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他這麼一說,其餘那些人的眼中也都流露出懷疑的神色。
並且,他們的目光看向我脖子上的哀公像時,更是透著牴觸的情緒。
苟懸的臉色卻變了,他陡然往前走了兩步,一把抓住了那乾瘦的撈屍人的手腕,狠狠地往前一推,直接按住了那人的腰間。
他嚴厲地環視了一圈其餘的人,目光又立刻落回到那乾瘦的撈屍人身上,話語生寒:「苟阜,注意你的語氣和態度!小李先生是你能懷疑的?我親自進的地相廬,蔣先生親口說的小李先生是他弟子。」
「小李先生又是懸河散落在外的撈屍人,要是家主這會兒清醒著,也會讓我將哀公像交給小李先生!」
話音落罷,苟懸又重重一推。
那苟阜本就在岸邊,一個趔趄,直接被推搡著差點兒沒進了河裡。
還是他腿腳靈便,臨摔倒之前跳上了一條撈屍船。
苟懸又冷視了他一眼,繼續道:「還有,你算是曉得,帶著哀公像的撈屍人,就是頭兒,你就守好祖訓,不得對小李先生無禮!」
前一刻,我還沒太注意,因為這苟阜在針對我。
現在我才聽明白,這雕像叫做哀公像?這東西,竟然是苟家撈屍人的領事頭目才能帶?
我當即便顧不得其它,要將它取下來。
苟懸迅速回過頭來,他明顯有幾分慌神,讓我千萬別取,我要是摘了哀公像,他肯定要受到祖師爺的責備。
指不定等會兒下水就得出事,等家主醒了,也絕對會責罰他。
苟懸的話說得太重,我便不好將哀公像摘下了。
此時,除了那苟阜,其餘人眼中便透著幾分忌憚。
除了苟懸,沒有人對我恭敬。
我其實並不意外,畢竟只有苟懸在蔣一泓面前見了我。
對於其餘人來說,我這年紀壓根不可能服眾。
若是曉得哀公像是這種象徵,我之前也不可能帶上……
思緒之間,我眉頭也是微皺,將手放了下來。
苟懸明顯鬆口氣的模樣,他請我和他上了一條撈屍船。
這時,連帶苟阜在內的其餘九個撈屍人,已經全部上船了。
苟懸一手握著撐船的竹竿,一手放置唇邊,用力吹了一個哨子。
刺耳尖銳的哨聲劃破夜空,撈屍船平穩地朝著前方開去。
百餘米的支流,並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很快我們就進了懸河主流。
夜間有風,水面便有不小的波濤。
撈屍船往前的過程中,我一直覺得背後被注視著,好似芒刺在背。
我稍微側頭,餘光看了一眼。
那十個撈屍人其實都在看我,只不過其中九個,都是那種打量的目光。
唯獨那苟阜看我的眼神帶著冷寂,這感覺,就像是在看屍體一樣?
被人看著和芒刺在背,是兩種完全不同的感覺。
我心頭提起來了警惕和小心。
船又往前了一段距離,河流中央開始出現一些類似於島山的存在。
在九河縣的懸河流域附近,就並沒有這樣的河中島,不過這也和那裡的懸河不夠寬闊有關。
幽幽的月光下,好似自那島山之後多了很多陰影,不再是單純的河流。
撈屍船緩慢地停靠下來,靠到了這島山邊緣處。
其實到這裡之後,水流反倒是沒那麼急促了,饒是有風,波浪也依舊小了很多。
後面的撈屍船都迅速來到旁側,我注意到,那些個撈屍人紛紛從船頭取下來了一些類似於鉤子和鎖鏈的物事,竟然將所有撈屍船的頭尾都掛了起來,這就像是成了一塊船筏一樣,頓時平穩更多。
借著月光,我扭頭回看了一眼這島山。
我們靠著的是光禿禿的岩壁,一直在上方的位置,才影影綽綽看得見一些植被,至少在這個角度,是沒有可以上去的路。
那竊走定屍珠的人,在此處跳河?
這距離有些遠,也未免太過詭異……
「小李先生,我們先去五個人下水探探,你在船上等等。」苟懸先開了口。
他們已然在做下水的準備,檢查繩索,卜刀一類的物事。
我也沒壓著,直接將疑惑問了出來。
苟懸搖搖頭,他眉頭微皺地告訴我,這地方是他們打撈起來那艘沉船,以及那些屍體的地方。
那個叛徒逃過一次,被抓了回來,假意交出了定屍珠,對他的看管才鬆懈了。
本來他們以為這第二次也是他要逃跑,還派人緊追不放,他也不走陸地,選了撐船走。
結果到了這個地方,那叛徒就直接跳了河,他跳之前還笑得很詭異陰森。
我聽得心頭一驚。
苟懸謹慎地又說了一句,說他覺得,可能那屍體化煞時,第一個撞祟的就是那叛徒。
它曉得叛徒調包了定屍珠,所以讓叛徒死在這裡,這樣一來,就沒人能拿到定屍珠了。
說話間,苟懸和其中五個撈屍人,都做好了下水前的準備。
苟懸和我示意了一下,他便帶頭,直接跳入了水中。
接連又是五個撈屍人下水,水花很快便被水中微微的波紋吞沒。
我隱隱覺得,這水下或許沒那麼簡單,否則苟懸不會那么小心。
之前他們在這裡打撈了沉船,這地方,恐怕還有別的兇險。
目光掃向另一側岸邊。
我們這裡距岸邊少說還有近百米,這一段懸河流域,當真是寬闊。
時間一晃而過,約莫等了快一刻鐘,水面才有了波紋。
嘩啦的水聲之中,苟懸率先出了水面,其餘人則是後面出來。
他們都在大口大口地呼吸,而苟懸的臉色要凝重得多,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
不過他並沒有繼續下水,目光落至苟阜和其餘人身上,開口讓他們也下來。
苟懸語速極快,說了剛才他們已經在水下撈屍一次,不過失敗了,沒撈起來,這第二次不容馬虎,所有人一起動手,務必將那叛徒給打撈上岸!
我臉色微變,他們這就找到屍體?還撈了一次?
只是,這六個撈屍人,竟然沒把剛死不久的屍體撈起來。
可想而知其詭異……
苟阜等其餘人,也開始做下水的準備。
我正在沉思之時,苟阜卻忽然說了句:「領事,叛徒剛死,屍就不上岸,詭異得很。」
「第二次要撈屍不成,我們就不敢試第三次了,叫上小李先生,是不是能萬無一失?畢竟,哀公像在他脖子上。」
明顯,苟阜在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又閃過幾分陰冷。
讓我心頭頓時升起一股寒意。