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中司馬府。
「曼青姐姐,今日感覺如何?」
司空菁,一大早便來到沈曼青的下榻房間。
這幾天。漢中一直被圍城,百姓們同樣人心惶惶,生怕這城池,有一天就被那蜀王給破了。
一個社會,當是什麼樣立場的人都有才對。
於是。
有人在咒罵雍王,都什麼情況了,還不跟銀州求援?
有人則是說,銀州圖謀不軌,萬萬不可求援。
有人則說,銀州已經發兵了,那劉知州,怒髮衝冠為紅顏,那天下第一琴師沈曼青,此時就被困在這城中的。
於是。
一群不願意求援銀州的人,皆都怒了。
她被困在城中,銀州軍幾日就到,這不就是紅顏禍水嗎?一些社會上的衝動分子,叫囂著要殺掉沈曼青這禍水。
但雍王哪敢啊。
殺了沈曼青?
那銀州軍,豈不是更師出有名了?於是雍王下令,將這沈曼青,移至這司馬府中,由司空菁陪著,也好負責她的生命安全。
沈曼青今日一襲白衣,神色睏倦,但可能因為此,更加使得看起來,有了一種慵懶的美。此時,她已經不是當初在青樓給人彈琴取樂的花魁,而是名揚整個龍炎的第一琴師,氣質方面,當然也是得到了極大的提升。
如此美人,就連司空菁看了,都忍不住心裡一動。
她不僅心裡一嘆,也只有沈曼青這樣的女人,才值得那天下無數少女的夢中情人劉知州,怒髮衝冠,引兵南下吧。
此時,漢中的人,皆都人心惶惶。
只有司空菁這個小姑娘,卻是滿心艷羨。
「勞煩司空小姐了。」
沈曼青起身,微微一福。
司空菁哎呀道:「姐姐,這是做什麼,你就不當司空菁是朋友了嗎?司空菁,可是仰慕姐姐很久了呢!」
「只是曼青姐姐,你為了那劉知州,寧擔世人罵名,值麼?」
沈曼青呵呵一笑,用手輕輕抹了這司空菁的腦袋。
司空菁,今年才十六歲……雖說知書達理,但對這時間紛爭,還是了解甚少。她估計到現在都不曉得,這漢中一戰,便是從自己身上引來的。若不是她聯姻秦長風,蜀王怎會找到藉口發兵?
只是。
看著她那單純清澈的眼神,沈曼青也不忍如實相告。
她傾城一笑,臉色蒼白地走出房門,看著那院中假山流水,道:「司空小姐啊,若有一男子,得知你身陷囹圄,他便昭告天下,寧可生靈塗炭,必來救你,你就不會去想,值不值了。」
說這話的時候,沈曼青笑得很甜。
她似乎覺得,她便是這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她不會去,公子是想來救自己,還是想謀求這漢中。她只知道,公子怒喝天下,寧背罵名,也要保她無恙。
夠了,不是麼?
司空菁聽得心馳神往,但還是嘆口氣:「曼青姐姐,聽說那大橋被雨沖塌了呢,我看劉知州,一時半會兒是來不了了。」
沈曼青搖頭:「不,他會來。」
司空菁一愣。
橋都塌了,怎麼來?
全天下人,都在等著看笑話呢!
沈曼青輕輕一笑:「公子說會來,他便會來,沒有意外。」
司空菁瞠目結舌。
這兩個人,究竟是如何的一種情感,一種信任?一個為了他的天下,孤身犯險,一個怒髮衝冠,無視天下藩王。
她突然覺得。
這一切,似乎真的是很值呢。
就是不知道那秦將軍……是否也有如此浪漫?
這一日。
沈曼青在司空菁的陪同下,來到那漢中的城頭,在所有人不可思議的神情下,她將自己的古琴放好。
所有人。
眼神複雜。
這單薄的一襲白衣,在風雨中,淺笑看著那城門口的廝殺。
「錚!」
她輕輕撫琴,琴音傳入旁人的耳中,一股殺伐之氣,沖天而起。
《十面埋伏》!
沈曼青奠定天下第一琴師的那首曲子,此時再次響徹在這漢中城頭。
「殺!」
雍王,也在遠遠看著。
他知道,這個天下第一琴師,來到城頭,不僅是在等那劉知州,也是在表現著自己對這漢中城,漢中將士,漢中百姓的歉意。他忍不住眼眶一熱,怒喝一聲:「殺,給孤擋回去!」
那城外,又是一場鮮血淋漓,殘骸遍地的廝殺。
沈曼青的琴音,當然沒有魔力。
但此時,她的絕美,她的孤冷,她那契合氛圍的琴聲,卻成了激勵將士們的良藥。
為了妻兒。
殺!
為了良田。
殺!
為了漢中。
為了保衛這世間的所有美好。
殺!
漢中軍,又一次次殺退蜀軍的進攻。
沈曼青,在這城頭,彈了三天的琴。
將士們,在那絕世的琴藝下衝殺。
第三日。
依然大雨滂沱。
雍王看著蜀王的進攻,慢慢有些懈怠,忍不住大喜:「他們要退兵了!」
眾人齊聲歡呼。
誰知。
就在這時。
斥候來報:「王爺,銀州軍,已到上城港!」
「什麼?」
雍王差點一頭栽在地上。
沈曼青琴聲一滯,轉頭看來。
司空菁一臉驚呆。
真的來了?
三天?
三天就來了?
……
銀州軍來了。
誰都沒有想到,在這風雨交加的天氣下,大橋被「衝垮」的情況下,僅僅用了三天時間,五萬大軍,直達上城港。
這支像幽靈一般的軍隊,一出現在上城港的時候,所有人都驚了。
那綠色的軍裝,已經說明了銀州軍的身份。
「銀州軍!」
「他們怎麼來了!」
「這……」
他們是怎麼來的?
那大雨中,那船是怎麼回事?
不對……
船?
銀州軍,什麼時候有船了?
負責守衛上城港的漢中軍,面面相覷。
守將也懵了。
這怎麼辦?
放,還是守?
但是,這兩艘船,根本沒有給他們選擇的餘地。那誰都沒有見過的戰船,借著風勢,眨眼間就來到了上城港,那慌忙應對的漢中軍,船還沒開,就被這蓋倫船給撞得七零八碎。兩艘蓋倫船上的將士,和前幾天,依次被運達上城港,埋伏起來的銀州兵來,幾乎是用摧枯拉朽之勢,就將這上城港的漢中軍,給團團圍住,然後繳械。
人群簇擁下,一個帶著微笑的年輕人,走了過來。
他呵呵一笑,問道:
「友軍友軍,諸位,可曾聽到那曼青大師的琴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