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錚聽得毛骨悚然,眼睛瞪大。
雍王呵呵笑道:「劉公子,此事龍炎知道的,少之又少。莫非不值兩艘銀州船嗎,哈哈!」
劉錚嘴角一抽。
他不得不承認,他確實被雍王給勾起了好奇心,便道:「雍王切勿再賣關子,小子洗耳恭聽!」
這雍王,也是幾杯酒下肚,頗有一番喜歡八卦的樣子,他呵呵笑道:「小子,知道為什麼魏王如此強勢,聖上依然允許他青州軍的存在嗎?」
劉錚也很好奇。
莫非老皇帝,就不怕魏王造反?
雍王搖搖頭:「當年京華,奪嫡之爭,牽扯甚廣,整個天下藩王,都參與其中。說起來,倒是和今日形勢相差無幾,當時,聖上是二皇子,一直隱忍不發。太子和三皇子之爭,才是人們最關注的。」
「在聖上突然發難之際,對付的,不僅僅是太子,還有三皇子。」
「所以,如今魏王之所以戰功累累,便是因為幫聖上,擋住了當年的羌人大軍!」
劉錚聽得雖是複雜,但立馬從中找出不對的地方來,他眼睛放光:「雍王的意思是,當年的三皇子,勾結羌人?」
雍王點頭笑道:「哈哈,劉知州果然人中龍鳳,一點即通。」
「魏王的青州軍,最後成功打跑羌人,三皇子卻不知所蹤。聖上為此事,尋覓多年。後才發現,他這個三弟,何止勾結羌人,甚至匈奴,西域諸多,他都曾經是他們的恩主,常年出錢財,糧草,以備奪嫡。」
劉錚深深吸了口氣,悚然一驚。
若是如此的話……
那這個當年的三皇子,逃往何處,可想而知。
雍王哈哈大笑:「所以,聖上這些年來,派出無數密探,目的就是找到這三皇子——聖上叫他是,謝老二。最後,目標鎖定西域,但此時,西域都護府,已然形同虛設。聖上怒起征伐,終於確定了,那大宛國,如今便在謝老二的統治下。」
「然而……」
雍王呵呵一笑。
劉錚苦笑:「聖上卻敗了。」
雍王點點頭:「不僅敗了,而且敗得十分慘烈。五十萬大軍,全軍覆滅。他也因對戰賭約,五十年,不出皇宮。」
劉錚聽得目瞪口呆。
這段歷史,絕對沒有在龍炎王朝流傳著。也是,事關當今聖上的敗北,史官們估計都不敢記載。
雍王嘆道:「所以啊,劉公子,這西域節度使,絕不是輕輕鬆鬆就可以去上任的。若這西域諸國,真的完全都在謝老二的幕後操縱下……」
劉錚苦笑:「不僅西域諸國,看來還有匈奴,羌人。」
兩人相視,默然無語。
這個時候,劉錚才知道,當今這個聖上,給自己出了一個多大的難題。
這是多大的一個陷阱!
要知道,大宛國,那是曾經讓漢武帝的軍隊,折戟的地方。在這謝老二的治理下,如今已然成什麼樣,他是一概不知。
而且……
從他在樓蘭走了一趟,都沒聽說過這大宛國,可以看得出來,謝老二,謝玄對這西域的影響,完完全全是在幕後的。
這算什麼?
龍炎王朝,漢人和異族的對抗麼?
劉錚哭笑不得。
自己竟然捲入了這麼大一場紛爭中。
雍王再次提醒道:「劉公子,大宛國,自古以來,一出戰馬,二出夜行人!劉知州,你可得小心了!這些年,聖上在宮中不出,這也是緣由之一。」
「他在等……」
「他每天都在憂慮,他和年歲相差只有一歲的謝老二,誰先走……」
夜行人!
也就是刺客!
劉錚長身一揖:「謝雍王賜教!」
雍王哈哈大笑:「銀州漢中,已是親家,何必如此客氣?再說,這天下,要是以後沒了劉知州,該是多麼寂寞如雪,劉知州覺得呢?」
兩人相視大笑。
……
七日之後。
三書六聘,終於完畢。
這一天,銀州大將軍秦長風,正式迎娶漢中司馬之女,司空菁。
銀州早就運來了無數佳釀,再一次的全城免費暢飲,百姓同樂。
雍王方面,自然也不吝嗇。
這算是漢中嫁女兒呢,陣仗不能小了。
那煙花爆竹,從頭至尾,就沒停過。喜氣洋洋的迎親隊伍,八馬大車,從那司馬府,從司空真夫婦的不舍中,將司空菁接了出來。
秦長風騎在馬上,一身紅色,威風凜凜。
花了足足半天時間,在這漢中城轉了一圈,才來到那漢水港,此時,為了此次婚事,一艘銀州船,已經全部披紅戴花,喜慶沖天。
一路上,吹鑼打鼓,銀州水軍,由姜軒帶頭,一路起鬨,將這新娘子,迎上銀州船。
一聲長號。
這被命名為「漢中號」的銀州船,開始揚帆起航。
司空真這個老人,也忍不住抹著眼淚。
「司馬啊,女兒是去享福去了,有何不開心的?」
雍王哈哈大笑。
司空真夫婦,這才破涕而笑,但眼中,依然是濃濃的不舍。畢竟女兒才十六歲啊……
雍王看著那遠去的銀州船,淡淡道:「司馬以為,劉知州此人如何?」
司空真不敢說話。
雍王哈哈笑道:「雄才大略,胸有大志。」
他回頭深深看了司空真一眼,意有所指:「司馬,日後孤,都有可能仰仗於你啊。」
司空真臉色大變:「雍王,這這……」
雍王仰天大笑,轉身離去,那笑聲中,儘是落寞。
似乎在落寞自己這一批人的老去。
也在落寞,自己的兒女中,竟然沒有一個可以爭氣的。
仿佛……
也在落寞。
這天下爭端,似乎隨著劉知州憑上城港東望,就變成了,新一代的棋局。
沒看那劉知州……
已經在驅逐舊棋的路上了嗎?
