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你聽說沒?那劉知州,親自去查案了!」
「笑死個人!」
「他以為這樣,就能翻案了嗎?」
此時。
涼州軍中,喬光和一群人,正在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談到此事,一個個笑得人仰馬翻。
有陳明澤打人在先,王千總暴斃在後,此事在哪個朝代,哪個機構,都是陳明澤的責任。這種已經鐵定的案子,哪裡翻得過來?
喬光冷哼道:「諸位,能看到這天下聞名的劉知州吃癟,氣急敗壞,當也是人生幸事啊!」
眾人鬨笑。
可不是嗎。
這劉知州,自從聞名天下以來,想要讓他吃癟,可是難上加難,幾乎都是一路平躺過來的,就連太子,三皇子,都拿他沒辦法。一次一次在劉知州的手裡吃虧,這一次,能讓劉錚變得如此氣急敗壞,親自查案,能沒有成就感嗎?
「喬將軍,話雖如此,但此事確實有點奇怪,你說那萬千總,平日裡也沒病沒災的,這被踹了一腳,便死了?」
有人問道。
喬光登時臉色微變,咳了一聲:「這種事情,誰能說得來?大概是踢到要害部位了吧?」
眾人一想,也是如此。
要是被打到死穴,還真就有這種可能。
就在這時,有兵卒進來:「喬將軍,有人找!」
喬光告罪一聲,出門了去。
一看來人那個鬼鬼祟祟的傢伙,他便臉色大變:「你來這裡幹什麼,嫌事兒還不夠大嗎!跟你說別來,別來!你想害死我呀!」
……
姜軒冷冷看著對面的陳明澤,咬牙切齒:「老三,你還是不說是嗎?」
「非要讓我大刑伺候嗎!」
陳明澤,今天算是跟姜軒槓上了。
反正不管你怎麼問,怎麼有罪推論,我就是一個字,不說話!
姜軒拿他也沒有了辦法。
上刑?
這可是自己親親的兄弟!
可是這樣下去……
如何了得?
姜軒忍著氣道:「老三,你完全沒有必要因為擔心銀州軍和涼州軍的衝突,忍氣吞聲,想將此事扛下來,公子說了,那幫涼州軍都是一幫軟蛋,實在不行,跟他們干一仗便可!」
陳明澤聽到這話,臉色微微一動。
劉知州說出此話,他不感動是假的。
而且他也明白,劉知州徹查此案,也是不想讓他枉死……
然而……
他依然緊緊閉著嘴巴,屁都不放一個。
砰!
砰砰砰砰!
姜軒氣得將桌子椅子,都給掀翻了。
……
「公……公子,您說什麼?」
「公子,這……」
剖開?
這可把這群令史(龍炎王朝法醫職稱)給嚇了一跳。自古以來,哪有這麼幹事兒的人!
自古以來,這司法案例中,古代驗屍的本事,確實有著很多著作的。從秦漢時期,但凡牽扯到殺人案,都有驗屍的慣例。
如《疑獄集》,《折獄龜鑑》,《洗冤集錄》等等等等,都有不少古代法醫驗屍的記錄。實際上,華夏古代文明的驗屍記憶,已經是很高超了。裡面充滿著中醫智慧,以及查案人員的智慧結合。
如《折獄龜鑑》中有一則《證匿》,說的是三國時辦案和驗屍的經過。
當時,一女人有了外遇後,夥同姦夫把自己的丈夫殺了,為掩人耳目,偽造失火致死。如何驗明死者是被謀殺的?
縣令張舉想出一招,使案情真相大白:「舉乃取豬二口:一殺之,一活之,而積薪焚之,活者口中有灰,殺者口中無灰。因驗屍,口果無灰也,鞠之服罪。」
從上述來看,張舉有豐富的辦案經驗。他弄來兩頭豬,殺死一頭,另一頭不殺,將兩頭豬都投入燃燒的柴堆中。結果,被燒死的豬嘴裡有灰,而被殺死的嘴中沒有。
依此原理驗屍,被殺丈夫的嘴裡不見污物。至此,殺夫女子無話可說,認罪伏法。
如對懸吊屍體的檢驗,古代法醫便摸索出了一套很準的「理論」:如是上吊死亡,死者的舌頭一般會伸出來,大小便失禁;如果是死後掛起的,則無此現象。
這種驗屍方法,先秦時即為法醫所用。如秦簡《封診式》中的《經死》,便要求前去現場勘驗的法醫,在放下懸掛的屍體前,「乃視舌出不出,頭足去終所及地各幾可(何),遺矢弱(溺)不?」
當然,舌頭不伸出來,也不一定就是死後懸起,也可能是吊死的。
《洗冤集錄·檢復總說下》中便指出:「繩在喉下,舌出;喉上,舌不出。」
驗屍時,還要根據具體情況予以判斷。此外,驗辨「屍斑」也是古人常用的手段。
屍斑是現代術語,古人稱為「血墜」或「血障」。如上吊死亡的,屍斑分布於上、下肢的遠端,即《洗冤集錄》對「自縊」條中所描述的:「腿上有血蔭,如火灸斑痕,及肚下至小腹並墜下,青黑色。」
有此可見,華夏古人的智慧,完全不可小覷。憑藉這些智慧和經驗,驗屍記憶,其實堪比後世的驗屍。
這已經成了一個比較完整,比較成熟的系統。
所以,這些令史。
哪裡見過劉錚這麼霸氣的。
直接剖開?
