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哲看著那丟盔棄甲的幽靈軍們,整個人都懵了,他幾乎是從自己的黃金馬車上滾落下來的。
「怎麼回事,到底怎麼回事!」
「我的幽靈軍,怎麼可能會敗!」
車師總共五萬軍,三萬幽靈軍,兩萬城防軍。這幽靈軍,可是車師最仰仗的存在,現在不僅輸了,而且幾乎全部折損!
那逃回來的幽靈軍,大聲痛哭:「大王,那龍炎大軍,根本不怕我們啊!」
「是啊!」
「他們不怕鬼的!」
「他們肯定是請來天師做法了……」
焦哲頭一暈,天師你個鬼啊,還真當自己是幽靈了?
「快快,快去稟告陛下!」
「是!」
焦哲慌了。
十五萬大軍,已然在路上,他拿什麼去擋?
……
再看這邊的樓蘭軍。
幾乎也是丟盔棄甲的。哪裡還有剛出征的時候的意氣風發,天下無敵?
熱古麗都一臉陰沉。
她沒想到,安逸太久的樓蘭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一個個穿得倒是花里胡哨的,結果全部都是軟腳蝦!
看來龍炎人說得不錯啊……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一群廢物!」
「酒囊飯袋!」
「那伏擊我們的龜茲軍,也不過五萬,你們跑什麼,干啊!」
熱古麗,粗口都爆出來了。
這一戰,竟然直接折損一萬!她可只帶了四萬樓蘭軍出來。
「太后……地形於我們不利啊!」
「是啊太后,昨天我有點拉肚子。」
「太后,非我不戰,而是我丈母娘,就是龜茲的……」
熱古麗咆哮出來:「滾,都給我滾蛋!」
眾將噤若寒蟬,誰都不敢吹牛了。
她很鬱悶。
這次想跟著劉錚一起征伐北西域,真以為她是花痴?本來就是想依靠這銀州十五萬大軍,能撈點油水回來……沒想到,自己出師未捷差點死,這一幫子酒囊飯袋!
「太后,我們應當回去整頓隊伍,再去龜茲大殺四方!」
「是啊!為何要來這裡?」
「整頓一番,必殺他們一個片甲不留!」
看到熱古麗下令,開始穿越荒漠,眾人都不解了。實際上,不是他們不解,而是他們慫了。出征之前,信誓旦旦,看到龜茲那麼能打——為什麼要打仗呢?和平不好嗎?愛與和平啊!正如熱古麗所想,樓蘭太富了,樓蘭太有錢了,讓這些曾經驍勇善戰的將軍們,一個個成了大肚子王爺……
誰想打仗?
熱古麗氣道:「若不是你們,我會走這條路?嗯?」
她嘆了口氣:「劉公子早有預料,說若我們遇到龜茲大軍抵抗,伏擊,便取道荒漠,直插車師……」
眾人面面相覷。
這護國使,連這都算計到了。
誰知,熱古麗還沒說完,她騎在馬上,悠然看著藍天白云:「公子還說,若這路上,發現天上有禿鷲,無論如何,都要將其射殺,以免車師方面,向龜茲,大宛國,通風報信。」
眾人再次震驚。
有人不信道:「這護國使的意思是,他真能破右領軍,擔心征伐車師,遭遇援軍?」
這話一出,眾人大笑。
這不是開玩笑嗎?
我們樓蘭王國,都打不過龜茲,你就打得過那幽靈軍了?
這些人的想法很簡單,要敗一起敗,誰都別笑話誰啊。
熱古麗瞪他們一眼:「廢話少說,給我好好盯著!」
誰知話音剛落。
天邊便飛來兩隻禿鷲,而且很顯然,這禿鷲是從車師,飛往龜茲方向的……也就是說,這必然是求援信號!因為如果是幽靈軍大聲,那車師定然發信大宛國請功,但若是發往龜茲,必然就是求援!
熱古麗眼睛一亮。
眾人紛紛色變。
這幽靈軍,莫非真打下來了?
「射下來!」
「是!」
樓蘭將領,雖說廢物,但平時射術還是練習的。
全軍弓兵,萬箭齊發。
那禿鷲飛得再高,也還是被射了下來。
……
「求援了嗎?」
「求援了嗎?」
焦哲一路跑,一路吼道。
「大王,已經連發八道求援令!」
焦哲這才心裡一松,鑽進自己的黃金宮殿裡,然後又大叫:「那龍炎軍,到哪裡了?」
「大王,還有三十里地……」
「什麼?」
焦哲蹦了起來:「他們是飛的嗎,這麼快?」
眾人同樣人心惶惶。
那可是十五萬大軍啊,沒了幽靈軍,這車師幾乎無險可守,不少當地的望族富人,已經開始收拾細軟,打算逃跑了。
「守,給我守!」
焦哲冷冷喝道:「無論如何,都要守到援軍到來,龜茲來此,也不過半日路程!」
「是!」
可是一看。
這車師只剩下了三萬將士,怎麼去守?
