沒有什麼好辦法了,
「劉兄……」
鄭月茹無奈道:「我們鳳鳴樓馬上就要重新開業,不如我們吃點虧……」
她的想法是,哪怕吃點虧,今天這開張一定要來個開門紅,三兩銀子你也得買啊……
劉錚都鬱悶了:「不是,我都跟你說了,我這裡有酒!」
「鐵柱,都給我推進來!」
「可是……」
鄭月茹嘆道:「刀子酒度數極高,比較符合銀州人的口味。」
「度數?」
劉錚再次搖頭一笑,這個時候,那三車酒,已經被魏鐵柱等人搬了進來,劉錚直接就讓他們放在這鳳鳴樓的最中間,大聲道:「今日鳳鳴樓重裝開業,為了酬謝新老客戶,從今往後,在這鳳鳴樓中,一口氣可喝我醉銀州三大碗者,當夜所有花銷免單!」
「什麼?」
本來所有人都在看劉錚的笑話,一瞬間就被他這話給吸引了過來。
三大碗?
這個年頭,酒量很高的人可是不少啊。畢竟這個年代酒的度數,其實都不高,才有了那些什麼三斤酒下肚,臉不紅心不跳的傳說。尤其是涼州這種民風彪悍的地方,更是如此。
周世雄聽得冷笑連連:「這譁眾取寵的小子,是想把這萬花樓給虧死嗎?」
鄭月茹聽得也是一臉焦急。
「劉公子,此話當真?」
有一大漢站出來,鬨笑問道,一看就是一個酒量驚人的傢伙。
「好傢夥,這不是那個羅教頭嗎?」
「可不是?聽說這王家的羅教頭,可是五斤酒的量!」
「聽說他能喝死一頭牛的!」
人們頓時驚呼,議論紛紛,心想這個劉公子是要被打臉了。三碗酒,加起來也就一斤的兩,對這羅教頭來說,豈不是手到擒來?
劉錚笑道:「自然算數!」
「只要你能一口氣喝三碗,今晚你的所有花銷,全部免單!」
「好!」
「大氣!」
酒樓的這些人,紛紛起鬨。
鄭月茹在劉錚旁邊站著,心裡已經擔心得要死,甚至有些嗔怪地瞪了劉錚一眼,心想你這人這麼多的么蛾子,怎就不知道和我商量一下?
殊不知,這也是劉錚臨時起意。
既然那周家的刀子酒,鼓吹什麼度數高,那就咱先比度數!
「鄭大小姐,準備給人家免單吧!」
周世雄,笑得十分囂張。
開玩笑……
他周世雄釀酒這麼多年,還沒見過這麼能吹牛的。
「來!」
「給我倒上!」
羅教頭三大五粗的樣子,走過來,那塊頭,和劉錚旁邊的魏鐵柱也相差無幾了。魏鐵柱卻是鄙夷地瞥了他一眼,冷冷一笑。這醉銀州,便是自家公子釀出來的佳釀,這幾天,別說三碗了,他們在喝的時候,一碗就要上頭。
砰!
這一聲,酒缸蓋子就被打開。
登時,一股濃烈的酒香,開始瀰漫整個酒樓,濃烈,清冽,純淨!
「這是什麼酒?」
「我的天,為什麼會這麼香?」
「這……」
不少人被這味道搞得目瞪口呆,暈頭轉向的。即使是那剛才怒罵劉錚荒唐的黃老,都拄著拐杖站起來,顫顫悠悠走來,用力嗅著這迷人的酒香,不由贊道:「此香,為何如此醇厚?這種酒,我可只在京華喝過一次啊!」
鄭月茹也驚呆了,她是開酒樓的,對酒自然也了解甚深。
光是聞味兒,就能讓這麼多人陶醉,這酒能差到哪裡去?一時間,所有人看著劉錚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莫非這個公子哥,真的釀出了佳釀?
「這……」
周世雄,此時更是如此。
而當魏鐵柱這一碗酒打出來的時候,他更崩潰了。
只見那一碗酒,清澈如泉,晶瑩剔透,仿若天降甘霖,瓊漿玉液都不及它萬分,此時裝這酒的是碗,可想而知,若是這酒裝在那更奢華的酒杯中,定然更會美到極致。
整個酒樓,都靜了下來。
每個人的腦子裡,都湧現出一個想法來。
這是水吧?
如果不是水,怎會這麼清澈通透?
可是,如果是水,那酒味,又為何如此讓人上頭?
「這是鄙人剛剛釀出來的佳釀,名為『醉銀州』,酒勁兒極大,羅教頭,你可得慎重啊!」劉錚介紹一下。
那羅教頭不信邪,哈哈大笑,捧起那一碗酒。
全場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不少人已經開始吞口水了,如此佳釀,能喝上一杯,便是人間幸事了啊!
咕咚咕咚!
羅教頭仰頭飲酒,幾口酒已經下肚,登時臉上紅色泛起,目露驚喜:「好酒啊,哈哈好酒!」
「再來!」
第二碗倒上。
這一次,羅教頭再次咕咚咕咚喝了進去。
「好!」
「爽快!」
「這才是真正燒舌歌喉的好酒啊!再,再來……再!」
然而,噗通一聲,這羅教頭,已經一頭栽在地上,呼呼大睡起來。
全場都是一驚。
這羅教頭,僅僅兩碗,竟然已經喝醉了?
「我來試試!」
「還有我!」
魏鐵柱這一次,卻不被他們倒了,冷聲笑道:「規矩不變,如果能喝三碗,便是免單!」
「但是如果喝不了,酒錢可一分不能差!」
鄭月茹一臉驚喜:「劉兄,這酒,這酒……如何定價?」
劉錚微微一笑:「銀州境內,十兩一斤。」
好傢夥!
這價錢可不低!
但鄭月茹迅速捕捉到劉錚這話里的另一層意思。
銀州境內,十兩一斤……
那銀州境外呢?
她是一個成功的商人,瞬間就抓住了這次的商機!
「好,十兩不貴!我來!」
這人,喝了一碗半……
「京華的西鳳酒,都得二十兩呢!」
「我看咱這醉銀州,並不比西風差!」
這一下,整個鳳鳴樓都忍不住了,人們蜂擁而至。
但現實是,一個晚上,都沒有一個能真正喝得下去三碗醉銀州的!
「這這……」
周世雄看到這個場景,氣得肺都炸了。自己本來是來打臉的,結果被人反打臉,心中怎能不氣?
「還不快滾?」
鄭月茹瞪他一眼,如果是在之前,鄭月茹也不想得罪這周世雄。但今天他竟然在旁邊看自己酒樓笑話,甚至直接當中羞辱,坐地起價,鄭家的人,怎能容他?
「哼!」
周世雄,只能灰溜溜離去。
很快,鳳鳴樓有佳釀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銀州。
那些好酒之人,聞風而至,這鳳鳴樓重新開張的火爆程度,竟是比鄭月茹想像的,還要更甚幾分。
這也是為什麼劉錚來遲的原因,因為他知道,今天的酒肯定不夠。
不僅僅是鳳鳴樓消耗,外面肯定也會有人過來買酒,所以他就多準備了一些。
這一夜,人們說,整個銀州飄著的,都是醉銀州的酒香。
鄭月茹算了筆帳。
開張當天,光是賣酒,已經差不多要實現這鳳鳴樓的盈利。
這個劉錚,到底是個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