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知道。
此時。
三皇子謝靈的部隊,本身應該是馳援敦煌的,然而他卻率眾,在中途改道,直奔榮山關。
鄭玉興前來迎接。一臉凝重:「殿下……」
謝靈擺擺手,等進了營帳才認真抱拳道:「舅父,涼州形勢時不我待,舅父需要早做打算啊!」
鄭玉興渾身一震。
這謝靈如此鄭重喊他舅父,說明事情確實已經到了很緊急的程度。
其實……
鄭玉興最近一直也都在煎熬。
涼州形勢,天下人誰看不出來?若說之前,鄭玉興按兵不動,是因為生怕瘟疫影響將士們的安危,那個時候的形勢,也不是特別明朗。
然而現在……
瘟疫已經被劉知州控制住了。
形勢也愈發明朗起來。
有著陛下的許諾,一個異姓王,劉大豪肯定是跑不了了。
如此一來……
這涼州,可就真的複雜起來了。軍方,是鄭玉興的大將軍,涼州府,是太子的人陳平。這個時候,再來一個異姓王劉大豪……
這軍方還好說。
但涼州府,以後誰說了算?
按照劉知州以往的性格,絕對不會屈居於陳平之下。這一次瘟疫的開端,本身就是劉錚想拿頓換引起來的一堆禍端……
這種情況了。
劉錚絕不可能退!
至少目前,敦煌和昌州,已然落入劉錚之手,他就是個貔貅,只進不出的。
那麼……
這種情況下。
涼州將來發生的事情,幾乎是可以想像到的。陳平,絕對會遭殃!陳平,絕對會出局!這便是三皇子,謝靈擔心的事情。
如若劉大豪,開始執掌涼州。
當然,這是好事兒,可以將太子在涼州的勢力,連根拔起……但是,對他來說呢?
劉錚,會如何處理和鄭玉興的關係,如何處理和自己的關係?
謝靈不敢保證。
鄭玉興苦笑道:「殿下認為,劉知州,會動我?」
謝靈點頭道:「天下都說,劉知州仁義,當世賢者,呵呵,但咱誰不知道,這個小子,才是最難啃的那塊骨頭!附骨之疽!若涼州真入他手,他定會肅清軍方,舅父……」
鄭玉興抱拳以待。
謝靈深深吸了口氣:「涼州軍,尚有十五萬!此時不得不發了啊!時不我待,此時太子和銀州軍衝突將起,我們當直驅而入,趁亂奪取涼州!舅父,此時仁義道德,當全然拋開,涼州歸屬,就在此時啊!」
鄭玉興渾身一顫,陷入沉思之中。
他自然能看清如今形勢。
但是……
他對劉知州的感觀尚可,兩人曾合力抗擊匈奴,若不是劉錚,怕鄭玉興,早就身敗名裂。自那之後,鄭玉興對劉錚,就十分欽佩。
為將者,總是如此,對脾氣的人,哪怕不是一個陣營,也會將對方當成朋友。
他從來沒有想過……
要和劉知州兵戎相見。
然而今日……
他也明白謝靈所說沒錯。他不想跟劉知州兵戎相見,但劉知州,未必會給他一樣的態度。爭權奪勢,從來都是如此殘酷。誰讓他,生來就是三皇子陣營的人呢?
但是……
這瘟疫剛剛平息,便要再起兵禍?
他深深一嘆:「殿下,我……」
謝靈打斷他道:「舅父,如今尚有抗疫藉口出兵,再晚恐怕……」
鄭玉興哈哈大笑:「既然殿下早有定數,問我鄭玉興作甚?」
「舅父……」
謝靈聽出了鄭玉興的情緒。
鄭玉興苦笑一聲,他轉身過去,此時依稀可見,這個鎮守榮山關三十多年的老將軍,和殘暴的匈奴打了三十年交道的平狄將軍,曾讓匈奴聞風喪膽,曾讓百姓聽他名,便覺心安的老將軍,此時已然有些駝背,鬢髮皆白。
他握著胯間劍柄的手,都在微微顫抖。
無論何時。
他都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的將士們,自己的刀劍,會砍向自己的兄弟,會砍向自己畢生都在守衛的龍炎人頭上……
「殿下……」
「末將遵命!」
鄭玉興一聲令下。
十五萬鎮守榮山關的涼州兵,枕戈待旦。
……
劉錚的一句話。
直接就讓太子和他的這一幫智囊傻了眼。
太子瞬間就慌了:「劉知州,本宮該當如何?」
陳平要栽了!
這對他來說,絕對是很大的一個打擊!他敢在涼州如此橫行,便是依靠著陳平,不然的話,三皇子那邊的勢力,絕對在他之上。
他能不慌嗎?
劉錚呵呵笑道:「太子,當按兵不動,駐紮城外,先不染陳平之罪,也不可為之求情。必要時,落井下石,匈奴之事,也可以一起抖出來,以示自身清白!」
謝方趕緊點頭。
開玩笑……
陳平都要誅九族了,他哪裡還敢?上一次匈奴的事情,他已經是冒著天大的風險了。這一次,你這都被人抓了現行了,他肯定要撇清關係啊。
「然後呢?」
謝方急著問道。
劉錚笑道:「三皇子定然發兵來湊熱鬧,徹底肅清太子勢力……」
「他……」
太子怒氣衝天。
劉錚繼續笑道:「太子可先發制人,問責三皇子!」
太子眼睛放光:「如何問責?」
劉錚神秘一笑:「溫洋尚在監牢,他可以死了……」
太子謝方,倒吸一口冷氣。
死無對證?
栽贓嫁禍?
先下手為強?
給他謝靈,潑一身的髒水!
太子一拍大腿,喜不勝收:「此計甚妙!」
就在此時。
斥候來報。
「殿下,殿下……」
「皇上昭告天下,陳平欺君罔上,惡意傳播瘟疫,罪大惡極,誅九族!」
「罪大惡極,誅九族!」
太子謝方,聽得頓感五雷轟頂,冷汗涔涔。
幸好啊!
幸好自己沒有動手攻城,幸好自己沒有動手殺這劉知州!不然的話,那他肯定是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他猛然站起來:「事不宜遲,馬上作局!」
劉錚一笑,從身上拿出一張白布來,上面赫然是用血寫的一封血書。他遞給太子道:「署名,溫洋……」
「痛訴鄭玉興以勢壓人,迫他故意放出流民,以引涼州勢亂!溫洋東窗事發,鄭玉興擔心此事敗露,大軍壓境!」
「鄭玉興為何如此?」
眾人皆問。
劉錚眼睛微眯:「擔憂銀州軍勢大,他軍方地位不保!」
「溫洋,將在今夜,在監牢懸樑自盡!」
全場,都是倒吸冷氣的聲音。
狠!
誰說劉知州仁義?
這才是真的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