……
一日之後。
這「婚船」便來到了克州港——這是銀州剛剛開闢的港口,雖說小,但卻也是開了涼州港口的先河。
大將軍結婚,自然是銀州大事,這一路的,又是熱鬧非凡。
花轎從船上下來,就沒消停過。
今天的秦長風,也是好脾氣,不管你們怎麼鬧,我都是樂呵呵的。哪有新郎,在大喜之日生氣的,所以將士們也是敞開了玩,畢竟平時可不敢這麼欺負秦長風。
「行了,消停一下吧,你都玩了一路了!」
劉錚騎著馬,思緒繁多,看姜軒又跑去欺負秦長風了,忍不住笑著道。
姜軒哈哈大笑:「公子哥,這可不行,您不知道,若日後姜軒成婚,他指不定怎麼報復我呢!」
這話一出,眾人大笑附和。
秦長風一臉威脅的笑容。
下了水路,自然就走陸路。
這克州,距離銀州,還有三日路程。
負責鎮守克州的將士們,將這迎親隊伍,送到遠郊,便回去繼續執勤去了。
總算消停一些了。
劉錚心中鬆了口氣。
此時,半天路程,再次過去。
從那四季如春的,再回乾熱的銀州,劉錚還稍微有些不習慣。
晌午時分。
隊伍停下來,開飯。
姜軒又去逗弄那負責送行的,司空菁的「閨蜜團」了。這幫女子,也個個都是漢中的望族之女,知書達理,樣貌出眾,也難怪姜軒這幫雄獅子,一個個都像求偶一般,拼命表現自己。
劉錚看得呵呵一笑。
誰沒有年輕的時候呢?
其中一個綠衣女子,從漢中出發的時候,就對劉錚眼神灼灼,時不時飄來偷窺的目光,然後被自己的姐妹調笑幾句,眾女又笑成一團,不得不承認,這些女子,也是這一路上,獨特的一道風景線。
「喂,劉知州,我家盈兒問你,你連那天下第一琴師沈曼青都不娶,你是想娶公主嗎?」
那綠衣女子,臉上一陣羞紅,又引起眾女爆笑。她卻還是偷偷看向劉錚,似乎很想知道劉錚的答案。
劉錚笑著搖頭,他知道這個女孩子,叫林盈盈,是漢中一個望族的女兒,姿色不俗,家父也在漢中王府任職。
他一邊吃飯,一邊看著遠方,呵呵笑道:「男歡女愛,尚不是劉錚所念。」
那林盈盈忍不住問道:「成家立業,自古如是,成家在先,立業在後,公子是詩詞做多了,做糊塗了嗎?」
說完這話,掩嘴噗嗤一笑。
劉錚笑而不語,悠然道:「前方有一條小河,你們可以過去玩玩。」
眾女一聽,欣喜若狂。
漢中之女來到銀州,天氣同樣受不了,這幾日又一直是大晴天,乾燥異常。眾女衝著劉錚哼了一聲,便哼著小曲兒,往那河邊走去。
姜軒大呼一聲,便也跟著跑過去了。
然而,就在此時。
劉錚剛才思緒被大亂,準備重新整理思路,思索那大宛國之事。戰馬,夜行人……
突然,他渾身一震,臉色劇變,大喝一聲:「回來!」
眾人一驚。
然而已經晚了。
只見那河邊荊棘叢中,突然冒出來幾十個黑衣人,手持彎刀,看來像早就蓄勢待發,此時出擊,便是雷霆之勢。
「啊!」
幾個女孩子,直接被砍倒在血泊中。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劉錚都臉色一黑。
「刺客!」
「小心刺客!」
還好姜軒跟在那幫女孩子身邊,這時拔劍而出,也是護了幾個下來。
秦長風怒喝奔去,與那些個刺客戰成一團。裴千雲,也立刻護在劉錚身邊。
秦長風越戰越勇,卻是眉頭大皺:「千雲,刺客不弱,護好公子!」
裴千雲剛想動手,聽到此話,又對劉錚寸步不離。
這幫刺客,竟然身手了得,而且相互之間,配合默契,強如秦長風,一時間只見,也是陷入廝殺之中。
隨行將士,也加入了戰鬥之中。
突然,劉錚大叫不好,回頭看去。
只見此時,又有幾個偷偷摸摸的刺客,來到那後面的花轎之處。
「千雲,去保護司空小姐!」
劉錚心神一亂,大吼一聲。
然而那幾個刺客,已然一躍而起,刀劍交加之下,馬車四散破開,那一路上,戴著紅色蓋頭的司空菁,此時一臉驚駭。
一把短劍,從她背後扎了進去。
將她那驚駭,錯愕,不解的神情。
徹底定格。
「司空小姐!」
「司空菁!」
「婧兒!」
眾人,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