還是那句話,死者為大!古代是不存在解剖屍體驗屍的,絕對不允許,這是死者最大的褻瀆,這是對鬼神最大的不敬。
劉錚卻是堅持道:「必須剖開,我看過你們的卷宗,五臟六腑破碎而死。但我認為,並不完整。五臟六腑破而死,是外力,還是內因?」
「此乃此案重大突破口!」
令史們,都面面相覷。
這……
這怎麼辦?
這劉知州,這是瘋了嗎!
他要剖開屍體!
這到哪裡找人來,可以阻止他!
一令史吞了一口口水,艱難道:「公子,此事……此事,褻瀆死者,暫且不說,那家屬,如何交代?」
旁人也點點頭。
劉錚呵呵笑道:「我始終認為,但凡發生兇殺案,不管是家屬,還是世人,還是公道,還有司法!」
「我們要的,只有一個,那便是真相!」
他鏗鏘有力說道:「作為司法從業人員,目的也只有一個,那便是真相!」
他環視一圈:「只有真相,可以慰藉鬼神!」
「只有真相,可以慰藉死者!」
「只有真相,可以慰藉家屬!」
「剖!」
眾人也被劉錚說得,熱血沸騰。
真相!
對!
他們司法人員,要的就是真想!令史也是如此!然後……劉錚只見,一個令史,激動非常地,從後廚房拿出來一把殺豬刀,吼道:「讓開,我來剖!」
「噗……」
劉錚一口老血,差點噴了出來。
但是沒辦法……
誰讓咱家就這條件呢!
手術刀是肯定沒有了。
殺豬刀,將就著吧……
這大概是龍炎王朝,第一次解剖屍體,剛才那激動非常的令史,其實是吼得凶,真要下手,他手也開始哆嗦了。
嘴裡念了好幾遍《大悲咒》,這一刀下去,就拉開了屍體的胸膛。
「這……」
「這是怎麼回事?」
眾人當時就愣住了,臉色大變。
劉錚眼睛微微一眯。
果然。
屍體一剖,真相呼之欲出。
……
姜軒著實沒想到。
陳明澤,竟然如此嘴硬。他都忍不住要動刑了,他還是緊咬牙關,一個字都不說。
但正是這樣。
越說明此案還有隱情。
一夜拷問,姜軒也累了。
只能將陳明澤,繼續關起來,吩咐獄卒給他安排好吃好喝。
當他回到劉宅,想找劉錚匯報進展的時候,卻發現劉錚臉上帶著一絲笑容,不由問道:「公子哥,莫非有進展了?」
劉錚呵呵笑道:「你的任務更改,但你依然是被告方的立場,接下來,你去調查,王千總府上,有誰常在藥鋪跑,王千總,最近是不是身體不舒服,有沒有看過郎中。重點關注梁小姐身邊的人,以及那個馬夫!」
姜軒眼睛一亮:「莫非那梁小姐有問題?」
劉錚淡淡道:「沒有定論之前,任何懷疑都是可以的,但任何懷疑,都只是懷疑!」
姜軒得令離去。
……
一眨眼,三日過去。
整個涼州的人,都知道劉知州,親自在查案子,而且還將監察司,分為了三個部門。
有人在看笑話。
有人在研究這三個部門,有些懂的人,則是驚為天人,瞬間知曉這次司法改革,定將給涼州的司法環境,社會秩序,帶來如何的影響。
但其實更多的人,還是認為,劉知州這次,完全是在胡鬧。
完全就是想要無理由地反擊涼州軍,給他帶來的屈辱。
這龍炎王朝,持續了這麼多年的監察司,莫非還不如你這三個部門先進?你這三個部門,莫非真能讓陳明澤的案子翻案?
三日。
便是劉錚給涼州軍許諾的問斬之日。
這一天一大早。
喬光便帶著一幫自己的弟兄,圍在涼州府,跟劉錚要一個交代。因為此事這幾日一直在發酵,此時也引來了無數圍觀群眾。
司法改革。
翻案。
這幾個焦點,也引起了不少社會人士的注意。
開堂!
今日這劉知州,要當眾開堂,公開開堂,公開宣判。這個消息一出,人人都排隊前來。
因為這意味著劉知州,入駐涼州之後的第一次大動作。
也意味著以後涼州的格局,形勢。
劉錚。
這次攜督察司,刑判司,一起出現在這涼州府的門口,他和刑判司的參事,坐在一起。督察司負責這次調查取證的人,分為兩個立場,一為被告,二為原告,分坐兩邊。
那喬光帶著一眾人等,以及死者家屬,看到這陣仗,冷冷笑道:「劉知州,搞這些有的沒的,有甚意思?」
「早點將那陳明澤拉出來問斬,給我們一個交代!」
「就是!」
「屍體都快臭了,還讓下葬嗎?」
「死不瞑目啊!」
百姓們,聽到這個,也跟著起鬨。
現場,一片嘈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