百姓們,得到消息,早就慌了。
看著那車師王的黃金宮殿,然後看看這可憐巴巴的,兩人來高的車師城牆。
這怎麼守?
看到百姓們民心大亂,焦哲眼神一冷:「怎麼守?簡單!將百姓,無論男女老少,都給我擄到城牆去守!龍炎人最為道貌岸然,我看那龍炎將領,對這百姓,是殺還是不殺!若車師被破,誰都逃不掉,不如犧牲一些賤民!」
眾人聽得大喜。
這當真是一個好辦法!
三萬車師軍,開始在城中肆虐起來。
突然遭殃的百姓們,根本沒有機會抵抗,就被刀劍擄到城牆上,被迫拿起各種武器來。
「你們給我聽著,好好守車師,若車師被破,大王和我們,誰都逃不掉!」
將領們喝道。
百姓心裡頭這個恨啊。
你們打不過,就讓我們來?還要不要臉!你們住著黃金宮殿,坐著黃金馬車,我們和豬狗一樣,現在跟我們說,共守河山?
要臉嗎?
有人反抗,但車師軍,直接當場斬殺。
百姓們慌了,只能顫顫悠悠,拿起兵器,戰戰兢兢看著那遠方奔來的銀州軍。
……
銀州軍。
來得很快。
這個世界,閃電戰的鼻祖,行軍速度,確實不是開玩笑的。
車師的位置,相當重要,極其有戰略性,劉錚不想太過費力,所以,他並不打算等來援軍。他要先一步拿下車師,再做其他圖謀。
「百姓?」
然而,劉錚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整個人都懵了。
那負責打探消息的斥候,繼續道:「公子,車師王焦哲,擄百姓至城頭守城,這……」
眾人一聽,也都面面相覷,面露憂色。
自古以來,龍炎王朝,都是號稱仁義之師。
不管發生怎樣的戰爭,一不屠城,二不禍及百姓,可以劫掠,但不可以屠殺。這是目前龍炎王朝的戰爭底線。沒看那蜀王在占據武都之後,最多也只是強行將武都的百姓,擄走,帶回蜀州,頂多當奴隸去用,但卻不會殺掉。
屠城,是要備受世人唾棄的。
所以。
焦哲這一下,確實給銀州軍,出了一個難題。
劉錚笑道:「焦哲此人,確實夠狠啊。」
但他也知道,這古代君王,一直就沒有把百姓當人看過,都是當成自己養的豬狗而已。
青陽鑠也道:「看來公子的閃電戰,此次要暫時擱淺了。若真是百姓守城,只有一個辦法,圍其三面,缺其一隅!」
圍師必闕!
眾人也都點點頭。
什麼是圍師必闕?
《戰爭》篇中有說,歸師勿遏,圍師必闕,窮寇勿迫。意即對撤退回國的敵軍不要阻攔,對被包圍的敵軍留下逃走的缺口,對瀕臨絕境的敵軍不要過分逼迫。
原因則是,一旦真的將敵方給逼到了絕路,敵方很可能,會發揮出驚人的戰鬥力來——人的求生欲,是很強的。
圍師必闕,相對的,便是那破釜沉舟。
人在面臨死亡之前,爆發出驚人的能量,這很正常。
另外,留一缺口,並且以重兵伏擊,也是圍師必闕的延伸計謀。
蜀軍在圍漢中的時候,上城港,便是那個缺,是因為蜀王知道,不能讓漢中死守,必須要讓城中民心軍心大亂。一旦全部圍困,很容易讓全城團結一心,他就更加攻不下來了。
所以青陽鑠的建議,完全符合當前情況。
圍城,但留一缺。
你們是守,還是跑?
不僅兩難,而且還容易激發車師此時的內部矛盾。
這便是心理戰。
誰想,劉錚卻是淡淡一笑:「區區車師,還不至於使甚計謀。若一個車師,都需去圍師必闕,豈不讓那謝老二笑話?」
眾人一驚,紛紛看來。
劉錚眼中精光一閃:「非我族類其心必異,龍炎仁義,是給龍炎百姓的,車師百姓,與我何干?」
「攻!」
「總攻!」
眾人渾身一震。
他們尚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冷血無情的劉錚,青陽鑠,更是砸吧了一下嘴巴,心中一種怪異的情緒湧起。
他突然發現,劉錚真的成長了。
在這個階段,儘早拿下車師,確實是有利於整體計劃的。銀州軍算是長途征討,一切宜早不宜遲。
只是,劉錚在銀州,一直以仁義示人,青陽鑠才建議先圍城,逐漸打散這車師軍心。
沒想到……
劉錚不僅反駁了他,而且如此果斷狠辣。
從一個學生的身份,搖身一變,真正成了全軍主帥。
眾人跟著也是精神一振。
「如公子願!」
「長風願做先鋒!」
劉錚卻是一笑,搖了搖頭:「你們都會錯意了,兵法之道,在於變通。我並不是說,見人便殺,而是將先生的圍師必闕,稍作修改,不圍而已……」
「今日我們攻其一面,缺其三隅,如何?」
青陽鑠驚呼道:「公子想要的,是一座空城?」
劉錚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